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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隆冬至福

    第二十七章     隆冬至福

    虽然是乾隆五年就想要普查人口,然而事实上,这个大清查是在第二年才正式展开。

    乾隆六年十一月里的一天下午,外面刚刚落了雪,弘历回到宫中,便一直坐在那里批阅奏折,一直到晚上吃过了点心,又洗了澡,弘历便叫褚绣春一起来炕上坐:“烧得好热腾腾火炕,快来一起坐。”

    褚绣春于是便笑着脱了靴子,也盘膝坐在火炕上。

    要说满洲别的倒也罢了,唯独这火炕乃是一绝,这紫禁城中本来便到处都是地炕,冬季里在外面烧了炭火,整座宫殿都是暖融融的,满清占了北京之后,既然打算长住,便处处改建,紫禁城中别的也罢了,最具有满洲生活气息的,便是增加了许多台式大炕,那可移动的炕箱一般的独座炕倒也罢了,褚绣春最喜欢的便是那种大通炕,青砖砌成,外面镶着雕刻的木板,炕面铺了厚厚的绒缎炕褥,那大靠背倒也罢了,就算是直接倚靠在墙上,褚绣春也不会觉得硬到硌背,虽然有这样的靠背当然是更加舒服,不过在褚绣春看来,因为这有一定高度和形状的靠背存在,削弱了火炕那种一马平川的恢弘气势。

    弘历也晓得褚绣春对火炕很是迷恋,褚绣春出身江南,那边少有火炕这种东西,人们多是睡床,冬季里烧火盆房中取暖,后来虽然也流亡到黄河以北,然而那大车店的火炕毕竟不能与皇家的相比,那种野鸡客栈的环境也满是炭灰煤烟,里面又吵闹得很,大人吆喝孩子哭闹,夜里旁人小解的声音就在头顶上方传来,忽略气味的话,淅淅沥沥如同雨声,倒也着实是烟火尘俗的风味。

    听褚绣春有时候回忆起来,倒是很可以写一篇小品文的,弘历闲来很替他拟了几句:烟火腾腾,土灶常忙,萝卜白菜,川流不息,上等肴馔烧豆腐,贴饼子借火加热不要钱,更有那仗义店家款宾朋,酱菜开水端来送,可见五湖之内皆朋友,四海聚来姐妹弟兄。

    这文笔体裁越看越像子弟书o(╯□╰)o

    虽然这样的回忆别有风味,然而褚绣春有一回谈起来,却说:“想一想是很有回味的,只是若说特意去重温那样的经历,我却也没有什么渴望,说起来是有趣的,真的住在那里,还是有些不便。”

    弘历点了点头,这便是“有思无恋”,虽然不能完全体会褚绣春的心情,然而自己也能明白,曾经自己问起过褚绣春小时候的事,褚绣春倒都是挑着新奇有趣的片段讲给自己,虽然有许多情景他自己也记不清了。褚绣春回顾的时候倒是尽量轻松,然而弘历在那表面的猎奇之下,仍然体味到事情本身的荒凉。

    褚绣春经历过的那些事情,自己虽然可以陈述,但是却难以感同身受,自己对那种生活的理解是理性上的,而不是感情上的,虽然自己也并不是个娇生惯养的,弓马娴熟,出猎也是个辛苦的活动,然而弘历知道,那毕竟都只是类似体验生活,短暂的经历之后,仍然是回归原本的生活,可是对于褚绣春来说,那就是他本来的生活,他是无法说“这种经验已经告一段落,现在可以脱离了”,不是好像看话本一样,说放下就放下的。

    于是弘历便念了一首诗:“一山未了一山迎,百里都无半里平,宜是老禅遥指处,只堪图画不堪行。”

    褚绣春虽然读了些唐诗,却当真没有读到过这一首,此时听得半懂不懂,便请教弘历,弘历大略给他解释了一下,说是一些险峻奇崛的山势,画在图画上是很好看的,特别能显示技巧,构图也丰富,然而倘若当真在那里面行走,便很是困难。

    褚绣春登时深有同感:“确实是的,有时候看着那些山水图,悬崖峭壁的,有的连树都没有,就光是岩石,当时想的便是,这么光秃秃的,可怎么往上爬?”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弘历登时便乐得前仰后合,点头道:“绣春想得很现实。”

    不知是不是因为过往的这些经历,褚绣春便格外喜欢这种砖砌的大炕,越宽敞越好,那样子愈发显得坚固可靠,军机处的火炕也不错,虽然简朴了些,但毕竟烧得旺,褚绣春只是觉得有些太长了,若能加大一些宽度,那便更好。

    此时两个人并肩靠坐在一起,热力从炕褥之下烘烘地传来,让人感觉分外的温馨安稳,弘历看着褚绣春那微微眯起眼睛的神情,噗嗤一乐。

    褚绣春转头问道:“怎么?”

    弘历捏起他的发辫,将尾梢在他脸上扫着:“每到冬季里,你坐在这炕上,便好像一只大花猫。”

    褚绣春抿嘴一笑,将辫子从他手里抽出来,道:“从前到了寒冬腊月,总是要硬起心肠度过,如今坐在这火炕上,就觉得人都好像要融化一般。”

    弘历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咯咯乐着道:“便如同雪狮子向火,不觉地便酥了半边。”

    听他语涉春情,褚绣春不由得便微微红了脸。

    弘历懒懒地转向撇清:“每年元宵过后,京中那些冰雕雪塑因为春气融和,渐渐地都开始流水,软塌下去,不再似从前那般坚挺,让人也很有些留恋,这样的冰雕,倘若要重看,便又要等过一年了,虽说春光逝去令人伤感,可是那冰雕化了,心中也觉得很有些舍不得。”

