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交易出意外，安东尼出逃未果

    暗夜和克特希维利推来的人周旋了很久，来来回回为了利益分配和资金渠道的问题纠缠，终于在入冬前决定了第一次交易的时间和地点。

    暗夜原本是没打算带安东尼的，因为交易地点波罗的斯克距离莫斯科并不近，而安东尼因为时常有伤总是有点病恹恹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一旦交易出点事，暗夜都担心这小东西跑不动。可他越是对这次交接感到不安，越是觉得应该带上他的幸运男孩，于是提前十来天就给了安东尼抑制剂，也没再折腾小家伙。

    安东尼站在窗前晒太阳，他刚逼着自己吃了一整块菲力牛排，胃里还在翻腾。食欲不好不能成为他不吃饭的理由，不用暗夜给他脸色，他自己也知道必须得多吃点。身体和精神割裂开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不想zuoai，却无法抗拒情欲的汹涌，明明知道得睡觉和吃饭，身体又不肯好好执行。这两年他看多了暗夜像屠宰牲口一样的处理掉各式各样的人，甚至有时会做梦梦到自己也像个暗夜一样把那些他憎恨的人一个一个折磨致死。可每次从浅眠里醒来，他都既不觉得痛快也不感到害怕，毫无自己的潜意识已经开始幻想着要杀人的罪恶感，只会开始回忆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梦到家里人了。缺失了部分情绪让他的心境得以平静，所有的表情和反应都按逻辑和理性思考结果来按需表达，让他有一种不会出错的心安。

    暗夜从书房里出来就看见了安东尼，这小家伙现在十分的安静，保镖说他有事或不在家的时候，男孩就会在房子里的某处或坐或站呆很久。暗夜也看见过很多次了，他靠在门框上，没有出声，就看着像没有生命的艺术品一样的男孩，欣赏了很久。忽然男孩那双玻璃珠一样在日光里透亮的眼睛动了一下，看向他，原本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眸子被睫毛投下的影子扫了几下，就露出了柔软的笑意，“我看到好多新衣服，还有新的裘皮，”男孩伸手拨开胸前的长发勾到耳后，讨好的笑了一下，非常小心的问：“你是要带我出去玩吗？”他顿了一下又有点紧张的解释道：“我.....是不是不该问？可你最近都不碰我，我怕你要送走我......”

    “嗯，带你去远一点的地方转转，散散心。”暗夜既没有说要去哪也没说要干什么，他看着又长高一些的男孩，愈发不能理解那些喜欢从他手里买走小孩的客户，他的小母狗明明越是长大越是出落的更加标致性感，懂事的惹人喜欢，于是他安慰了一句，“没有要送走你。”

    安东尼快步走到暗夜身边，歪着头问：“新衣服都能带上吗？我都很喜欢，不知道该选哪一些带走。”

    “用不了那么多。”暗夜是个相当自恋的人，有自己一套审美，在黑手党里简直是过于讲究的异类了，他有在特意选择男孩使用的东西，所以听了这话挺高兴男孩的品味与自己越来越接近。

    “那你帮我挑吧，我喜欢你选的搭配。”安东尼抱紧了暗夜的手臂撒娇道，心里却在算计着想看看暗夜会选几套，好知道要出去多久。

    第二天，安东尼跟着暗夜坐上了车。暗夜并不固定乘坐同一辆的车，这次是辆空间很大相当舒适的奔驰。为了确保安全，除了加油和吃饭，暗夜没有安排过多的停留。车子一路向西走了16个多小时到了一个四周环海的城市。

    安东尼小心的观察方向和路牌，他猜测他们应该是穿过了拉脱维亚和立陶宛到了俄罗斯最西边的港口。港口，让他记起自己是被关在船舱里运到俄罗斯的，虽然他肯定不会是从这个紧挨着波兰的港口上得岸，但港口就意味着这趟行程并不单纯。如果暗夜来这是有帮派里的目的，那么就不能按照他只给自己挑了三四套衣服代表三四天行程的常规习惯来判断他此行究竟带了多少人手。安东尼暗暗告诫自己，这次出来不要轻举妄动。

    波罗的斯克，算是暗夜常用的港口，一多半发往西欧的“货物”都是走这里，他渗透了很多人在这块俄罗斯的飞地上，但也因为这里过于靠近西欧，他总是没法完全控制住。而且他的下属说最近这里游客的数量增加了很多，酒店的订房率比平时同样季节的时候高很多，这增加了他的不安感，于是不仅带上了自己的人，还跟另一个关系不错的同级干部打了招呼，让对方也派人过来盯住城市外围。

    安东尼和暗夜明显感觉到暗夜的警惕性比平时高很多，车子在城市里转了很久，同样的路口时不时就会再次出现在车窗外，他们甚至中途换了一辆车才最后到达了一个非常不起眼的民宅。当天夜里，暗夜没有要他却留他在卧室里，也不让他睡床，而是睡到了床边的地毯上，即便如此，安东尼依旧听到暗夜辗转反侧的声音。安东尼愈发觉得他们此行不简单。

    第二天，暗夜带安东尼换了辆车兜着圈子去了城市另一头的餐馆。这餐馆看着完全不是暗夜的喜好，装潢非常老旧，大堂里零星坐着几桌客人也没在专心吃东西。安东尼穿了浅青色的毛衣和白裤子，看到安全出口边的人造革沙发上浮着一层油腻都担心坐脏了裤子惹暗夜不高兴。

