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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

    太尉是来汇报有关秋猎期间,京城内事宜的暂时交接。

    太尉乌振瑜是位两朝元老了,也甚得先帝的信任。在朝中,她的势力与虞临的分庭抗礼。不过抛去这些,萧留君觉得乌振瑜私底下对虞临这政敌并没有多少的恶感。

    她还总是感觉乌振瑜已经猜到她与虞临私下的关系了,但是她也试探过,对方的反应又像是压根不知情,只专注朝堂。

    离开前,乌振瑜又有意无意地提到了去年陛下请入宫中的巫术师最近染了重病,而后她行完礼后离去了。

    萧留君怔在了皇位上。

    如今的她已经恢复了过去的除虞临之外的大部分记忆,可这些记忆之中并没有包括那什么巫术师。

    想起自己失忆的原因不明,她皱紧了眉毛,目光落到了近侍苏伊身上。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苏伊知道自己失忆的真相,可是她多次试探过,苏伊都没有透露出什么口风。

    作为她的第一亲信,苏伊出身国公府,身为嫡长女的她从小接受最严苛的忠君教育,未来是将要接管爵位的。

    失忆若真的是个意外事件,苏伊不知道情有可原,而巫术师的事,苏伊就绝对没有道理不知道了。

    许是知道她说什么,苏伊主动上前了一步,道:“陛下可是要询问微臣关于秋巫师重病一事?”

    “你知道?”

    “昨日接到了相关讯息,只是还没来得及同陛下言说。”

    萧留君慢慢地靠在了椅背上,凝视这个跟了自己近二十年的臣子。说实话,若是苏伊无法相信,那她身边就没有能够信任的人了。她挥退了其他伺候的宫人,看着苏伊,缓缓地道:“或许你也知道,孤身上的事。阿伊,孤当一直是能够相信你的。”

    苏伊沉默了片许,说出了叫萧留君大吃一惊的话,“陛下,微臣无心欺瞒于您,只是,这是您此前的意思。微臣这里有一份文书,是您之前交予微臣的。现在也是时候归还给陛下了。”

    习武场,虞临坐在阴凉处等了半晌,始终没有等到萧留君来。眼看太阳越来越大,虞临莫名感到了一阵心悸,使得他的小腹都在隐隐作痛。

    他站起了身,在原地踱步了几圈,欲缓解这股突如其来的慌乱感。

    教习的女官试图与他搭话,“丞相大人是身体不适吗?”

    虞临看了一眼她,回答道:“无事,只是坐久了,腿有些酸罢了。”

    不多时,一宫人匆匆而来,向他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丞相大人,陛下说有公事要处理,说您可以先回府,择日再入宫教陛下弓箭。”

    虞临皱了一下眉。莫不是有什么紧急公事?

    “陛下现在在御书房吗?”

    他迈步欲行往御书房,宫人却是拦住了他,谦恭有礼地道:“丞相大人,陛下要奴送您出宫。”

    虞临勉强按捺下了心头的烦躁,“那走吧。”

    这个下午,虞临都过得心神不宁的,看书时,半晌也没有翻一面。过去,也不是没有陛下恼怒他的时候,可他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焦虑。

    仿佛是验证了他的直觉,晚上的时候,他接到了消息,说是今日下午,女皇出了宫,去郊外散心,意外碰上了工部尚书家的二公子,似乎是对该公子颇是欣赏的样子。

    ——陛下去哪门子的郊外散心?陛下怕是有大半年都没出过京了吧?

    他想要立即进宫,去找女皇问个清楚,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晚膳,他也没有什么胃口,只喝了一点粥,却还是孕吐得一塌糊涂。他沉下了心来,练字静心,临到亥时,他深吸一口气,放下了笔。

    多想无益,全等明日。

    翌日早朝,他一直仔细看女皇,然而,女皇一反平日总是与他对上眼,这次没怎么看他,哪怕是在他站出来汇报时,女皇的目光也是虚虚地落到他的身后,就是不落到他的身上。

    倒是工部尚书站出来时,女皇却是多来了几分精神。

    虞临心中的燥意越甚。

    下了朝,他单独去了御书房,萧留君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神情严肃,尽管他言语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女皇却像是听不出来似的,愣是没有半点撤走殿内宫人的意思。虞临自然也没法同她说私密话。

    直到没有可说的话以后,他只得先离去了。

    一下午,他勉强忽略了个人的感情,勉力处理公务,在京城奔波一圈。黄昏时分,当他回到了丞相府,他就听说下午的时候,女皇竟又招了工部尚书的二公子进宫。他额角狠狠地跳了数下。

    那个尚书二公子,他也有过几面之缘。对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世家公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精通男红以及有张漂亮脸蛋以外,一无是处。

    天刚一黑,虞临也没顾得上吃晚膳,就从暗道进了宫。

    哪知,暗道的另一端竟是被封上了。

    ——陛下不想见他。

    这意思简直是再明显不过了,但虞临想不到是为什么。他想了昨日早上在习武场上,明明女皇还是好好的,只是见了太尉一面。

    他捂住了传来绞痛的腹部,平稳下了情绪,努力地告诉自己。要冷静,绝对不能冲动。

    接下来的几日,萧留君一直与他维持君臣之间的关系,也没给他机会,私下与他谈。虞临也想方设法地查过,那日太尉究竟与女皇谈过什么,结果都只是秋猎的事。

    眼看离秋猎的日子越来越近,怕是到时候又有数日见不到女皇,会有什么变数发生,虞临实在是忍不住了,将“冷静”抛到了脑后。

    他冒着夜色,着夜行服入了宫,路遇一宫人,将其打晕,换上了他的衣服。

    恐怕史上像他这样的丞相,当真是绝无仅有吧?虞临戴上了帽子,遮掩住了自己的面容,心想道。

    他对皇宫暗卫的布局了如指掌,一路上避开了她们,轻车熟路地走向了女皇的寝宫。

    主殿的灯是亮的,窗上影影绰绰,显然萧留君在里面。

    大约戌时三刻会有人给陛下送甜汤,现在还有一刻钟。他便守在暗处,耐心地等待了一阵。

    哪知,没等送甜汤的宫人来,萧留君竟是自己出门来了,还是一个人提着灯笼。虞临立马就站直了。

    萧留君在檐廊站了片刻,而后慢慢地走了下来。

    在她走近自己这边时,虞临唤了一声,“陛下。”

    萧留君一惊,看向了他,“虞临?”

    虞临闭了一下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这边,说了句:“陛下,请恕臣的无礼。”

    萧留君就背靠大树,手中的灯笼将虞临的脸照得格外晦暗。她言语生涩地开了口,“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一旦孤叫暗卫,你就会被当作刺客就地格杀?”

    “若陛下想杀臣,有无数机会,与这相比,陛下近日的冷待更叫臣感到焦灼。”发现萧留君现在没有避开他的意思,唯恐她待会儿要避,虞临一手撑住了她后面的树,另一只手握住了萧留君的手。

    萧留君想要把自己的手掌给抽出来,然而没有抽动。她道:“我哪里有冷待你?”

    “陛下将暗道给封了。”

    “孤这是怕有心人发现,并循着它行刺杀之事。”

    “陛下怕臣会对您不利?”

    萧留君简短地道:“没有。”

    说话期间,萧留君始终是没有正眼看虞临。

    许是这段时间积攒了过多的负面情绪,以及怀孕的作用,虞临心中升起了一股燥意,在这种情绪的作用下,他做出了一件甚是大逆不道的事。

    ——他捏住了女皇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