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隔墙（剧情/虐）

    亲属探望日很快就到了。

    向晚萤被李欲行照料了两天整就能下床了，之后他就再也不依着李欲行的意思让对方帮他搓澡擦jiba揉屁股，甚至还给他屁股rou逼上药了，嫌有点丢面儿。

    李欲行之前还站在洗浴间的门口挑衅地望着他抱着肩，一副“你身上哪处我没瞧过”的模样，把向晚萤气得半死，又耻又怯，香皂就扔出去砸李欲行身上了，被对方捡起来放洗手台。魔爪却还是伸到了向晚萤身上，前后搓洗像是在照料自家圈养的一只张牙舞爪小猫咪。

    向晚萤伸着爪子胡乱拍他，还是逃不过自己就连私处的褶皱都被他仔细用手指捻着搓净，将里面的sao水和jingye都一点点清掉。甚至还用手指jianyin他，塞进去揉揉rou蒂，巴掌拍在臀rou上敲打溅起水花，把向晚萤搞得又用下面潮吹了。出去时向晚萤的脸就跟蒸汽萦绕的玻璃镜似的，全是雾气和烧红的烫。

    肿屁股被好好地又搓又捏，蹂躏着哄弄着，在李欲行的手下像搓面团一样前后左右按下去一把，将药膏全部都揉开了。向晚萤咬着自己手臂侧卧在他膝盖上，像是OTK的打屁股姿势，就又耳根红红的。他真的很容易在李欲行面前知羞，此前明明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魔王性子。

    到了探望日那天，他们要穿的衣服只能是囚衣，李欲行就在向晚萤换好后跟在他后面出门。边走他边好奇地打扰了一圈周围。他们这不是那种重型监狱，住在三楼的他们甚至下楼还可以走中间镂空的转式楼梯。食堂和他们所在楼层也是同一个，估计是向晚萤特意要的房间。

    但探望亲属就是去一楼出大门，要去谈话室一样的厅。里面设计像是规整森严的咖啡厅，三排四列小圆桌，前后坐着亲人和狱犯。因为重型杀人犯不多，其实守备的警卫也不会在这个厅里四面包围。

    之前还有情侣干脆隔着这样的小圆桌调情叙旧，最后去自动售货机边上狠狠地cao后面因此怀孕的。外面有老婆守在家里带着孩子，牢里的罪犯更有劲头和冲劲想着减刑想着活命了。

    虽然说是两周一次亲属探望日，但只有登记登好时间的罪犯和亲属才能来这里见面。人情薄凉，不知道多少罪犯是没有家的，又不知道多少是曾经有家现在没了的。

    向晚萤每次都会给他自己报名。他权重高自然还会优先批准。一般来讲亲属探望都是通过监狱里二层的电话处沟通确认时间之后，知道有人来才去报名的。那里通话时间也限时，先来后到排队顺序决定。当然也可以用香烟条子贿赂在前面的人交换位置。向晚萤..打了几次电话都是断线，没再试过了。

    这次李欲行也登记批准了，因此是跟他一起走的。他还没走到那个玻璃厅，就隔着透明的玻璃瞧见圆桌前坐着的夫人。仅凭手工剪裁设计的定制西装，就能瞧得出来和其他亲属不太一样。她正刷着手机上的动态，微微偏着头在纸上写笔记，没怎么关注玻璃这侧的世界。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她有着少见的美貌，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似乎只有骨子里透出来的柔情和韵味。她像是职场上可以掌控局面的领导，有着干练的手腕，也有名门望族独有的雍容华贵，举手投足间都是与生俱来的优雅。

    李欲行眉毛下意识地挑了一点，他别过头瞧着向晚萤，难得表情上流露出一点欣喜。“那是我mama！”他指着玻璃墙，跟向晚萤有些小得意地炫耀自家母亲。

    向晚萤就这样望了过去。这是一个很强势很优秀的女性，只这一眼他就笃定。她一定是经年积累，有着不输于同样职场内男性的实力，造就了像现在一样自信和夺目的气质，她也一定出身不凡的，让她拥有了现在的格局和起步的视野。这和他母亲孑然不同的。嗯..其实也不一定迥异，只是选择的道路不同。

    不知道她的教育方针是什么，但总感觉家庭教育会很幸福，才能培育出来他眼前这么一个卓绝的李欲行。在那一瞬间向晚萤开始思考为什么李欲行会走上犯罪的路，又是为什么会贪污受贿。果然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李欲行跟他打了个招呼暂时告别，走进了会议厅。向晚萤的视线扫过一圈人群，视线触及最后一张空桌子的时候，心里蛰地突然狠疼了一把。他强颜欢笑地望着里面形形色色的人，泪意几乎涌到眉间被他生压了下去。

    他能明白他父亲不来，可能是忙，可能是不满他的行径。那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没有时间为他cao劳，他懂得理解。以前见不了数面但次次见到都是对方的嘉许和赞赏，他还可以继续活在那样的梦幻肖想里。

