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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5

    慈玉楼忘了自己是怎么爬起来走到浴室的,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洗洗,就拖着酸痛的腿走到了那里,幸运的是浴桶里已经放满了一木桶的热水。

    他跟个行尸走rou一样,全凭着本能走过去,把自己泡进水里。水很热,稍微有一些烫,是慈玉楼以前最喜欢的温度,现在他却感觉这水灼伤了他。

    唐洪没有真的在慈家二老灵前上了他,他过度紧张的身体一下子轻松了下来,可松懈之后就是更深切的绝望。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唐洪就会又跟他来这么一出,更不知道下一次发生这种事的时候,他是不是就是真的在父母灵前受辱了。

    他承受不了这种可能,慈家更承受不了这种可能。

    蒸腾的热气熏得慈玉楼的眼睛有些模糊,他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窗边放着一个青花瓷瓶,他走过去,轻轻一推,那个瓷瓶就滚在地上,碎成了几大块。

    慈玉楼捡了个小点的,觉得还算趁手,拿着回到了浴桶里。

    锋利的瓷器划破手腕的那一瞬间并不很疼,只是有些尖锐的刺痛,等到手腕上的神经反应过来了,皮开rou绽地泡在热水中的剧痛便争先恐后地涌向了慈玉楼的大脑,控诉着他的鲁莽与不自爱。

    慈玉楼疼得直抽气,但还是逼着自己闭上了眼。他怕被救回来,所以割得很深,伤口一跳一跳火辣辣地抽痛着,甚至能感受到血液滚滚涌出时的跃动,如同生命力的迅速流逝。

    这是他最能感受到自己鲜活的生命的时候,这也是他走向死亡的时候。

    这个死亡的过程很漫长,慈玉楼一直保持着模模糊糊的意识,他能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冷,伤口越来越痛,还有原来悲愤而解脱的那种心情,现在全变成了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他想起了慈玉阁,他的小meimei,她还小,只是一个不谙世事天真任性的小姑娘,甚至不知道父母已经死去了。如果他也死了,他不知道薛让有没有陪慈玉阁在这样一个乱世中成长的耐心与能力。

    他还不想死,他才二十多岁,就算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中一直厌弃自己畸形的身体,这也不代表他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就算死,他也不想这样一身屈辱地去死。他后悔了。

    慈玉楼头昏脑涨,想吐,想尖叫,想睁开眼睛,身体却像压了块大石般丝毫不能动弹。但一切都悔之已晚,他就要在这具沉默死寂的身体里尖叫着死去了。

    无论他如何挣扎,这具身体都不能动弹一分一毫,无论他如何嘶吼,也没有人能听到他的求救,他会带着屈辱,一个人孤独、恐惧、绝望地死去。除非有个人能来救他。

    什么人都可以,就算是,就算是唐洪也可以。

    拜托了,来个人救救他吧。

    或许是慈玉楼的祈祷终于感动了上天,就在慈玉楼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听见木门被哐当一声,踹了开来。有人大叫着他的名字跑到他旁边,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得救了,慈玉楼感到温热的液体流过自己的脸颊。

    慈玉楼动了动手指,奄奄一息的身体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

    “救……救救我。”他说,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他手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身体也清理得干干净净,安稳地躺在松软的被子里。

    过度失血使他坐起来的时候头晕目眩,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在床上撑了一撑,才没有狼狈地倒下去。

    “哎呀,慈先生,请不要乱动!”端着一个水盆走进屋的圆脸小姑娘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把盆放下,扶着慈玉楼让他靠在床头。

    “您要不漱漱口,喝点水?”小姑娘胖胖的,似乎很会照顾人,大眼睛眨巴眨巴,就看出来慈玉楼现在哪里难受。

    慈玉楼点点头,小姑娘就动作麻利地端来两杯茶水,帮慈玉楼漱了口,才把热茶递给他。慈玉楼喉咙干得痒痛,把那杯茶一气喝完了,才看向小姑娘。

    “我给您擦擦脸吧?”小姑娘笑着说,满脸快活的神色,一团和气,是个很容易让人亲近的人。

    慈玉楼点点头,却自己接过了小姑娘洗好的毛巾,小姑娘也不惊讶,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等他擦完。

    “他呢?”慈玉楼没看到救自己的人的脸,但他知道那个人是唐洪。

    “啊?”小姑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很机灵地说,“唐先生在外面有事情,晚上回来。”

    “我睡了多久?”

