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妈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第十七章

    顾岚在犹豫中等了几天，王超一点消息都没有，既没有回顶楼这边，也没有给他发微信或打电话，甚至连条朋友圈都没发。

    他越没有动静，顾岚就越觉得不对劲。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事情在自己眼前发生还能冷静一点，而看不到时，脑子里却往往会生出许多让自己抓狂的幻想。

    顾岚终于沉不住气，打算给王超发条微信，他打了几回字，又一个个删掉，他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是若无其事地问他是不是工作太忙才没回顶楼这边来，还是接着上回的不欢而散兴师问罪？

    他摸不准王超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从那天晚上看，他对那个冉含光不是无动于衷的，那他想和他重修旧好吗？他们的旧情又到了什么程度？

    【王先生，在温柔乡乐不思蜀啦？我还等你一起游泳呢。】

    顾岚看着这句话，想了想，把第二句删掉，一鼓作气地点了发送。

    然后他就把手机扣在了桌上，心神不定地等他回复。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说话，是不是太尖刻了？他该问王超回不回来游泳，而不是用这么讽刺的语气说他。那天在饭馆遇到的那个冉含光和王超说话可是轻声细语，而且rou麻不堪的。

    撤回重发吗？那是不是显得太刻意了？

    顾岚正在犹豫，撤回时间已经过了，他只好破罐儿破摔，等王超的回复。

    管他呢，那天是王超先把他当空气的，王超一见冉含光，眼里哪还有他顾岚。顾岚一想起来饭桌上的事儿心里就来气，王超居然那样忽视他！

    他明明知道王超在某个角度上看不是个靠得住的人，他做的许多事，会让旁人觉得他胸怀宽广，体贴细致，可对他来说，那很可能只是举手之劳，他只要简单吩咐一句，他的员工们就会把一切都安排好，而愚蠢如自己，居然每每都忍不住当真。

    顾岚攥着手机生闷气，王超这个人，变脸比翻书还快，而他比猪还蠢。

    手机响了一下儿。

    他连忙点进微信，可红点儿亮着的地方，居然不是王超。

    是个没有备注的陌生id，资料显示是女性。他有了微信后，加了不少人，贝贝国际学校的老师们，同学的家长们，还有她钢琴课、芭蕾课、书法课等等等等的老师，再就是一些品牌店的店员，他不太记得这个id是谁的。

    chopper：【顾太太，出来喝杯咖啡吗？今天难得阳光这么好】

    顾岚迟疑片刻，与其在这儿心神不宁的等王超回复，不如分散下注意力。

    n：【阳光是不错，我也想出去走一走，可惜还有工作要做。】

    chopper：【工作永远都做不完，我们可以谈谈贝贝的事，我对孩子们之间的事很担心】

    顾岚皱皱眉，这是贝贝同学的家长？他不记得是哪一位了。他点进这个chopper的朋友圈，三天可见，他什么都看不到，也就无从得知这究竟是谁的家长。对方既然这么说，贝贝和她的孩子之间一定出现了问题。

    n：【好，十点半见？你挑地方。】

    和对方约好了时间、地点，顾岚就去换衣服了，约的地方离顶楼这儿很近，不过他得换一身衣服，他一向是以女装来应对这些事。

    他洗过澡，吹干头发，换了衣服，想起从前王超带他去接贝贝时说的话，又把那条珍珠项链戴上了。

    顾岚正要把手机放进包里，看到上边儿有一条提示，他心中一动，连忙打开。

    王超：【想我了？】

    顾岚脸上冷笑，你看，这个王超，惯会模糊问题，顾左右而言其他，他哪儿有一点儿真心啊！

    他一边下楼，叫管家备车，一边回：【我哪儿配想王先生，您日理万机，比雍正都忙，耽误了您的正事我可担待不起。】

    他都坐上车了，王超才回他：【来办公室找我？晚上带你去吃蛇羹。】

    顾岚冷笑一声，你看，王超还是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儿的，可他压根儿一点愧疚甚至不好意思都没有，对他来说，那样儿的事多寻常，说不定他还在心里埋怨他不知好歹不会看眼色呢！

    顾岚琢磨一会儿，说：“我今天不想吃那个，想吃火锅儿。”

    王超也给他发了语音，声音中还有几分笑意：“又想吃海底捞了？”

    听见他的声音，顾岚心口简直都要气炸了，王超不仅在饭馆儿把他当空气，回来的路上连句话都不和他说，家都不回，这几天还一直在外头逍遥快活，现在他放低身段，王超连句软话都没有，连装模作样地提一句先前的事儿都不提，全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可真混蛋！

    他掐着手心，强挤出点笑，说：“我看朋友圈儿说有羊蝎子火锅，想去尝一尝。”

    他说完，把自己的声音听了一遍，确定语气是很温和的，一点儿生气的意思都没流露出来。他可不想那么没风度，叫王超觉得他是个怨妇。他宁愿王超觉得他难伺候，脾气大，不肯受怠慢，也不想让他觉得他把他看的多要紧。

