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病美人
看到简嘉的眼神,林灼蕖呼吸一滞,心里最软的那块rou好像被什么拧了一下,钻心的疼。他这才如梦初醒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你干什么?”桑榆踏前一步,褐色的眼眸燃起怒火。他平日里不爱跟人争执,可是他绝对不能容忍,居然有人这么对待简嘉! 林灼蕖中邪了似的盯着简嘉的眼睛,想要看清楚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刚刚是不是他的错觉,简嘉,是不是因为他,有些难过? 简嘉却已经转开脸,根本不再看他。 林灼蕖心里像火烧一样,又莫名泛上一种恐惧。 桑榆又上前一步,当胸推了林灼蕖一把,推得他差点儿摔在地上。 “道歉!”少年俊秀的脸上泛起恼怒的红色,像一只护着主人,拼命扑咬的小奶狗。 林灼蕖扶住一边的树站稳,他眼睛有点发红,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他没心思跟桑榆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孩儿一般见识,只是沉默着不发一语。 叶恒在一边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也不见他打圆场。 桑榆见状更生气,捏起拳头就想冲上去揍林灼蕖。 “好了,桑榆。”简嘉的声音响起,语气极清淡,不见一丝火气。 桑榆立刻停下,走回简嘉身边,神色间颇有些担忧和难过:“简嘉哥……” “没事,没必要为这个动手。”简嘉面无表情,“我又不是积分,哪能人人都看得顺眼。我更不是真理,自然会有人不认同我的行事。” 林灼蕖情不自禁地有些发抖,他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rou里,丝丝的疼。刚刚他都说了什么?应该是很难听的话,他还挥开了简嘉的手。 他只是……想到简嘉收了桑榆做使魔,他们两个也会如同简嘉之前对待他那样,那么亲密,甚至更亲密,他就心里面酸涩得不行,又莫名其妙觉得委屈,然后那些话就冲口而出。 是他做的过分了。 “我……”林灼蕖咬着牙,想要道歉又有些拉不下来脸,他跟简嘉较劲,从来就没认过输。 “你不用说,我明白你的意思。”简嘉打断了他的话。 林灼蕖半张着嘴,脸色非常不好。道歉的话没说出去,不但没有感觉如释重负,反而心上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让他透不过气。 他抬眼去看简嘉,简嘉神色一如既往地清冷淡漠,没有一丝一毫生气的表现。可是他就是觉得不好了,他好像把一件好好的事情搞砸了。 “简嘉……”他不由得凑上前去抓简嘉的胳膊。 简嘉轻轻挡住他的动作,淡淡地说:“好了,别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我们还得再找一些奠基石才保险。” “简嘉……”林灼蕖还想说话,却被简嘉一个平静无波的眼神堵了回去。 他心里一阵发慌,却不敢再说什么,不知怎么,他只觉得简嘉的那种表情让他从心底里怕。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害怕简嘉。 叶恒这时候才笑嘻嘻地说:“都饿了吧?咱们去城里吃饭。哥带着你们吃好吃的。”一字不提刚刚简嘉和林灼蕖的冲突。 简嘉点头,转身去牵马,脚下的动作却有些发飘。 林灼蕖突然道:“简嘉,你是不是不舒服?” 叶恒的眉毛皱在一起,他仔细看着简嘉,发现简嘉脸上透出一抹非常淡的红晕。平时他的脸色就略显苍白,此时看起来反而显得气色正常。 