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殊死

    金铁交鸣的刺耳声音划破长空，烈日下的两人已经对峙了一个多小时之久。不过，不同于往日的难解难分，狼族少年被紧逼的豹族少年打得节节后退，结实的手臂上甚至有了三道渗血的割痕。

    豹族少年大喝一声，一刀劈向狼族少年的肩膀，狼族少年迅速抬起右手去挡。然而，就在两柄锋利刀刃接触的一刹那，狼族少年空着的左手一瞬间挪向右方，托住了右手泛着淤青的手腕。

    “叮————叮咣！！嘶啦————”

    “…………呜咳！！”

    尽管努卡紧咬着牙关，却依然没有压抑住痛苦的呻吟。一声短促的闷哼从狼族少年的牙缝之间挤出，左手扶着颤抖的右腕，武器险些被震脱了手。

    莱克巴挺起身来，锐利的眼睛扫向努卡的小臂——对方被磨得光亮的皮质护肘已经被自己的刀割开了一截，健壮手臂上的肌rou因为疼痛而鼓动着，手指长的伤口渗着鲜红的血液。

    自己的估计没有错，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自己继续稳扎稳打，将对方的体力彻底耗光，便能将对方彻底拿下。长年多频繁的交手中，自己对努卡一举一动的了解，甚至已经胜过了对自己的了解。

    一想到强大的宿敌马上就要败在自己的手下，豹族少年便忍不住兴奋了起来，握紧手上的利刃，气势十足地盯着对方的身形。

    而此时，表情凝重的狼族少年心中只剩下了一个目的——最后一搏。

    自己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别说逃走，连撑到援军赶来都不可能。而且，这里距离狼族部落实在太远，就算找到机会放出呼救信号，族人也不一定看得到。

    自己就要被对方打败了吗。

    ……也罢，也只有对方能击败自己了。

    死在更加强大的宿敌手下，是自己作为猎首血卫的归宿，并不会侮辱狼族的荣誉。

    看到对方目光中的自信以及气势十足的架势，狼族少年在心中苦笑一声，压下脑内不知为何冒出来的异样感觉，用力摇了摇头。

    努卡轻呼一口气，抬起右手的利刃，摆了一个自己和对方都无比熟悉的起手姿势。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树蝉的叫声响起的一瞬间，两道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叮铛！！”

    锋利的刀刃再度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刺耳的声响。狼族少年的动作一滞，痛到抽搐的手腕勉力向侧方荡开豹族少年的刀，抬腿踢向对方的侧腰。

    豹族少年一扭身体便避了开来，迅速挥拳打向狼族少年的脸。狼族少年本能地抬手去挡对方的手臂，疲劳过度的手腕却抵不住对方迅猛的拳风，被直接震了开来。

    “嘭！！”

    “…………呃啊啊！！”

    沉重的一声闷响后，路线改变的拳头狠狠地砸中了狼族少年的锁骨。一阵激痛传向大脑，脚下虚浮的努卡重心不稳，踉跄着向后倒去。莱克巴眼疾手快，立刻飞起一脚，准确地踢中了努卡红肿的手腕。

    “…………呜呃！！”

    对方的脚法无比犀利，紧咬牙关的狼族少年闷哼一声，感觉手腕仿佛断裂了一般，利刃也被迫脱手而出。心知不妙的努卡听到耳侧传来的风声，迅速抱着头向后滚了一圈，狼狈地躲开了对方的劈击。

    “…………呼啊…………呼呃…………咳…………”

    狼族少年咬着牙，左手握住红肿的右腕，大口喘息着抬起头来。豆大的汗滴从额头上流下，经过侧颊，汇聚在坚毅的下颌线上。

    自己的面前，是露出了志在必得的表情的强悍宿敌，豹族的猎首血卫莱克巴。对方的手中擎着利刃，而自己已经脱臼的手腕却连拿起武器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战了那么多次，自己心中很清楚，自己对武器的运用比对方强一点点，而对方的格斗技比自己要厉害上半分。以现在两人的状态，就算对方丢掉武器，光靠拳脚也能将自己彻底击杀。

    努卡咬着牙直起身，目光中透着凝重和决绝，表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狼族少年艰难地用左手握住右腕，“嘎巴”一声，硬是将被踢到脱臼的手腕按了回去，然后举起颤抖的右拳，对准了面前的强大宿敌。

    “莱克巴，我有一个最后的请求。”

    “…………啊，你说什么？”

    莱克巴的肩膀rou眼可见地一颤，仿佛走神被突然抓包一般，立刻收敛了呆滞的表情。

    “我希望你可以干脆地将我杀死，不要将我擒回豹族。我知道，你有那个能力。”

    “…………！！！”

    “……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努卡的语气一开始还相当坚决，然而到了后半句，便陡然变得沉重起来。

    如果自己被生擒回豹族，面对的将会是什么，自己不敢想象。只希望面前的宿敌看在两人曾经势均力敌的份上，将自己身为战士的尊严保留到最后。

    看着努卡坚定中带着几丝示弱的目光，表情复杂的莱克巴张了张嘴，沉默地点了点头。

    狼族少年闭上眼睛轻呼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坦然的微笑。再度睁眼时，目光中只剩下了纯粹的战意。

    自己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将自己最后的体力释放到最后的招式中。

    然而，准备英勇赴死的狼族少年并没有察觉到，豹族少年从刚才自己倒地起，便一直盯着自己的身体发呆，目光甚至都没有移开过。

    莱克巴发呆的原因，便是努卡现在的状态。

    绑在健壮的肱二头肌上的、同样代表着猎首血卫身份的皮带染上了血迹，却被甩下的汗液冲淡了颜色，涂抹在对方黝黑的皮肤上。覆盖了一层薄汗的身体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诱人的光泽，每一块轮廓分明的肌rou都油光发亮，展示着作为顶尖战士的完美体魄。

    宽阔的肩膀跟着粗重的呼吸耸动着，结实的三角肌侧面沾上了一部分泥土，应该是对方刚才被迫就地滚翻时留下的痕迹。对方被自己踢到脱臼的手腕红肿颤抖着，保护手掌的粗布已经被磨破，露出了布满茧子的掌心。而包裹对方左踝的粗布同样也在激战中撕裂了一大半，露出了一大片淤青和泥泞的脏污。

    而最为吸引莱克巴目光的，便是对方那决绝的表情和英勇坦然的姿态，甚至是在请求自己时目光中的那一抹黯然，也都撩拨着自己的心。

    豹族少年咽了口口水，有些犹疑地举起了长刃。然而，连努卡都发觉了对方的姿势有些不对劲——侧身单手握刀时明明应当挺起身子，豹族少年却微微弯着腰，表情也有些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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