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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去验尸时,难免被阻拦了一番,被齐铮巧言应付掉。 停尸两日,腐臭之味更重,那几个官员远远站着都要捂口鼻,遗玉则不避忌地带着齐铮和一名仵作进了尸棚。 这时仵作都为贱民,非是正常官职,跟着他们一起的是个三十来岁的戴姓男子,很有些查尸的经验,最先给这二十八人查尸的也是他,眼见遗玉走近尸体,忙上去帮衬道: “小的来动手,您只管吩咐就是。”遗玉没拒他好意,可依旧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蛇皮手套戴上,让他掀了尸布,蹲在尸体边上先从头开始查验,拨发掰口,叩齿翻眼,亲力亲为,齐铮早在一旁看傻了眼,刚进来的头晕恶心劲儿也没有了,只剩下一片愕然,若说之前他对遗玉是欣赏,那亲眼瞧她检尸的模样,便是打从心里生出几分佩服来,天下女子何其多,但愿为一人行这等秽事的,又有几个。 感叹于她胆识,齐铮这书生愣是压下了身体上的不适应,抱着纸笔认真记下她口中尸况,随她一具一具查过去,直到白布一掀,看到一张枯槁变形的可怖人脸。 “胡、胡大哥。”片刻怔忡,往昔扶助,雪中送炭情景涌上脑海,历历在目,他哽咽一声,便上前蹲在这具尸体边上哭诉起来,分毫不顾男儿气概。 “……那晚我真该拉你去喝酒,管你愿不愿……是我不好啊,你帮我良多,我却连一分回报都不及还你……若叫大娘和嫂夫人知晓已同你阴阳两隔,又叫他们如何是好……” 遗玉见他哭的伤心,不免劝道,“齐大人节哀,人死不能复生,胡大人家中还有老小在世,魏王府不会亏待他们的。” 齐铮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是将她话听进去没有,遗玉无奈,只好由他哭去,这头开始检查胡知节的尸首,同其他死者无异,都是猝死之状,面口无伤,四肢无折,身上除了一只钱袋外,就是一只文人惯用携带笔墨的缩口囊,遗玉打开瞧了,里面只有一支写小楷用的兔毫,材质一般,杆有磨痕,足可见他家境不宽。 将笔又塞了回去,让仵作放回他身上,遗玉见齐铮哭的差不多,才准备去查看胡知节口鼻,可手刚伸出去便又缩了回来,她低头看着手上蛇皮套子,眼中疑光一闪,便不顾那仵作惊讶,匆匆起身又将刚才查过的尸首一一掀开,翻找一遍。 齐铮蹭了蹭鼻涕,也察觉她异常,厚着鼻音问道,“可有发现?” 遗玉蹲在一具尸首边上,抬头看他上眼,隐去脸上神色,道,“我回楼里看看。” 说着就朝外走去,齐铮茫然地看着那仵作,过了一会儿,才捡起纸笔跟上,进了大书楼,一眼就见到她蹲在一张案后,手里握着一件东西,口中喃喃,似是在道: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么?” “王妃?” “齐大人,劳烦你跑一趟。”遗玉侧目着见齐铮身后几个观望的刑部官员,示意他借一步说话,如此这般轻声交待,齐铮渐渐变了神色,待她吩咐完,欲言又止地看了她几看,才低着头离开。 “大人,那魏王妃今日在大书楼,似乎查出了什么。” “嗯?” “具体不知,魏王府眼下未动,想是未得确证,但她又支了文学馆的一队护卫在大书楼附近同观察一起看护,显然怕有人当中再做手脚。可否需要下官打探一番?” “不必多此一举,皇上晨早有谕,责令三日结案,明日便是期限,大书楼二十八条人命皆属劳死,都是他魏王作孽,什么中毒,刑部都查不出来,一个女人还能翻天不成。” “大人所言甚是,下官告退。” “慢着,为防万一,去使动在京的死者家眷,让他们到大书楼讨尸。” “是。” 那边遗玉偶得线索,待回府药证,却不知这厢已变,五日缩成三日,又有居心叵测之人从中作梗,欲挑拨死者亲眷闹事。 第142章 是不愿嫁 当初坤元录选编时明面上挑了一群士族大家的公子小姐们“凑数”,程小凤就是其中一员,她在外巡游比遗玉早回来一年,自打国子监不用去以后,平日除了郊游猎马外,并不怎么往文学馆去。 程小凤为人颇是仗义,她老子程咬金在去年新封了一等卢国公的爵位,身为国公府嫡亲大小姐却不势力不眼高,京中家里有些名望的少年少女都甚喜欢同她打交道,这天上午她同几个人约好了到城南相马,一群人约在朱雀西大街三道上见,都是爱玩的公子小姐,人一齐便骑着马哒哒地往目的地。 据两县之地,长安城大着呢,他们不学那纨绔风气纵马驰街,等到南坊口时太阳都挂的老高。说来也巧,齐铮被遗玉差去做事,马车刚巧就停在坊内东街口,这边程小凤同人说说笑笑打牌坊下头经过,不经意扭了下脸,正瞧见他身影。 那日遗玉大婚晚宴,程小凤在宴客厅外透气,被齐铮搭话,姑且不论到最后她也没给个好脸与她,两人是“聊”了足有半个时辰,好歹也算是相识一场。 若说好管闲事,程小凤那是能排一绝不排二的主,她对齐铮本就看不顺眼,这下瞧他身形“鬼祟”地拐进一条巷子,形迹可疑,便臆想他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时好奇心起,就和同行的几个人打了招呼让他们先行,自己则掉头跟了上去。 这巷子挺宽敞,两边都有相似的门庭,住的是非富非贵之家,程小凤有武艺在身,掉个书生尾不被发现还是能做到的,且齐铮心事重重,也没发现有人跟在他后头等着揪他的小辫子,就在一户门前停下,搓了搓脸,整两下衣襟,“咚咚”敲了一阵门。 程小凤牵着马匿在一棵树后,看着有个梳素头穿绿卦的妇人来开门,把他迎了进去,就想起那晚提到她“十八不愁嫁”之名,齐铮说他家里只他一口的话,她撇头“嘁”了一声,将马拴在树上,走近那户门前,大门没阖,她一侧头就能看见院子里情景,便抱了手臂靠在门墙上斜眼往里看。 院子不大,但在长安城住,有个院子已是不错的,齐铮就和那开门的妇人在院子里的石桌石凳坐下,边上还有个抱孩子的丫头,几只小母鸡跟着一只红冠的公鸡在一旁兜圈子。 “你胡大哥两日都没回家啦,可是馆里忙得很,要你来带话?”妇人说话口音很重,但面上很亲切,手里忙着倒茶给他,看着便像是常来往的。 “嫂夫人,”齐铮声音有些发闷,眼见妇人脸上起了疑色,才扯开嘴角,露出个笑脸来,“是啊,大哥这两天忙的很,刚好我有空就过来看看,大娘身子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