    他也能明白他母亲不来，他母亲是富埒陶白家庭出来的大家闺秀，这种场合是污了她母家的面子，也是丢了她的名声。他母亲再爱他也不被允许来这种地方看他，而且还有那么多聚会下午茶等着她去参加。是..是吧，她不来是因为她也很忙对不对？对不对……

    向晚萤不敢去回忆他母亲曾经再忙都会推掉所有的行程就为了参加他的家长聚会，和带不来利益的其他同学家长打交道，为了他记住所有朋友的名字和喜好，在对方来家里做客的时候为他们亲手准备糕点饼干。他母亲最喜欢书画赏月，一起搂着他去西湖边瞧明月，为他诵诗文，教他“山外青山楼外楼”，教他“桂花浮玉，正月满天街，夜凉如洗。”那是一个把温柔刻进骨子里的母亲，可是..可是再也不属于他了！

    爸爸mama不来他都懂，都明白都想想清楚可以说服他自己。可是jiejie..为什么jiejie不来？！jiejie口口声声说着他是她最喜欢的弟弟，再也不是了吧..那个笑得比烟花更灿烂的jiejie，那个哄着他为他上药为他擦伤的jiejie，那个会给他偷着买最新款乐高玩具的jiejie，那个说他是全世界最可爱最值得小孩的jiejie…不再是他的jiejie了。

    向晚萤有些失控地哆嗦着，下意识地锤了一拳在墙上，砸出来一个微凹的拳印。他甚至这次想见到他们的面不是为了私心，不是为了单单见个面知道他们还可能在乎自己。他是为了那起案件来的。

    传达给父亲，传达出去这个消息，让他帮忙，看看可不可以帮到那个女孩。那样的案子他哪怕放弃了谋害真凶，不知道案子可以成功结束他也会是意难平一辈子的。

    在李欲行面前强打精神撑了几天已经是极限，他不可能一直深陷在性爱和甜蜜之中，总有现实生活的残酷和碾压告诉着他，活着很难。而他只是不希望..有像他一样觉得活着很无助，很痛苦，想要深陷悬崖里去的人了。

    他不希望那个女孩的家庭也是像他现在这样挣扎绝望，站在沼泽里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陷入，没有伸过来的手。

    但是原来..他的家人早就将他彻底放弃，像那人口中一样。他的翅膀被折断，骨头被打碎，只剩下在对方的囚牢里孤立无援。

    隔着玻璃墙两面，一方是亲人团聚难得畅聊，一方是独孤地狱暗自垂饶。

    李欲行在那边坐在桌前正跟他母亲说话。对方早放下手机认真观察他的状态了。工作没有孩子重要，眼前人是她最疼的。她虽然不喜欢矫情多沟通情感，但毕竟这是她心心念念的孩子，因此伸手把对方双手拽进手腕里抓着，捂捂手心，担忧地开口，“里面怎么样，没有苛待你吧。”

    李欲行瞧着她轻轻摇头，过了一会儿又突然开口。“妈，如果我杀了人..犯罪进来，您还会来探看我吗？”这是教导他处世为人的母亲，是亲自把、教会他，一条一条让他懂得理解的母亲。如果他杀了人，对方一定不会原谅吧。

    如果他杀了人，会像晚晚一样绝望吗，会..再也得不到任何牵住他的手吗？

    苏卓轻声笑笑，“你是我的孩子，我相信你有自己的苦衷。我拒绝去考虑假设情景。只是如果你虐杀他人泯灭人性，小李子，我会去见证你的处决现场。”

    李欲行的手下意识地一抖。他抿了抿嘴没有吭声，过了几秒思忖了一遍他自己应该不会这样去做，才放心地重新开口。

    “您知道那起..　江州灵山乔恩强jian杀人案吗。”李欲行小心自己的用词，试探地开口，“您有收到再审的申请吗？”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判定是否通过再审的那个吧。”苏卓平淡地开口，斟酌着自己的用词怕伤着李欲行，“他们已经申请立案受理了。通过的第二百条，我才有资格提审判案。更何况我不能因为你这样的提出就改变意见，决定审理这起案件。小李子，我知道你会意难平，但不符合规章制度走这样的路数，会出乱子。”

    李欲行咬了咬牙，“最高院介入调查呢？最高人民法院调卷审查，可以改判死刑立即执行。以前有这样的案例的，您有那个权力您于心忍吗？！您的儿子差点因为气恼手刃了那个杀人犯。他愿意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对方付出代价，您不在乎吗－－”李欲行下意识地撑着桌子想站起来，眼睛都有些急红了，被旁边的警卫勒令坐下。

    苏卓愣了几秒，慢慢地抬头望着他的眼神。她儿子眼里充斥着坚定，一如当初向她宣誓自己要入职的模样。这样的李欲行，她没有办法也拒绝不了，因为对方会径直地走他想走的那条道路，不畏过错不畏艰险。就算她拒绝考虑，对方也会想方设法报复那个杀人犯吧。

