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天伦之乐
09 北部战区军事院长听到关总参谋长跟他说,司令说行了,这案子你不用管,让小何法官去审了,当即感动得上前两步,试图给关理一个拥抱。 关理笑嘻嘻的摆手,往后退了一步,“别,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不成体统。” 院长这才冷静下来。 哎,不怪他激动,实在是自从出了这事,小半个月,他愁的是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啊。本来就不丰茂的头顶发,眼看快要脱光,再也遮盖不住头皮啦。 想一想也真是为难,他虽然是个二级大法官,主管一方军法,军衔却也不过是个少将,无论是邹家那个笑面虎,还是秦家那只东北虎,可都是中将。 就算说军法独立,不用顾虑职衔吧,可也要考虑别的。他家虽不在北边,这么多年待下来了,无论跟哪只虎,也都沾亲带故的粘上了点关系。这眼看两家势不两立的样子,无论怎么判都要得罪一方,如今竟然天降背锅侠,一时只觉得司令员光辉伟大,恨不得把小何法官供起来。 关理看他乐得合不拢嘴,怕他连常规流程都忘记,提醒道,“我和那边院长打过招呼了,他们出审判长,其他人和场地可还得你这边出——邹凯人不也还在你这里。” 院长这才收敛起表情,想起邹凯那些手下,人被关进来第一晚就差点弄了个劫狱,大晚上的电话打到他家里,吓得他心脏病都犯了。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摸了摸额头,“没事没事。”送走了参谋长,赶紧叫下边的人安排出去了工作,只想着趁早把这案子结了,他也能睡个好觉。 按照他的本意,他简直恨不得去找小何法官,立即敲定下来时间。无奈按照何平的意思,大家应该是装作不知道正在民事法院那边锻炼的何正法是他亲孙子,只能按照流程让底下的办事人员去办。 第一天人来回话,说小何法官十分客气,表示有幸接受重任,由于他对于军事法庭不熟,正在临时抱佛脚的攻读相关书籍,待读完了立即联系。 盼星星盼月亮的盼了两天,小何法官那边来电,说书读完了,现在想再学习学习案例,能否借调一下这边五年内的相关案例,并提供了关键字。 院长只能安排院办主任亲自把案例给人送过去了,再三叮嘱,务必和小何法官说,案例稍微浏览就行,咱们也不是案例法,没那么重要。 小何法官显然很听劝,到了周五把案例看完了,表示只要和副庭长过一下流程,随时可以审。 这回犹豫的反倒是院长。依他的本心,自然是越快越好,今晚能结案最好。 但是周六日是法定休假日,法院上下为这个案子加加班也就算了,扯上其他体系的就不太好。小何法官本人纵然不在意,搞不好军报那边或是后勤那边会有别人在意。 思前想后,院长只好装作从容的指示,也不是那么急么,可以等到下周一的,上午。 小何法官于是回宿舍,舒舒服服地补了个好觉,起早洗了澡刮了胡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估摸着何平晨练结束的时间,去司令楼那边找何平承欢膝下了。 他到的还是有些早了,管家在门口,正在和前一个客人应酬。对方正当壮年,看衣品也颇不俗,满脸堆笑地跟管家说,“您看这人我都已经带到门口了,您就替司令留下来呗,端个茶倒个水的,实在不行做些粗使也行,总有些用处。” 管家跟着何平日子久了,情知这礼物不能留,对方却不会读空气,推了两次没推掉,正好见到何正法来了,赶紧起身,“啊,小少爷来了,老爷应该已经晨练完了,我马上带您进去。” 那人听他叫何正法少爷,赶紧望过来,见对方一双凤眼,面皮白皙,长相与司令有几分相似,有心想上前攀谈,再一看身上的衣服,简朴太过,又有些犹豫。 一错神间,何正法已经跟着管家走了。等到走的远了,小何法官回头看时,那人还在门口徘徊不去,看样子也不是军队里的人,顺口问了管家一句。 管家叹了口气,“哎,隔壁市的,听说他们那边快要出位置了,来活动的。” 何正法不可思议地抬眉,回头又看了一眼,“你要不送他去医院看看?” 管家差点喷笑,只觉得少爷平日虽说谨言慎行,需要的时候可也真是说话一针见血。 这到何平的府邸来运动官位,送的礼物还是个侍子,搞不好还真是脑子有病。 ——哪怕不清楚何平的清名,稍微打听打听,可也该知道他在伺候的人上有多挑剔。 何平正站在院子里,看下人收葡萄。这架葡萄不知是从何年开始种起,主干已长到小儿胳膊般粗细,藤蔓牵连,郁郁青青,夏天时将整个凉亭周围都遮蔽得不见日光。 如今天气已凉,葡萄上凝了一层白霜,摘下来正好晾冰酒。 何平本人其实不喝甜酒,但每年都会让管家安排人晾上这么几桶,何正菲小时问起来,还开玩笑说她未来婚礼的喜酒。 