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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笑了一下,还是下意识地摸出了关机的手机。 有那么一时片刻,她盯着手机的启动画面,心里战战兢兢地起了一点期盼,希望里面弹出一条“你怎么还不回来”之类的问话……哪怕不那么客气呢。 就在这时,一阵小寒风刮过来,甘卿鼻子一痒,又打了个喷嚏。 完蛋,不灵了——俩喷嚏是“有人骂你”。 果然,她的手机跟抽羊角风似的哆嗦了起来。 “哪呢?回话!” “你是不是找不着停车位,把车开西伯利亚去了!” “你个垃圾,又关机!!!” 甘卿:“……” 果然有人骂她。 再给喻兰川打回去,对方已经不接了。 “哎,”甘卿叹出一口白气,听旁边的王嘉可哭声渐歇,于是拍拍她,“别哭了,我先带你买双鞋去。” “买鞋”这俩字果然唤回了王嘉可的理智,她散乱的目光略微聚焦了一些,抽噎着说:“可是专卖店都该关门了,去哪买呢?” “不关我也不知道人家的门朝哪边开,还专卖店。”甘卿递给王嘉可一只手,让她一瘸一拐地扶着自己站起来,“放心,不远。” 果然不远,五分钟后,她把王嘉可领到了附近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民超市里。 王嘉可踮着脚,不知所措地避开小超市门口摞着的啤酒汽水箱子,看着甘卿手里八块钱一双的棉拖鞋,傻了眼。 炫酷的“夜行衣女侠”说:“我钱包在外衣里,手机钱包里就剩下十块了,凑合吧,穿不穿?” “……穿。” 甘卿又问:“你打算怎么办?先去医院?派出所?还是回家?” 王嘉可结了冰的头发黏在脸上,茫然地回视甘卿,俩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甘卿又叹了口气,拿出手机:“不管怎么说,先给你家里人打电话报个平安吧。” “号码在我手机里,背不出来。”王嘉可不接,低头嗫嚅了一句,随后她肩头垮下去,“我……欠了好多钱……我家那边有高利贷的人蹲我,也没脸回我爸妈那。” 她说着,好像又要哭,甘卿没了脾气,就在这时,她手机响了。 “小于警官?什……呃,好。”甘卿听了一会,表情越来越古怪,她沉默片刻,转头对六神无主的王嘉可说,“我还是先送你去派出所吧。” 派出所热闹得跟赶集一样,地方都不够了。 “等等,大爷,您再把岁数报一遍……这么大岁数的谁给带回来的?!” “有人受伤吗?要不要先打个120以防万一?” “他们说没打架,聊天来着。” “放屁,聊天这么兴师动众,聊什么?密谋颠覆地球吗?” “哎,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你是不是以前就进来过一次,穿蜘蛛侠衣服的那个……” “这是管制刀具吧?这谁的?还有这个……桃木的,底下刻了个‘急急如律令’的这玩意,这又是谁的?属于封建迷信道具吧!刚严打了一批,你们还搞!还搞!” “不是封建迷信,误会,”于严一脑门汗,赶来双手请走了那把桃木剑,一转头,额角青筋暴跳,“好不容易我今天没值班,还以为今天是平安夜!喻兰川我真服了,自从认识了你,我梦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是越来越大了!” 喻兰川一脸官司地翘着二郎腿:“说多少遍了,我是正当防卫,你们什么时候能完事?人员冗余,办事效率低下,我晚上还有工作要才处理呢,需要我打电话给律师吗?” 于严快给他跪下了:“大爷!都到这了,你能不能消停点,别找事了?” 旁边赵长老也是一张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嘴脸,撇着一张鲶鱼嘴,一言不发,全让手下小弟替他说。 焦头烂额的值班民警气得要发疯:“现在人都这么牛逼了吗?刚才那个是高级金领,满口要找律师!这边一个退休职工也是一脸睥睨凡尘!您老怕不是退休职工,是退位的太上皇吧?我要不要跪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啊!” “那个……”甘卿在派出所门口探了个头,“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她带着王嘉可没法随便扒车,坐公交没零钱了,只好先打车回一百一附近,把王嘉可押在车上,自己去喻兰川车里取外衣和钱包。刚受过创伤的王嘉可被迫和陌生的出租司机独处五分钟,哆嗦了一路,到派出所门口都没缓过来,就被“女侠”出卖了。 甘卿把她往民警面前一推:“我把这位找回来了,请问能换几个人?” 百忙之中出来接待她的民警被这种交换人质的土匪作风惊呆了。 于严:“……” 心累成渣。 好一番兵荒马乱,除了几位随身携带管制刀具的,其他人都给放出来了,在寒风中泾渭分明地站成两排,各自等车来接,几乎每个人都举着电话。 喻兰川叫了出租车,跟家里惴惴不安的高中生交代了几句,韩东升慢声细语地跟周蓓蓓道歉——因为岳父的宝剑被民警没收了。闫皓给江老板发信息,说自己快回去了,张美珍拿出手机,盯着屏幕看了一会,转头又按灭了。 旁边被门徒围着的赵长老大概是接到了儿女的电话,一扫之前强抢打狗棒的嚣张,低声下气地跟家人说话:“天太冷……手机自己关了,我没看见……哎,这就回去,就回去,明天能陪妞妞去幼儿园,不耽误,放心吧……” 田长老插着兜站在旁边,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我们这年纪的人,年轻的时候是苦练过功夫的。”张美珍忽然轻轻地说,“那会可真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啊!” 甘卿酝酿了一半的喷嚏被她打断,眼泪汪汪地回头看着她。 他们叫的车来了,张美珍推着她上了出租车,甘卿被暖气熏得有点睁不开眼,听见张美珍自言自语似的说:“风光过,一呼百应过,叱咤风云过……老杨这一辈子,太要名声,太追求‘淡泊’,也算一种矫枉过正吧,不知道手下人在想什么。姓田的年轻时候走南闯北,号称四海为家,现在老了,没家没业、没儿没女,除了低保,就是靠弟子们偶尔送礼过活,衣服估计也是弟子孝敬的,补丁都不舍得直接往上缝。姓赵的倒还行,以前在公交公司上班,有点退休金,不多,听说儿女也不太把他当回事,他还上赶着给人带孙女,有替儿孙攒钱,自己过得抠抠索索的。你说,他们看着王九胜风生水起,不眼热么?” “我们这一代人老了,好多都不爱把功夫往下一代身上传。老喻一直随缘,老杨嘴里说着‘一代不如一代’,从来也没逼过孙女练棍,就连你师父那么个剑走偏锋的脾气,晚年也想明白了。”张美珍笑了笑,“杆儿,不是他不愿意好好教你,是练功夫太苦,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