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麦克白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胜利，我的心情却或多或少好了一些。再加上天台不知何时又再次被人打开，我总算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一如往常坐在角落里读着并不有趣的名着，我心中却觉得趣味异常。

    忽然的，从楼道里传来脚步声，我躲在隐蔽处，却也看清了来人——是班上老师的宠儿金冶宁，年级前十的才女。

    她似乎等待着什么人。

    不会是那个人吧。就在我否定自己想法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是南山。

    还是老样子。虽然做出一副正派、温和的模样，对着她们这些差生却依然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不屑的感觉。

    不过对着和自己同一个优等生圈子的金冶宁，他的态度明显就温和很多。

    “金冶宁同学，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这也显而易见啦。女生把男生单独约在一个没人的小角落，还能有什么事。

    “我喜欢你，南山。”

    果然，毫无悬念。

    不知为何，我莫名开始祈祷她的告白能够成功。

    明知道梦里的南山和现实的南山是两个人，仍然如此希望着。

    然而南山立刻回绝了:

    “现在是关键时期，你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我也一样。”

    金冶宁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回答，又接着提问:

    “那高考以后呢？”

    “到那时候再说吧。”

    “那你别忘记哦！”

    “好。”

    真是完美。

    不管从对人处事、成绩、家世、相貌各方面来说，南山都是完美的。

    或许是因为自己看不惯这样的他，才会在梦里把他想象成那种人吧。

    我忽然有些愧疚。

    明明一切都只是我的梦。却对现实的南山产生了厌恶感。

    “你果然在这里。”

    在我失神思考时，南山发现了我。

    我被惊到，站起身来。不过金冶宁似乎已经离开，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班长怎么又来了？我刚才看书正在兴头上呢……都没注意到你来了。”

    “什么都没听到吗？”

    他似乎有些将信将疑。

    “怎么了吗？”

    我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南山看起来稍微放松了些。

    “没什么。上次的数学题，你听懂了吗？”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上次你问数学老师的那道大题。”

    这算是在收买我吗？让我别把刚才的事说出去……之类的。

    不过，送上门的帮助，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本以为只有这一次，没想到在那之后，南山也经常到天台来替我解答学习有关的问题。

    这么帮助我，理应更加感谢他，我却不自觉开始怀疑起来。

    毕竟，每天的梦里都能见到同一个人……怎么想都很奇怪。

    从那次的梦之后，每天，在梦中，他都会像勇者一样来救我——然后再像禽兽一样羞辱我。

    “陶源，你今天在看什么？”

    他今天也来了天台。

    “莎士比亚的麦克白。”

    南山听了我的回答点点头。估计他是在语文课上听过名字，只是不怎么具体了解。

    “是一个弑君篡位的故事。我正看到这场戏，麦克白夫人怂恿丈夫得到王位，还为此杀了人，但是得到后位的她每晚梦游，不停洗手，想要洗掉手上曾经沾染过的鲜血——”

    不知为何，南山似乎有些沉默。

    “你怎么了？”

    “没什么啊！”

    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我不禁笑出声。

    “你笑什么？”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

    “第一次有我知道，但是你不知道的东西。我还挺开心的。”

    “你可真直接……”

    南山一脸拿我没办法的模样。

    “南山。”

    “怎么了？”

    我将书捡进书包里，装作不经意地提问:

    “你没有做过什么会愧疚的事吧？”

    南山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他注视着我，我也直视着他，两人这样对看了将近一分钟。

    最后，他终于在这窒息的沉默中开口:

    “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