小何法官陪着祖父看了一会摘葡萄,又回屋观赏了一下他哥送的那副山水。何平果然一句都没提他让办的案子,反倒是拉他下棋,十几手后才问道,“你现在已经是一级法官了吧?” 何正法点头。 “唔,那下一步打算呢?” 何正法看着棋盘,沉吟了一下。 他转来没到一年就升了级,现在已经是普通法官的最高级,如果再要往上走的话,就要等待推举机会,去参加高级法官的学习,进一步升级了。 法官系统四等十二级,普通法官的五级,是累积年资,每一级待三到四年升到上一级,高级法官以上,则不仅要累积年限,还需要人脉和时机了。 当年他父亲何徽,也是在一级大法官的位置上待了若干年,正好遇到前首席大法官出事,才有机会成为首席的。 何正法从小耳濡目染,年轻很轻便通晓刑法、民法,之后也不负众人期待的上了法学院,但随着成长,却越来越发现,法律并非他的追求。 与潜心法学的父亲不同,比起律条规定,他更关注的是政治和人心。这也是他在基层的工作,辗转了若干不同地区的原因。比起单纯的处理案件,他观察的更多的是当地的风土人情,政局官场。 他隐约觉得,长辈之中,对他也隐隐有如此的期许,这也是他能如此顺利地从一个基层地区转到另一个地区的原因所在。 这次转来盛京,固然是打着替父亲尽孝的旗号,却也是因为盛京做为北部重镇,一省之首,有更多的机会在。 “下一步,我想跳出法院系统了。” “唔。” 他说完,下了一手,何平点了点头,几乎没考虑的回了一手。 何正法的棋艺几乎是他手把手交的,立即看出自己开始落于下风了。当即收起思绪,专心致志的下棋。 他最终还是输了,虽然目数不多。何平看来也很满意,待到日影西斜,留他吃完晚饭,便说,“明儿有公务,你就别来了。”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不愿在这边的楼里留人,我还有其他的住处。”说着叫来管家,让他给小少爷拿几把钥匙。 小和法官后知后觉的认知到,祖父这是在关注自己身边没人的情况了,赶紧推脱,“没事,我住宿舍挺好的,方便。” 何平凝神看了他一眼,道,“到了一定年纪,总要成家立业,别人才把你看做成年人。”他想起前几日来的何慕,斟酌了一下,继续道,“你要是不喜欢侍子,找个女人也是好的。” 小何法官干笑了下,“我这不是年轻,还没玩够。” 上次他听何小满在电话里这么撒娇,何司令当场笑弯了眼睛,如今自己说出,却只被淡淡看了一眼,“你三十七了,也不算太年轻了。” 小何法官只好收下了管家呈上的钥匙,出去想想,越想越气,顺脚踢了一下路边的石头。 切,曾孙就很了不起么,会撒娇就很了不起么。 ——好吧,曾孙还真是挺了不起的。 毕竟,独宠一人还能四世同堂,只能说何家的基因确实强大。难怪何平久不在帝都,京城却仍流传着他的故事。 何小满在商务晚宴上,正被想拉投资的创业者包围,接到电话,趁机把一边的他哥拉过来顶锅,自己脱身。 他说了稍等,就一路没说话,走到阳台上才继续话题,“哥,你见到我爸他们了没?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呀。” “没,我正忙案子,就只打了两个电话。他们倒是去祖父那儿了,还提起你。老爷子挺想你的,今年你有空的时候来一趟吧。” 何小满一边听电话,一边歪着头往厅里看,果然夏灵问往那里一站,都不用冷起脸,空气自动凝滞,刚刚还舌灿莲花的创业者眼看舌头开始打结了,何小满都不要打赌的,不到5分钟这人也得落荒而逃。 “好呀,跟曾祖父说我也好想他。”何小满说完,还特自然的对着电话“啵”了一声。 何正法无语,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 ——好吧,会撒娇也很了不起。 何小满却显然误会了他的叹息,“怎么啦?不会是老爷子身体不好?” “呸呸呸,小孩子少胡说。” 何小满也跟着“呸”了两下,以示童言无忌,过往神仙莫要理会,跟着继续追问,直到小何法官不情不愿的承认,是被催了一下娶侍子。 何小满“啧”了一声,“多大事啊。不行你就弄俩个呗,很简单的。” “不要,烦。” 夏灵问打发掉那个纠缠的人,四处张望,何小满探出半边身子朝他挥手,他快步走过来。 何小满笑他,“这还烦啊。”想了想继续支招,“你又不爱用外卖。啊,要不这样,我给你递个迷你版性畜。” “别啊,没地方。” “很小一只的,真的,就跟养个小猫小狗没区别。” 夏灵问探头看何小满手机,见到是何正法点头打了招呼,他嫌草坪上的灯光刺眼,拉何小满往边上站了站。 何小满原就聪明,他们家又几乎独占了与母船商业技术层面的沟通,这些年推出的新产品层出不穷。 但任凭何小满安利得天花乱坠,何正法一想起当年那飞机杯,还是坚决的表示十分感动,然而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