    司机车开得很平稳，顾岚靠着车窗，看向蔚蓝的天空，阳光洒进来，叫他浑身暖洋洋的。

    王超：“什么时候过来。”

    顾岚转转眼珠，慢慢道：“那要看你什么时候方便了，王先生，我可不想再打扰你的好事儿。等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再过去。”

    十几秒后，王超道：“又不讲理了，是不是？你要来，我这哪有不方便的时候。你现在在家里？让管家给你备辆车，现在就过来。”

    他说话的语气显得很纵容，尤其是隔着手机，电波转换过来，显得深沉又多情，让人以为他多么希望自己过去。

    chopper：【顾太太，我到了，你来了和侍应说你的名字就okay】

    n：【好的，我也快到了。】

    他点开和王超的对话框，说：“不讲理的是你还是我呀？我可没有一见老情人就把你当空气。”

    王超：“知道你受委屈了，过来这儿，我有礼物送你。”

    顾岚让他这话气的心口发疼，索性收了手机不再理他。

    十多分钟后，他终于到了和那个chopper约定的商城，又到十一层的咖啡厅，和侍应生说了名字，侍应就把他引到一个小包间了。

    一个年轻的女人站起来，笑着朝他伸出手：“你好，顾太太。”

    顾岚也朝他笑了一下：“你好。”

    他坐下，点了杯美式，和“chopper”寒暄几句，咖啡上来了，他喝了几口，见对方还没说起正事，于是道：“你想谈一下孩子们之间的事儿？我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这样，你知道，学校虽然放假了，但许多兴趣班孩子们都是一块儿上的，在编程班，发生了一些事。”对方有点儿难以启齿，语气很为难的道：“简而言之，就是你的女儿，贝贝，在欺负我的儿子。”

    顾岚愣了一下：“这……为什么这么说？”

    “最近强强每天回来，都显得闷闷不乐的，他爸爸问他好几次，他终于说了实话。你的女儿，就是贝贝，显然，在一群小孩子当中很有，嗯，我们姑且称之为号召力，她煽动所有人不和强强说话，不和他一起玩儿，甚至还给他取一些很难听的绰号，你也知道，这对一个孩子的破坏作用有多大。”

    顾岚沉默片刻，说：“我回家会和贝贝沟通的，如果她真的无缘无故就做了这样的事，我会让她停下来，并且道歉。”

    chopper显然松了口气，笑道：“天知道我说这些话多尴尬，好像昨天我爸爸还在因为我在学校和男孩子打架被老师叫过去，现在就要来做一个和别的家长打小报告的家长了。顾太太，希望你别介意，我也是不得已才来找你，我先生实在太忙了……额，说实话，我想你也看得出来，我不是强强的亲生母亲，我和他爸爸今年才结婚，我做这个后妈，实在很不容易。”

    顾岚道：“你能先来找我，而不是去找学校老师，我很感激。我回去一定好好问问贝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和你们一起把这件事解决掉。”

    对方松了口气，说：“太谢谢你了，我——”

    她的手机响了。

    “喂，老公……对，我在和顾太太喝咖啡……对。”

    “你开完会啦？你要来呀？”

    “好的好的，我等你。”

    chopper挂了电话，说：“我先生的公司就在附近，他开完会了，马上过来，顾太太，还要占用你一点儿时间，真不好意思，你想吃点儿什么？我请客。”

    顾岚只好又和她聊了一会儿，这位女士真的很善谈，很热情，也很活泼，看上去无忧无虑，被保护的很好似的。

    他喝了两杯咖啡之后，小包间的门终于被推开了，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门外，朝chopper笑道：“我要是知道这个会议会这么早结束，就一定不会勉强你来帮我。”

    他又向顾岚伸出手：“顾太太，你好。”

    顾岚的脸色一下子沉下去，这个人，赫然就是在美国被他一拳打在脸上的孙义！

    孙义脸色不变，像从来都没见过他，或者只是点头之交，又向他的妻子道：“老婆，强强的事我和顾太太谈吧，你一定也累了，去楼下按按肩膀，我待会儿过去找你。”

    chopper和顾岚道了别，如释重负地离开了。

    她一走，这个包间一时就显得拥挤起来，顾岚冷冷的看着孙义，就要离开。

    孙义伸手挡住他，皮笑rou不笑道：“顾太太，你不觉得咱们俩应该好好聊聊？”

    “我和你能有什么好聊的？”

    “顾岚，我对你一直都不错，你对我呢，你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难堪！你知道别人是怎么说你的么？……”孙义脸上表情颇有几分狰狞，粗喘着瞪向顾岚：“不说这个，你的女儿，那个叫贝贝的小姑娘，你还教他欺负我儿子，顾岚，你太过分了。”

    顾岚冷声道：“我为什么叫你难堪，你心里没数吗？不想丢脸就管好自己的嘴。”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大人的事和孩子有什么关系？你想干什么，你要让我儿子被排挤，让他留下心理阴影吗？”

