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二十和二十九

    雪风第一次见到墨秋长白头发的时候，非常悲伤地大哭了一场。

    其实在这个年代，十几岁二十几岁的人长几根白头发根本不算什么稀奇事，墨秋也只长了一根，可是雪风还是哭了。墨秋怎么哄都哄不好。

    她觉得自己还是个年纪连“二”打头的数字都没有到的小屁孩，墨秋却开始长白头发了。

    墨秋安慰她：“现在十几岁的人长白头发也很多的，是压力大又不是老了，我还只有一根呢。以后森森再长大一点也会长的......”

    可雪风还是大哭着说：“你别长白头发，我来长！你也不要老，我老就行了！”

    他又说：“哪有不老的人啊？那不就是妖怪了吗？”

    雪风哭得直抽答：“你别老，我来老就行了......”

    墨秋看她哭成这样，被扔了的猫崽子都没有她哭得惨，觉得心疼，但是也觉得可爱所以有点想笑。

    “我年轻着呢，森森，白头发可能只是那一根头发坏掉了，不代表我老了，我怎么没感觉我老了啊，我觉得我每天都挺有活力的，还年轻了呢。”

    雪风还是在抽答。

    墨秋又笑了，“森森，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是有什么的啊？人家还有的情侣差了十几岁，二十几岁，人家照样在一起过了一辈子。咱们才差了九岁，还什么都不算呢。我可年轻着呢。现在是因为你才二十，我就快三十了，所以你觉得我们差得很多，因为三十就是一个分水岭。但是等你也过了三十，我四十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我们有什么年龄差了。再等到我五十，你四十岁的时候，可能这点年龄差就更不算什么了......”

    “嗯......”

    他们已经同居两个多月了。

    墨秋辞掉了原本的工作，在这里找了一份新的工作。他们找的房子就在离雪风的画室不远的地方。雪风这一年把学校的宿舍也退了，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去了她和墨秋的公寓。

    雪风现在每天上完课就往画室里跑，等到墨秋快下班的时间点就回家去，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哪怕只是把晚上要做的菜洗好。有时她也就不去画室了，直接回家，力所能及地做一下扫除工作。后来她找了一份兼职，帮别人翻译资料，她又开始一下课就回家对着电脑和词典，一忙就忙一个下午直到墨秋下班回家。她想攒一些钱，这和她以前倒是没有区别。

    墨秋因为学历比较高，所以找工作并没有非常困难。他在新的公司也做得还好，和同事们的关系也还可以，只是需要时间去慢慢熟悉才能知道是否能变成朋友。

    他也经历过一些比较好玩的事情。比如同公司同部门的一位女士总是故意来找他说话，虽然其他人有时候也会若有若无地说点什么来逗他，但是那位比雪风没大出几岁的女同事却能忽略他几乎是挂在嘴边的事实——“我有女朋友”——来故意和他有些暧昧地打闹。他躲也躲不了。

    于是他把雪风找来了。

    学校的课一结束，雪风就去他公司里找他了。她一出现的氛围和当年那一次差不多，只不过现在她更礼貌了，也多了一点“人气儿”，所以不再是谁都不敢跟她说话了，还是有几个胆子大脸皮也厚的人会跟她搭讪几句。

    然后墨秋过来了，一下就搂住了她的腰。雪风虽然不太明白他到底要她来干嘛，只当是来接他下班，所以还是相当温顺地看着他。他们跟四周的同事们打了个招呼，就手牵着手下班逛超市去了。

    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试图“勾引”过他了。

    森森太强了。

    雪风过二十岁生日的时候，身边只有墨秋一个人。他们在自己的公寓里，买了蛋糕，又一起做了其他好吃的，两个人一起坐在餐桌旁。

    “二十岁啦，森森。”

    雪风笑了，“嗯，我马上就能赶上你了。”

    墨秋也笑了，“生日快乐，希望你永远幸福。”

    然后他想了想，又笑着说：“希望你永远爱我。”

    雪风也笑了，说“这才是我想听的”。她许的生日愿望也是这一个。她希望自己能永远都爱他。

    闹着闹着，这两个人连饭都顾不上吃，直接到床上去玩了。

    在后来漫长的人生里，他们的确一直都在一起。

    雪风并没有变成惊世骇俗的天才或者在哪里留下姓名的名人，她确实牺牲了一些自己的天分，去得到一种更平凡的有烟火气的生活。但其实这也没什么可惜的，如果你想要得到某种东西，就必须要付出某种代价去交换。或许没有墨秋的话，雪风真的会变成被人熟知的天才，留下很多作品。可是如果没有墨秋，她这一辈子也不会有一天是幸福的，她会孤独地吃饭、上学、画画、睡觉，不会哭也不会喊疼。她想要的柴米油盐的生活对她来说会永远都是海市蜃楼，到死也碰不到。

    但是她过的是另一种不那么天才，也不孤独的日子。她原本就是想要活在有外公外婆也有墨秋的世界里，她做到了，还做得很好。她最终变成了一个幸福的很厉害的普通人。

    墨秋也是一样。如果没有雪风，他可能真的就会一直随波逐流，察觉不到自己的孤独，只是寂静地老去。但是雪风出现了。她热烈的爱让他开始思考，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让他开始反思自己，为了雪风的未来，他也开始认真地考虑起自己的未来。遇见雪风之前的生活他已经不太记得了，只是感觉像一潭死水。虽然没有不满，但是不能和雪风出现之后的日子相提并论。

    他受到雪风的影响，开始慢慢“强硬”了起来。他现在可以清楚地拒绝别人了，除了对上雪风的时候，他的大脑里都不再是空空荡荡的了，也不会乱成浆糊。雪风带给了他生活的勇气，也间接地帮他提高了思考能力、稳固了他对万事万物的看法，当然她还给了他永久的炙热的爱。后来他受到像一块海绵一样不停地吸收知识的雪风的影响，也重新拾起了学习的热情和欲望，和雪风一起出国继续读书去了。

    他们后来一直生活在国外，只有他们两个人，过得简单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