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关于牛奶的一些事

    小姐讨厌喝牛奶，这是他观察发现的。

    事实上，早餐里的每样东西小姐都不怎么喜欢，不论是烤得香脆可口，撒满砂糖淋了蜂蜜的面包，还是热腾腾嫩呼呼的煎蛋和烤肠，小姐都只是象征性的沾一沾嘴唇，就拿起纸巾来，“我吃饱了”，她微笑，而餐桌上的东西几乎看不出吃过的痕迹，完整的可以直接端给下一餐。在这里面，牛奶是小姐最讨厌的，她甚至不愿意闻到牛奶的味道，但也从来没有要求撤掉这项食物。仆人都恪守职责，不可能向主人献言。也许是因为总是吃的很少的缘故，他似乎感到小姐变得更消瘦了，她坐在窗边眺望粉红色的烟霞和落日时，背影显得有种超出同龄人的寂寞。

    “我觉得牛奶很腥，味道很讨厌。”听到他鼓起勇气的提问，她虽然愣了一下，但还是坦率的这么回答了。

    可是不喝牛奶也不吃早餐，大小姐是没办法健康长大的。他总不由得为此感到苦恼，这种情绪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影响到了大小姐，有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忧心忡忡望着大小姐，看她把面包一点点撕碎然后扔到牛奶杯里，煎蛋慢吞吞地切成块，然后浇上了覆盆子果酱。玩弄了一通食物后，大小姐抬起脸望向他。她相当任性的将餐具往桌上一丢，对着他说道：

    “别这么看着我……你是担心浪费食物还是怎么一回事？你要是讨厌浪费，就过来把这些东西吃掉。”

    大小姐年纪虽小，但在家中已经有了说一不二的权威，向来讨厌别人抗拒命令。而他作为身份低微的男仆，怎么也说不出自己的心思。在餐厅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战战兢兢地坐到了餐桌旁边。

    只有一份餐具，那是属于大小姐的，他游移不定的目光绕着桌子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自己面前的小块桌布上。

    “你还要让我等多久？”大小姐的声音有点冷淡的传过来——很明显，她没有再要一份餐具的意思。无论如何也不能用大小姐的餐具，他艰难的脱下了手套，试图把食物往嘴里塞。放在盘子里的面包很容易解决，一小块一小块的煎蛋却给他带来了麻烦，蛋液流了下来，弄污了他的袖口，他吃得很急，果酱染红了嘴角也不在意。餐厅里静得像地狱或者坟墓，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和咀嚼声。

    而在他对面，大小姐正注视着他，始终安静的看着他吃东西的丑态，在他因为吃得太快而呛到，满脸通红地不停咳嗽时，也没有转过目光。于是他也逐渐感觉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了，好像世界上只有大小姐，好像不是他一直在注视着对方，而是自己一直被这样凝望着。

    餐桌上只剩下泡着面包的牛奶了，因为牛奶盛在杯子里，除了仰面把牛奶一起倒在嘴巴里外，似乎没有不碰到餐具的做法。可他虽然已经够足丢脸，却还没有这么做的勇气。

    “直接喝掉不行吗？”大小姐用指尖点了点桌子，小声笑了一下，“其实你可以向我要餐具的。”

    他只能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匆匆用手指擦掉了嘴角的果酱。

    “那么这次就这样，”大小姐从桌边起身，“再不走上课就要迟到了。啊，对了，”她转过头来，“既然你喜欢吃东西，以后就来帮我解决掉剩下的食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