    “两天了。”小姑娘简洁地说。

    慈玉楼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他本来以为这个小姑娘会叽里呱啦讲些唐洪如何如何关心他之类的废话,没想到她什么都不说,只回答了他问的。

    她很聪明,知道嘴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明白做家仆的本分,丝毫不僭越,办事却齐全周到。慈玉楼在慈家以前见过太多“不聪明”的下人,所以不由得对这个小姑娘升起一丝欣赏,如果是以前,他估计就直接收了她打下手了。

    “我下去了,您休息吧。”小姑娘弯腰福了福身,端着杂物退了出去。

    慈玉楼也难受得厉害,干脆蒙上被子又睡了一觉,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

    慈玉楼睡得深,朦朦胧胧觉得有一个冰凉的东西在蹭自己的脸,就醒了过来。

    唐洪一动不动地坐在他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寂静的黑暗里,他单薄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他把什么东西放在了慈玉楼的床头,是一串钻石项链。慈玉楼心里狠狠一抽,那是薛让送给慈玉阁的那串项链,慈玉阁喜欢得紧,逃离泷阳城嗯时候也戴着。

    “你……”慈玉楼艰涩地开口,却不敢问。

    “你meimei长得真漂亮,要是到了监狱那种腌臜的地方,不知道那里的男人会怎么对她,”唐洪轻轻地说,接着笑了一下,“估计是像我对你一样对她吧。”

    “你敢!”慈玉楼猛地欠起身来,狠狠地瞪着唐洪。

    唐洪温柔地看着他:“以前我拿你当宝的时候,你的眼睛从来不曾落在我身上,现在我这样糟践你,你却能长长久久地看着我了。”

    他叹了口气,轻轻地拿起慈玉楼受伤的手腕:“只要你不干傻事,我保证玉阁会生活得很好,毕竟她也算是我meimei。”

    慈玉楼放松下来,眼神复杂地望着唐洪。唐洪摁着他受伤的那只手压在了他身上,并很小心地不碰到伤口。慈玉楼也不挣扎,静静地任他推在床上。

    他明白唐洪需要自己表明自己的态度,并做出一个保证,或者说许诺。

    唐洪另一只手探入慈玉楼柔软的睡裤,轻柔地揉弄着那朵小花,直到慈玉楼的呼吸急促起来,私处也濡湿了,有些欲求不满地瑟缩着,才扶着自己的性器缓慢但不容置疑地沉进慈玉楼的身体里。

    慈玉楼抬了抬头,张了张嘴,发出一声无声的呻吟,唐洪摸了摸他的头,吻他汗湿的额际,缓缓抽动起来,慈玉楼闭着眼发出急促的喘息声,两个人沉默地zuoai,对彼此无可奈何又心照不宣,直到唐洪抽出性器,泄在慈玉楼的小腹上。

    他不舍得无视慈玉楼的心情,如果慈玉楼不想要孩子,他也不会勉强。

    唐洪穿好衣服,出门端进一盆水来,给慈玉楼擦干净身体,慈玉楼懒得动弹,也就由他伺候。

    “我带你去看电影好不好?”

    慈玉楼看向唐洪,唐洪又重复了一遍:“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好不好?”

    慈玉楼考虑了一会儿,点点头,他不喜欢待在这个屋子里,自然也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出去的机会。

    唐洪给慈玉楼挑了一件青布长衫,极柔软舒服的料子,慈玉楼暗中庆幸,如果唐洪又给他挑西装,手上的伤口会被贴身的袖口磨到,柔软宽松的长衫就不会。

    这件衣服褪去了慈玉楼穿西装时的锐气,添了不少温润,唐洪看得目不转睛,轻笑了一下,柔声说:“你穿什么都好看。”

    慈玉楼没说话,和唐洪出了门,他还有些虚弱,唐洪一直扶着他。

    偌大的电影院只有他们两个人,唐洪早清了场。屏幕上放的是,是好一阵子之前的电影了。慈玉楼不知道唐洪为什么偏偏要放这部电影。

    美丽的少女与贵族士兵相爱,士兵却上了战场,并且失去了生命。心灰意冷的少女生活所迫,不得不做了妓女,战争结束后,士兵却活着回来了。

    少女向士兵的家族坦白了自己的过去,虽然这个高贵的家族理解并接受了自己,少女却无法容忍自己的过去,绝望地在与士兵相见的地方走向了疾驰而来的火车。

    “罗伊家里都接受她了,玛拉还要寻死,真是愚蠢。”慈玉楼恼火地说,他心情不好,只能逮着女主说两句。

    “你不懂,底层人是很自卑的,尤其是在心爱的人面前,这种极端的落差能要他们的命。”唐洪轻声说。

    慈玉楼冷笑一声:“那是你们自己找的,难不成还要怪别人吗。”

    他知道这样说能让唐洪难过,他同情玛拉的际遇,却针对唐洪,并用玛拉来伤害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唐洪摇摇头。

    “那你是暗示我是玛拉,要用这个畸形的身体来取悦你,才能活下去么?”慈玉楼是个生意人,嘴上功夫自然不差,他要是想咄咄逼人,就能逼得对方节节败退痛苦不已,尤其是对方还是唐洪,他知道怎样说能让他最痛。

    唐洪抬起头,用那种很内敛但还是能看出难过的眼神看着他:“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慈玉楼被那双漂亮的眼睛看得心里一慌,竟然莫名生出一丝愧疚,但紧接着就硬下心沉声道:“你就是这个意思。”

    唐洪苦笑一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慈玉楼觉得自己找到了跟唐洪相处的窍门,这个窍门建立在唐洪对他有条件的无限包容上,只要在这个条件内,不论他怎么伤害唐洪,唐洪都不会拿他怎么样。

    他自知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