叶恒不由分说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入手guntang。 “简嘉,你在发烧。”叶恒又去摸他的手,也是热乎乎,干干的。 “嗯,”简嘉满不在乎地点点头,“没事,温度不高,不到四十度。吃点儿药,睡一觉就好。”一副极有发烧经验的样子。 桑榆闻言脸色一变,也去摸简嘉的额头,一张俊秀的脸立刻皱成一团:“都怪我,居然让你淋了雨。” 叶恒脸上一贯挂着的笑容消失不见,他略带强势地拿过简嘉手里的缰绳:“我带着你走。” “没事,我还没虚弱到那个程度。”简嘉的声音有点哑。 “是,你说的都对,你一点儿不虚弱,”叶恒摸摸简嘉的面颊,“但是现在咱们四个人,三匹马,让我带着你,林灼蕖也能一起回去。” 简嘉看看叶恒又看看桑榆。叶恒的眼神含笑又带着坚持,桑榆则是一脸急得要哭的样子。 林灼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好吧。”简嘉叹口气,妥协了。反正有人带着他走,更舒服。 叶恒坐在后面,让简嘉靠在他身上,又拿出一张嫩黄色的上面画着萌萌大眼小黄鸡的毛毯,把简嘉密不透风地围了起来。 简嘉用真诚的眼神凝视着叶恒。 就算简博士审美比较与众不同,也不愿在大庭广众下围着小黄鸡招摇过市。 叶恒:“就围一会儿啊,到人多的地方哥就给你拿下来。” 这哄小孩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简嘉很想继续凝视叶恒,但是叶恒身上非常暖和,胸膛宽阔结实,牢牢地支撑着他,毯子一围上来,发冷的身体舒服了不少,他也就不再说什么,有些昏昏欲睡。四人三骑,一路奔回翠叶之城。叶恒的马骑得非常稳,进了城也没把毛毯拿下来,只是稍稍遮住了简嘉的脸,悄声说:“他们看不见你,不知道你是谁,要丢脸也是我丢脸,放心吧。” 简嘉懒得跟他计较,闭目养神。 叶恒这人行动力真是不一般,他到这里也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已经使出各种手段弄了不少钱,又不知用了什么花言巧语让人家把一座精致的房子免费给他住。 翠叶之城气候温暖湿润,房子也大都是木质结构,点缀着大片的绿植和大团大团色彩斑斓的鲜花,看起来非常像童话里的小木屋。 几人安顿好简嘉,请了医生,幸好只是普通的受凉发热,医生开了药,是非常具有本地特色的植物药品,跟中药一样,需要熬制。 三个使魔都没弄过中药,很是不知如何下手,最后还是林灼蕖把药弄好了。别看他一副养尊处优的少爷模样,但是他聪明,动手能力超强,听人家说上一遍,他就能但分之百照样子做出来。 于是三个人伺候简嘉吃药。 简嘉的家里人都知道,简博士生的病越轻,越是难伺候。 他病重时,让吃啥吃啥,让干啥干啥,无比配合。但如果只是小病,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一碗颜色绿油油散发着苦味的药递到眼前,简嘉苍白着脸躺在床上,气息奄奄:“喝不下去。” 那样子真是惹人怜惜,好像一阵风就吹化了。 叶恒说话是难得的柔声细气:“嘉嘉,吃药,听话啊。” 病美人简嘉面无表情:“喝不下去。” 叶恒:“喝完药给你吃糖。” 简嘉:“喝不下去。” 叶恒:“你到底想咋滴?” 简嘉虚弱地叹了口气,一对漂亮的眼睛因为发烧带着点朦胧的水汽,颤悠悠看着他,继续说:“喝不下去。” 叶恒抹把脸,败退。 桑榆眼圈红红的,眼泪汪汪:“简嘉哥,求你把药喝了吧。” 简嘉看了他一眼,慢慢端起药碗,眉头细细地蹙起来,看得桑榆心尖儿发疼。 简嘉凑近药碗,明明没什么表情,但是就让人觉得他非常痛苦,非常委屈。 桑榆受不了了,一把抢过药碗:“哥,这药我们不喝了,我们去找医生,换个好喝的药。” 简嘉立刻把药碗放下,缩回被子。 叶恒叹气,又失败一个,特么的药有好喝的吗? 