    顾岚沉默片刻，说：“我回去，会和贝贝聊一聊。”

    孙义跨前一步，按着顾岚的肩膀，把他按到墙上，威胁道：“要是让我知道她再欺负强强，我可不会管她是不是个孩子。”

    顾岚咬着牙：“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说的很清楚。”孙义凑在他耳朵旁边，阴狠道：“顾岚，我是想cao你，这也是为什么我受了大的屈辱，你还好好站在这里的原因。但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欺负我的儿子，我只和你说这一次。”

    顾岚撇过脸，恶心的想吐，他一把将孙义推开，说：“我只当你气迷了心，今天说的都是没过脑子的话，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别人威胁我女儿的安全，孙先生，再有下一次，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我说过，我会和贝贝谈，不是因为你的威胁，而是因为我不想看着我女儿做错事，不想看一个无辜的小孩子受欺负。记住，你离我女儿远点。”

    孙义撞在桌子上，撞倒了一杯咖啡，一时间身上也遭了殃，弄的很狼狈。他盯着顾岚，冷笑道：“你以为你那点事别人都不知道，什么顾太太，不就是个情妇吗，等你现在的金主不要你了，我等着你跪在我脚底下求我收留你还有你那个女儿。”

    顾岚轻蔑道：“go　fuck　yourself。”

    他说完拂袖而去，走出咖啡店，又觉得后悔，他该给那个混蛋一拳的。

    可这件事上，他确实也不占理，他们说的很可能是真的，贝贝或许真的欺负了那个小男孩……不过为什么？等贝贝回来，他一定要好好问问她。可……想起来孙义的威胁，顾岚又觉得心下不安，孙义不会真的使阴招、连孩子都对付吧？

    他觉得不会……但孙义这样的垃圾，真的会有道德底线吗？如果孙义真的做什么，他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本事。孙义是个垃圾，可他有句话说对了，将来如果王超真的不要他了，不管他和贝贝了，那往后如果遇到稍微有点权势的人又不讲道理的人，事情会很麻烦。

    顾岚犹豫一会儿，拿出手机，给王超发微信：“王超小朋友，火锅还吃不吃呀？我中午就想吃，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王超的电话很快打过来了。

    “宝贝儿，忍不住了？”

    顾岚在心里说，谁是你的宝贝儿，你怕叫谁都这么叫吧！

    “王超小朋友，你把这当成竞赛了么？我喊你去吃饭你就赢了？你未免也太幼稚一点儿了。”

    王超低笑两声，说：“我幼不幼稚，你最清楚。不逗你了，先来办公室。”

    顾岚于是顺手推舟，点了头。

    他和王超就像谈恋爱的中学生一样，明明马上就要见面了，却一直没中断通讯，一路上都在说一些没有意义的闲话，但两个人谁都没主动先提挂断。

    今天还是那位满脸堆笑、惜字如金的秘书来接顾岚，顾岚进了办公室，王超仍然在批文件，他都走到办公桌前了，王超才停下。

    他放下钢笔，抬头看着顾岚，笑道：“这一身很漂亮。”

    顾岚侧坐在办公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王超，轻声道：“有多漂亮？比不上你那个老情人吧？”

    王超低笑两声，手覆上他的手，揉了一下，说：“哪儿来的这么大的醋味？”

    顾岚俯下身，看着王超的眼睛，“怎么，嫌酸？”

    “哪儿敢呢，我什么时候嫌过你？”

    “这会儿说得好听了，不是那天朝我甩脸子的时候了？”

    王超哄道：“知道你受委屈了，来，给你准备的礼物。”

    “又要拿那些不走心的东西打发我？”顾岚把手收回去，说：“我可不吃这一套。”

    王超无奈地笑了一下：“顾岚，你口中那些不走心的东西，多少人一辈子见都见不到。”

    “可我不稀罕。”顾岚耸耸肩。

    王超摇摇头，起身到柜子前，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他。

    “这是……买卖合同？我的画卖出去了？这么贵？”

    顾岚真没想到，王超口中的“运作”居然这么快，又这么高效，居然能把他的画抬出这么高的价格！而他自己从始至终不过只是拿了几幅画给他们。

    “是不是……太贵了？我觉得我的画不值这么高的价。”

    王超拿着他的手，合上那份文件，淡淡道：“你值得，今后我会让它们更值钱。顾岚，以后不要天天待在家里，你应该去拜师，去进修，一位名师对你的将来会有很大帮助。”

    顾岚怔道：“我？去……进修？”

    王超道：“我请业内几位大师看过你的画，他们说你很有天赋，只要你愿意，过完年你就可以去上课。”

    顾岚心里乱成一团，王超现在要给他的，不是珍宝首饰，不是华服美宅，而是切切实实的人脉，前途，未来，是一个光明的通天大道，王超是真的要把他捧到天上去了，可……他配吗？他……心里想的都是怎么利用王超，怎么靠王超得到更多好处，生活的更好，他……

    他看着王超，轻声说：“王超，你对我这么好，觉得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