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国民CP
13 秋高气爽,正是帝都最好的天气。晨曦之中,李谨言骑着单车到了实验楼下。 她长发及肩,发尾烫成大波浪,容貌妩媚,穿着却很利落,偏男士风的白衬衣和长裤,外套了件短风衣。 不远处有镜头“咔嚓”声响起,她没回头,锁好车直接朝台阶走去,身后果然有人叫起来。 “教授,教授!” 她停步回头,跟了她数年的记者跑过来,到了近前蹲下先来了张怼脸的照片,李谨言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们每天拍,都不会厌烦的?” 记者嘿嘿笑。“不会不会,读者爱看。” 李谨言最初出现在公众视野,还在十几年前,安灼拉才刚成年,她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 身为当今大统领安浩的独子,从出生起安灼拉相关消息就占据了各种新闻的头条,几乎可说是国民之子,很小就拥有了粉丝团,各种亲爹粉亲妈粉提起来就是“我家仔”如何如何,一个个在妄想中篡了安浩的亲爹之位,取而代之。 李谨言出现,尤其是随后安灼拉追求她的各种花边路透炒到飞起,粉丝们惊觉仔已经大了。极少一部分纯养成粉心碎脱粉,更多的却就地转化为女友粉男友粉或CP粉。 偏偏李谨言是个极有主意的,大学后并未立即与安灼拉成就好事,而是留在了帝都大学就任,安灼拉前几年出国念第N个博士,她也没前往陪伴,安灼拉机场告别黯然伤神的样子登上了头条,又虐出了一帮死忠粉。 两人容貌都属上成,站在一起如一双璧人,关注度在某一方面远超明星,甚至连李谨言所在的学科,自她执教之后报名的学生都可见增多。 最初李谨言对于这些成天跟着她的娱乐记者烦不胜烦,一度甚至为此和安灼拉分手。待到她年纪大了些,便意识到对于记者来说这也只是对方工作,加上时间久了也麻木了,跟得久的记者眼熟了之后,甚至还能沟通几句。比如要求不要拍她和学生在一起的场景,不要让她的兄弟上镜一类。 眼前的这个记者就是和她关系略熟的,完成了当日的拍摄任务后顺便问,“安博士不是今天回来么,您不去接一接啊?” 李谨言这才明白为什么今天就只有他一个在这里,其他的人看来都去了机场。她没回答,只留给对方一个自行理会的眼神,挥挥手转身进了楼。 与专心科研,已经升成了教授、博士生导师的李谨言不同,安灼拉虽自小聪敏过人,不到22岁就拿下了第一个博士学位,其后却一直没有选定研究方向,而是从一个专业跳到另一个专业,拿了若干个学位,且专业的方向选择飘忽,横跨生物理化,令人捉摸不透。 男女的寿命长,在确定最终研究路径前,换个两三次专业也是有的。但像安灼拉这样,已经拿了N个博士还在不停跳的,却也不是很多。 李谨言偶尔想起来,这大概也就是他才能享有的自由,毕竟身份尊贵,没有生活压力,他爹又是那么个性格。 李谨言进了办公室,洗了手,把长发盘了个利落的发髻,这才出来,到实验室外,换上实验服,戴好帽子和手套,穿过风淋室进了屋里。 她的专业方向是膜的物理性特性研究,安灼拉的第一个博士方向则是膜转运蛋白,一个实验物理,一个生命科学,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专业,到了似懂非懂的记者那里,就被传承了都是研究膜,天作之合。 李谨言笑着摇摇头,走到反应釜前,助手递过来观测数据。 她聚精会神的工作,直到肚子饿了,才示意了助手停下反应,关闭了电源。 两人步出实验室,助手看了下时间,提醒李谨言,“教授,您下午1点还有一门课,在东校区。” 李谨言点头。 帝都大学秉持培育人才的理念,教授不能只做科研,每学期还必须参与最少一门本科生的授课。有的教授不善备课,为此叫苦不迭,李谨言倒觉得还好。 她回办公室脱下白外褂,想着这个点教师食堂人多,不如直接就近去学生食堂,拿起手机一看,上头好几个未接电话,统统来自安灼拉。 李谨言拨了回去,铃响了一声,对方立即接起来,委委屈屈道,“我在机场怎么没见到你?呜呜呜呜我走了这么久,你都不想我,也不来接机。” 李谨言无语了一下,条件反射的安抚,“乖,我下午还有课,晚上你要没事我们一起吃饭。” 安灼拉的声音立即恢复了正常,“好呀。我去你学校找你。” “别呀。等我下课,下课了就联系你。” 安灼拉那张脸实在是太过有名,哪怕在帝都学校这种学生见多识广的地方,也容易引发围观。 约定了见面,李谨言又哄了好一会,挂掉手机一看,也不用去食堂了,直接自动贩卖机买个饭团吧。 李谨言教的课是物理学院的公共大课高等数学。她尽量把课程讲得深入浅出了,但每次讲到群论,目光往台下一扫,就能看出课堂中一大半人虽然睁大眼睛,做出努力听讲的表情,其实眼神中却是空洞洞的。她也只能心中微微叹气。 