    暗夜搂着安东尼坐下，餐馆里陆陆续续又进来一些人坐下。一桌早就来的的客人则起身晃晃荡荡的走了过来。安东尼往暗夜身上靠了靠顺便打量了一下过来的三个人。带头的人是一个健壮的alpha，有着金棕色的头发和灰蓝色眼睛，衣着品味一般，但以安东尼在家里时看父亲和大哥朋友的衣着标准来判断，对方算穿得相当高级，不亚于暗夜。

    “又见面了。”男人坐了下来，对着暗夜裂开嘴笑了笑。

    暗夜收紧了搂着安东尼的手，脸上却十分放松，单手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好整以暇的说：“不用客套，咱们这头一回交易完成后，才算有交情。”

    对面的男人抿起嘴点了点头，一副略感被冒犯又不得不赞同的样子。

    “外面东边的路口有一辆银灰色的LADA轿车，牌照尾号DL，你叫你的人跟上这辆车。我这边看到钱，就让他们带你的人去装货的仓库。”暗夜说。

    安东尼被紧紧搂着紧贴在暗夜身上，侧腰被暗夜带着的枪硌得生疼，他心里升腾起一股怨愤，因为通过对话很容易知道暗夜正在进行一宗交易，所谓货物很有可能就是和安东尼一样的人。

    金棕色头发男人身后站着的人收到一个眼神指示，转身去另一桌的人的手边拿了两个箱子，放到了暗夜面前的矮桌上，“啪”的一声打开，露出码得整整齐齐的美金。暗夜的人过去花了点时间确认钱没问题，对着暗夜点点头。

    暗夜又点了支烟，笑着刚要说话，忽然就顿住了。一直垂着眼睛以免暴露自己情绪的安东尼立刻就感觉到暗夜刚刚放松下来的抱在他腰上的手猛然收紧，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暗夜，又顺着暗夜的视线看到了对面男人翘起的脚上——那是一双非常不讲究的鞋，虽然只是一双与西服相配的黑色皮鞋，但皮革的光泽也遮不住粗糙的做工。一个穿高定西装的人，脚上却是一双非手工定制的廉价皮鞋。

    连安东尼都意识到哪里不对了，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暗夜就一脚踹上了矮桌，桌沿狠狠撞在对面男人的膝盖上，然后只是一个刹那，整间餐馆就炸锅了。安东尼只觉得自己被推了一把就从沙发上摔了下去，他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这一摔几乎就要站不起来了，于是在响成一片的枪声里他抱着头钻到了旁边的两个沙发的夹缝里。

    餐馆里满是打斗和咒骂的声音，玻璃哗啦哗啦的碎裂，也不知道是子弹打碎的，还是人撞破的。安东尼从缝隙里往外看，却只能看到一只只脚踩来跑去。忽然沙发剧烈震动了两下，一颗子弹擦着安东尼的胳膊飞了过去。然后沙发间的夹缝外就倒下了一个人。之前十几二十秒安东尼还没有想好自己应该怎么办，但却并不觉得十分害怕，失去了害怕情绪的他看着那个躺倒的人身上冒血的窟窿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注意到这人拿着的枪了。他探出手捡起那把枪，然后做了一个深呼吸，就贴着墙从沙发另一边往外爬。

    餐馆里的人比出事之前要多，但其中很多人都躺倒了，破碎的橱窗外面也都是车辆碰撞的声音，安东尼看了一圈没见到暗夜，于是改变方向从安全出口钻了出去。他模仿以前看过的警匪电影一样弯下腰在一个个能作为屏障的东西后面慢慢往远离枪声的方向移动。也许今天就能逃走，安东尼心想。可他转过一个拐角，就看到了正在打斗的暗夜。

    暗夜的对手就那个金棕色头发的男人，安东尼甚至都能闻到两个alpha身上蒸腾起来誓要你死我活的信息素气味。那个男人明显受过训练，拳对拳的格斗里并不输给暗夜，两个人都挂了彩，满脸是血。

    安东尼的理智告诉他此刻没有人会在意他，他应该转身逃走，可仇恨让他无法就这么离开，尤其是手里有一把枪的时候。安东尼浑身颤抖的举起了枪，他不是没开过枪，家里的孩子12、3岁就会接受点用枪的教育，可他没打过移动靶。暗夜的身形在打斗中不停的进退变换姿势，安东尼根本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中。

    忽然男人勒住了暗夜的脖子，两个人僵持了起来，安东尼终于觉得机会来了，他无意识的吸了一口气，扣动了扳机。可枪声响起的瞬间，暗夜猛的弯腰把勒住他的男人过肩摔了出去。男人的头狠狠的砸到了一块石头上，就动不了了。暗夜抬头看向举着枪的安东尼，眼神里露出饿狼一样的凶狠。就在安东尼觉得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暗夜身后“啪”的一声从围墙上掉下来一个拿着枪的人，脖子上呼呼往外涌出暗红色的血液。

    暗夜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不是他的人，就又转过头往车子停着的方向跑。此时安东尼已经被人从身后抓住衣领摁到了地上，他看到压在自己肩头的满是熟悉纹身的手就意识到自己逃不掉了，但他知道他这几枪打中了一个可能是敌对方的人，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把他弄过来！”暗夜在进车前喊了一声。安东尼立刻就被从地上拎了起来，他眼前的景物晃动旋转，然后就被扔进了车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