简嘉又迷迷糊糊地趴了一会儿,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他闭着眼睛抽了抽鼻子。 只听一个声音闷闷道:“起来,先吃药,再吃圆子。” 简嘉睁眼,看到围着围裙依旧俊美耀目闪闪发光的林灼蕖。桌上摆着一碗绿油油的药,还有一碗白生生,圆胖胖的糯米圆子。 简嘉坐起来:“什么馅儿?” 林灼蕖看了他一眼,吐出一口憋着的气,把被子拉起来围在他身上,麻烦精到哪里都还是麻烦精。 “甜玫瑰馅儿的。” 简嘉眼睛忽闪忽闪眨着。 “先喝药,再吃圆子。”林灼蕖强调。 简嘉终于慢腾腾把药喝了,然后咬了一个圆子在嘴里,香甜的馅料暖融融流到舌尖上,简嘉愉悦地眯起眼睛。 最后简嘉跟林灼蕖说:“谢谢你。” 林灼蕖一晚上不明雀跃的心思被这句话打击了个彻底。 简嘉以前从来不跟他说谢谢,就像他们无论闹得多厉害,也不用对彼此说对不起一样。 林灼蕖难受得不知身上哪个地方又酸又疼,好像什么东西被他亲手打碎了,再也找不回来一样。 他没敢看简嘉的表情,匆匆收拾了碗筷出去了。 晚上简嘉不睡,要求听催眠曲。 “你这么大人了还要听催眠曲?我用不用给你做个摇篮?”叶恒抓抓头发,简直要疯,这一出一出的,他二哥家的小侄子都没这么闹腾。 “睡不着。”简嘉说。 叶恒:“怎么了,身上难受?” 简嘉:“怕鬼。” 叶恒:“……” 叶恒:“你是觉着我唱歌能把鬼都吓走是吧?” 简嘉:“我指定曲目,你来唱。” 于是叶恒用豪迈的嗓音唱了一曲。 桑榆本来有些昏昏欲睡,马上吓醒了。 桑榆不太会唱歌,最后也被逼着红着脸唱了一个。 然后简嘉躺下闭上眼睛,两人满头大汗,落荒而逃。 林灼蕖听简嘉的堂弟简宁说过,简嘉体质特殊,生病了比一般人更难受,吃药的时候喜欢吃他mama煮的甜圆子。晚上睡不好,总是做噩梦,就特别喜欢折腾人,让别人给他唱歌,慢慢放松,才能睡着。 如果是以前,简嘉绝对会折腾得他火冒三丈。但是现在,简嘉却没有让他去唱歌,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控制不住自己总想着过去看看。 他也不知为什么,就站在开满鲜花的木窗子外面,非常小声地,低低地唱了一首歌。 No more talk of darkness (不再谈论黑暗) Fet these wide-eyed fears (忘记这些恐怖的事) I’m here, nothing harm you (我在这,没有什么能给你伤害) My words will warm and calm you (我的话给你温暖安心) Let me be your shelter ( 让我为你遮风挡雨) Let me be yht (让我为你带来曙光) You’re safe no one will find you ( 你很安全,没人能找到你) Your fears are far behind you ( 你所惧者远在千里) …… 这是简嘉非常喜欢的歌剧魅影唱段,林灼蕖的声音低沉悦耳,唱起歌也是非常好听。简嘉的屋子里面却是静静的,他似乎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简嘉好了一些,但依然在床上卧倒,有气无力,面无表情,貌美如花地作天作地。 叶恒几个已经开始办正事,叶恒摸清楚了三个部落内部情况,并且打探到了有关一块高等级奠基石的消息。需要潜入其中一个大部落酋长的家中获得一份地图。去偷地图的人选只能是桑榆。在这满布植物的世界里,只要桑榆想藏,没人能发现他。 林灼蕖则是通过蛛丝马迹找到了周斌的动向。他立刻准备过去看看。 于是到了这天晚上,就剩下叶恒守着简嘉。 简嘉睡得半梦半醒间,突然听到零在他耳边说:“主人,有人进来了。” 简嘉一惊,慢慢睁开眼睛。 零继续说:“主人,进来的人手里拿着催情药剂,看来有人觊觎您纯洁的rou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