    褚绣春起初听他说得很有些语义双关,心中有些发烧,后面听得是爱惜冰灯的话,便也有些同感:“江南的梅花好,只可惜没有冰雕。”

    两个人絮絮地又聊了几句,弘历便问他:“最近在看什么书?看你有时候很入神的样子。”

    褚绣春笑道:“不是什么很珍奇的书,不过一本诗集罢了,叫做。”

    弘历想了想:“么?我倒是记得有一部叫做的,填词的那人乃是明末国初的徐灿。”

    褚绣春笑着说:“正是她!傅恒官长和我也曾说起,道是徐灿最着名的乃是她的词,不过诗歌也很不错,他那里现成有一本,便借了给我,我尽快看完还要还他。”

    傅恒是头等侍卫,褚绣春是三等,况且傅恒又是富察皇后的弟弟,所以褚绣春称呼他很是客气。

    弘历笑道:“傅恒的学问也是很不错,居然找到了徐灿的诗集,我当初读她的词,与寻常闺秀词果然不同,难怪有如此盛名,号称是李易安之下,一人而已,可巧是这两个人都是曾经离乱的,也难怪笔调如此不同。我往日也想着她的诗,只是不曾得到,后来便也忘了,既然如今有这本书,你读完了借我来看,且等我看完了再说。”

    褚绣春一听,便直觉他有看过不还的意思,却只得勉强答应了一声:“那么好吧。”

    弘历看了他那有些不情愿的神色,咯咯笑道:“只为他借了你一本书,便这样回护他?不许你和他好。”琼古里尔哈是已经外放到遵化当将官,如今褚绣春又与傅恒要好。

    褚绣春听了他这句,眉毛眼睛登时皱到了一起,简直不知该作何表情,弘历这醋劲儿也着实太大了一点,自己与傅恒,那怎么可能呢?要说傅恒的确是不错,小伙儿长得漂亮,很像他的jiejie,都是容貌很好,另外傅恒的性情也很不错,虽然是富察家的公子,却并没有贵族常见的骄矜,乃是个十分随和的,待人接物很有礼貌,为人也不慕豪华,不追求华贵的佩饰,于朴素平淡之中显露出格调,很有富察皇后的风范,富察皇后比乃弟大八岁,据说傅恒打小儿乃是由jiejie教导的,所以标格很是清华,所以侍卫之中几乎无人不喜欢与他接近。

    然而即使如此,若是提防着自己与傅恒有些什么,那也有些太过担忧,简直是多虑到了好笑的程度,自己比弘历年长三岁,弘历又比傅恒大九岁,两边相加就是十二岁的年龄差,足足差了一轮,自己怎么可能与傅恒有些什么?那着实就是老牛吃嫩草。

    “你怎么想到那上面去了?”

    弘历见他一脸困窘,不由得更乐,搂住他便不住摇晃着:“世事难料,却也不可不防,傅恒那小子年少俊美,又会说会笑,可是很勾人的。不过我晓得你并无此心,方才只是玩笑,却也罢了。绣春,你看那徐灿的诗,哪几首比较好?”

    褚绣春想了一想:“是她的一首抄经诗,傅恒和我说,当时她与丈夫一起在辽东,她当时的心情,一定很希望能够有所慰藉。”

    就是那首,里面可以很清楚地看出,徐灿将痛苦都寄托于佛经。

    其实褚绣春并没有和弘历讲自己真实的想法,褚绣春感触最深的,其实是徐灿的那首,“花下初翻贝叶函,谁知金屋是茅庵。慧根原自蒲团得,更向蒲团学小参。”

    这首诗别的倒也罢了,褚绣春一看便感觉刺眼的,便是那一句“谁知金屋是茅庵”,母亲究竟是否不甘于白衣庵的生活,想要靠婚姻改变自己的命运,褚绣春当年离开母亲时的年纪还小,还没有那样深刻的观察与理解能力,只是记忆中的母亲,仿佛多数时候都是苍白哀伤的,倘若事情是另一种发展,或许母亲真的可以脱离那个清苦无望的地方,进入那繁华锦绣的府邸,可是终究是这样了。

    然而这个感触是不好和弘历说的,虽然两个人如此亲密,实际上却并不能做到真的完全坦诚,比如这件事就很敏感,倘若当年母亲真的进入雍亲王府,自己是会成为弘时,还是成为弘昼?

    弘历笑道:“后来她总算是给圣祖赦免回到故乡,也算是晚年安宁。绣春,上一回我看了这宫中地炕的图纸,曲曲弯弯着实错综复杂,宛如鸟道羊肠一般,令人眼花,一通了火,偏又是那般热热的,那些匠人能构造出这些,着实玄妙。”

    褚绣春一听便明白了,他这不是讲的烟道,乃是想要琢磨自己的肠道,于是褚绣春便笑了一笑,垂下头去,果然下一刻,弘历便将他推倒在炕褥上,脱掉他的裤子,润滑了下体,便顶动着蠕蠕深入进去。

    褚绣春跪伏在炕上,双手撑住躯干,随着弘历的动作而晃动着自己的身体,两个人黏在一起,如同两层波浪叠加在一起,前后不停歇地起伏,虽然衣物已经脱掉大半,下面更加全是光着的,很是凉爽透气,然而火炕真的很热,不多时褚绣春的额头面颊便沁出了细细的汗珠,一张脸如同涂了胭脂一般,十分艳丽。

    弘历从后面伸手扳过他的脸,探长了脖颈,与褚绣春吻在了一起,这样黏糊地亲吻了好一会儿,四片嘴唇这才分开了,弘历搂着褚绣春的腰身,清脆地笑道:“热力之下的rou香啊,果然格外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