高等数学这门课挂科率居高不下,却又是学习物理必不可少的工具,不乏有重修好几次的高级生,下了课笑嘻嘻地围上来,打着请教问题的旗号,想在教授面前刷个脸熟。 李谨言平日回答这些问题都还算耐心,今日约了安灼拉,回答得就简单了点,眼见几个学生在后头嘀嘀咕咕,有胆大的挤到前头,推了推围在最前的两个,“行了,别这么不会读空气,尽耽误教授时间。安少还等着人约会呢。” 人群中泛起愉悦的涟漪,原本不知道安灼拉今日回来的人,也被旁边的同学科普了,一个个做出恍然的表情,担任助教的同学趁机上前,一边挥手,“散啦散啦,都跪安吧。” 李谨言心中暗笑,却也就势开始收拾教案,助教帮忙关了投影,正打算出教室时,突听有人叫着“老师”跑了过来。 李谨言停住,来人是个男生,个子小小的,表情慌乱,“小青、小青被人绑架了。” 李谨言听得一呆。帝都大学是京城排名前列的学校,学生非富即贵,保安远比一般的学校严密,很难想象在校园里会发生绑架事件。 他身后,又有几个同学跟进来,其中一个有些脸熟,拍了拍那男生的肩膀,接过话茬跟她解释。“李教授,是这样的,我们刚一起下课,走到门口,突然出现几个黑衣人,他们跟子青确认下姓名,就把人抓走了。” 李谨言微微睁大了眼,“门口?跟学校报告了没?” 对方用力点头。“我已经让同学分别去学生会和校长办公室了。”他略出一丝犹豫的表情,然后下了决心般的说,“应该不是绑架,看来他们就是冲着子青来的。”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在旁边补充,有说对方出示了证件的,有说听到了片言只语里,有提到“配合调查”的,李谨言听着觉得不像恶性事件,稍微放下了心。 “有联系这位同学家里么?” “班长刚才让人去找联络表了。” 李谨言看回答的人边说边指了下脸熟的那位同学,这才意识到对方是他们的班长。 估计着同学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她安慰大家,“如果只是配合调查,那大家不用担心——” “不是的!”小个子男生打断她的话,班长提高声调,叫着他的名字,拉了他一下,他却一脸决然的抬头看着李谨言,“对方是716,他们说小青参与了、参与了侍权运动。小青落在他们手里……” 他说到一半,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围在身边的班长和同学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有女生过去递了纸巾。 李谨言眨了眨眼。刚刚班长说“子青”时,她只以为是同学间的称呼,没有在意,这时才意识到,对方不是省略掉了姓,而是可能这位被带走的同学是个侍人,没有得到家主的赐姓,就叫“子青”。 十几年前,李谨言刚到帝都大学开公众课时,一班近百人中,差不多还能有七八个侍人,这几年来,侍人越来越少,上两个学期都是纯男女生的班,她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虽生活在象牙塔间,却也偶尔听人提起过716,眼见同学们表情惴惴不安,想来民间对于这机构多有传闻,正要安慰两句,包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 她这才记起答应了安灼拉下课给他电话,连忙接起,班长识趣地拉着小个子同学往后退了两步。 “你这课怎么时间这么长啊!”安灼拉果然第一句就是抱怨。李谨言压低了声音,“稍等,我有学生被716抓了。” 她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眼前就是一个可以借力的人。“你认识那边的人么?是个小侍子,好像是涉及侍权运动——” “没有!他就是看了几本书,在班级群里提过几句,其他什么都没做。” 小个子男生虽然跟着同学退后了几步,却显然在听她的讲话,此时插嘴辩解,他双颊绯红,神色激动,若非被同学拉住,可能已经跳过来理论。 李谨言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朝电话对面解释,“没事,同学们有点激动。你稍等啊。” 李谨言挂了电话,先和同学们聊了一聊,答应帮着一起找关系了解情况,和班长互留了联系方式,看到小个子情绪平静了些,这才跟学生们告别出来。 她的手机上已经收到了好几条信息,都是来自安灼拉。 “我问到716的情况了。” “你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我现在过去帮你要人。” 李谨言一怔,连忙打电话过去,对面却显示信号不佳,一直无法连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