    她的儿子说..如果他杀了人，她会怎么办。那么真的发生，她会怎么办。

    苏卓有一瞬间迟疑了，滥用职权考虑这起案件是有问题的。就算李欲行不提起，最高法也会想办法介入此起案件，毕竟引起了舆论争议喧闹极大。太多人质疑二审的判决引民愤。但是这件事如果由李欲行提起让她考虑介入，她是担心对方会误会是他的建议影响的结果。或者说，如果是他提起的，她很有可能需要避嫌不能再考虑介入或者提审此起案件。

    “小李子，就算你不说，这起新闻爆出去的舆论也足以推翻之前的考量，会有人推着走让我们考虑介入的，你不用这么担心。”世界没有小李在监狱里考量的那么坏，有人同样恼火愤怒，无法理解这样的二审结果，已经竭尽全力帮助被害人的律师提交了再审判决。如果李欲行没有提..很有可能他们已经办完手续了。只不过现在是周末，法院还在考察案件资料。

    苏卓望着李欲行，平淡语气地开口，“但是你提起了，我就不会过手这起案件的事项。他们提出了再审判决，我会转交你张叔叔裁决此案的。你应该清楚，滥用职权、徇私舞弊、玩忽职守罪可以有多严重吧。”张速咏是最高法的副院长，二级的大法官，平时苏卓不能审理裁决案件的时候就是交由他审理的。

    李欲行松了口气，慢慢地低下头。“对不起，是我语气重了。我不该提起的。母亲，我只是不懂..为什么会有人花费这么多精力去迫害他人。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可以恶意那么深。”张叔叔也是个嫉恶如仇，正义凛然的人，李欲行愿意相信对方会做出来正确的判断。

    到底是关心则乱。李欲行原本可以正确看待这起事件，相信最高法院会做出正确的抉择，也相信他母亲可以做出人心所向的裁决的。但他只是太过焦虑担心了，在这样封闭空间里困着，没有任何消息走进来，他什么也不清楚。

    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也会畏惧也会害怕，也会担心整个世界都塞满了像乔恩那样肮脏心思的恶人。他失去了对人性的判断，也不由得开始担心会有人支持像乔恩这样的恶人。那个二审裁决是他近期看的唯一一条来自外在的消息，而他觉得惶恐，觉得心灵震撼。

    这样的忧心，李欲行不敢跟他的晚晚说。他自己从小养成的三观被挑战时，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他会得到什么样的感触。

    李欲行自小接触的都是仁人君子，浩然正气集一身的同龄人。他虽然长大后接触过恶，甚至自己淌过恶溅了一身污水，但他还没接触过妄杀无辜的恶人。知道概念和亲身接触不一样，嫉恶如仇的李欲行，对乔恩这样的渣滓恨之入骨。而在和对方接触的那么短暂时间里，他竟然相信了对方的夸张大话。

    ‘知道外面怎么说吗’‘他们说那女孩是活该，说是她家人的错。为什么大半夜的让一个女孩去买水果？为什么她不穿的多一点，是她贱。为什么她父母不管她，这样不就是为了让她出事嘛’

    乔恩一个进看守所的罪犯，怎么可能知道这样的言语。就算是他律师跟他接触告诉他的，那律师也只会向着他的方向思考。他怎么会轻信..他怎么会相信了这个社会和那种渣滓一样浑噩。

    浑水搅进心灵里的难受劲晃荡了李欲行连续几天，但现在这种紧张终于踏实落地。他稍微放心了一些，望着苏卓的脸上也带上更真切的笑意。

    “唉。”苏卓伸手揉了揉李欲行的脸颊。“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mama要走到这个位置。只有站得高，权利大，才有办法真正地改变这个社会，做出对社会环境好的审判结果。但位置高，也需要公平公正，不能一己之私决定结果。这起案件交给张叔，一定会有结果的。这样的案犯会被法律制裁。”

    “嗯。”李欲行点头，露齿笑了笑，哄着母亲开心。“您跟我聊聊我爸在家里过得怎么样吧，或者让他下下周来看我也行啊？”

    苏卓笑笑，开始打小报告说他父亲的坏话。“他啊……”

    总有陌不相识的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人搭上性命付诸行动，只为了良心道德的本意，只为了活一个甘心情愿。李欲行也是这样的一员，还有很多人也是这其中一员。大家自发行动的时候并不知道结果，也不能确保努力是否有方向，是否可以帮到那个值得帮助的人，但他们还是竭尽了全力。

    这个世界不公平，不美好，充斥着乌烟瘴气，满城烟雨。但是有美好，也有希望。而人们活着，拼搏，前进，就是为了拼上那么百分之多少的、希望的光。像夸父逐日，相信朝阳在远处，自发启动的追逐途中，总会有风景在。

    ‘take　a　leap　of　faith.’（跳一次，信仰的飞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