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们手牵着手出了商场，虽然商场关门了，但外面还是有稀稀落落的人。走到外面我还是不好意思放开他，齐勉挨着我，问： “去哪儿？” 我说：“你不是要送我回家？” “哦，你家住哪边，我们怎么走？” 我就领着他来到公交车站台。已经十点多了，我看了看我坐那班车的运行时间，应该还有最后一趟。站台上还有几个人和我们一起等，我就双手揣兜问齐勉： “那你待会儿怎么回学校？” 他说：“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打个车。” 我笑得不怀好意：“要去我家吗？” 我当然不是真心的，我妈还在家，我只不过想看看这小子的反应，他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尴尬道： “会不会太快了？” 哈哈哈哈哈…… 我故意逗他：“不会啊，你可以住我家，明早再回去。” 他有些懊恼地瞪了我一眼，不好意思说： “不了吧，我还是回学校。” 哈哈哈，居然有点可爱。我吸吸微冷的空气，心情颇好： “那我明天来学校找你。” “好，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看着他微笑的表情，竟然说：“明早吧，明早我一早来找你，到了给你打电话。” 说完我就后悔了，干，我不睡懒觉吗，早上我根本起不来，我信口胡说些什么。他点点头，似乎很同意： “那我在寝室等你。” 我就在心里计较，我一大早要跑那么远，他却好端端地睡着，坐在寝室等我就行。我又出力又出时间，为了见个男人懒觉也睡不了了，好亏哦。好亏好亏好亏，早知道就不说早上过去了，我亏死了。 就在我纠结懊恼之时公交车到了，齐勉比我先发现，提醒我上了车。我拉着他坐到最后一排，这里虽然颠簸，但是也没人再过来。末班车本来人就不多，加之我们又坐在最后一排，几乎没人注意我们做了什么。我就大大方方拉住了齐勉的手，趁着周围没人还偷亲了他一口。他羞恼地看过来，我眯着眼睛笑，低声道： “我喜欢你。” 他明显受用，握着我的手笑得唇角微抿，问： “在哪个站下车？” 我就报了站名，还有五个站，不一会儿就能到。我们一直听着车上的语音播报，手一直紧紧牵着，这段路程还是感觉很甜蜜，我摸着他的手，好奇地注视他的指尖。他的手很漂亮，修长白净，指甲修得整齐，比一些女孩子的手还好看。我是个颜控，看到漂亮的东西就忍不住喜欢，我将他的手摊开了又翻过去，好奇地看他手中的掌纹。这种时候我有点迷信，不太喜欢断掌，我觉得断掌的纹路影响美观。他不是断掌，掌心纹路漂亮，就是摸起来稍微有些凉。 他看我将他的左手翻来覆去地看，不解问： “你在看什么？” 我傻乎乎说：“我在给你算命。” 他笑，一脸好奇：“算出来了吗，我的命怎么样？” 我指着他手上的“爱情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算出来了，你的感情命中注定，这辈子只有一次婚姻，那就是我。” 他笑得不怀好意，说：“谁说我要结婚了？” 我瞎说：“当然是老天爷说的了，他说你会结婚，和我。” 他根本不相信，抽回了手，握住我的说： “那我看看你的。” 我就随便给他看，边给他看边介绍： “我的‘事业线’很长，说明我将来在事业上很有一番作为，‘生命线’也很长，说明我长命百岁。” 他问：“那爱情呢？” 我将小拇指向掌心收拢，数了数手侧折起来的几根褶皱，说：“桃花运很旺，我会有五个对象。” 他皱眉：“你这个是怎么看的？” 我就教他数小拇指折起来后手侧的褶皱数量，一二三四五，我有五个，说明我会有五个男朋友。他又数了数自己的，不服气说： “我也有很多个啊。” 我瞎扯：“要看最主要的那一条，你的爱情线太深了，周围的小褶皱微不足道，不能算。” 他又来看我的手，看着看着似乎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傻，一脸认真地说： “我不信。” 这本来就是假的，但我像个买狗皮膏药的臭道士，一脸玄妙： “信则有，不信则无。你的命中注定就是我，你要相信它。” 他一脸好笑地看过来，我也笑，趁机偷吻他一口，问： “怎么，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他没说话，只是笑，似乎觉得很离谱，我握紧他的手，一本正经地灌迷魂汤： “我可是奔着和你结婚去的，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他乐得笑出声，摇头：“我信了你的鬼话。” 我哼哼：“本来就是嘛，我这么认真。” 公交一路摇摇晃晃地载着我们到了站，我心情愉悦地走在前面，在下车后对他说： “走，我带你回去见丈母娘。” 他尴尬道：“不要吧。” 我看周围没人，就“嗖”地一下抱住他，蹭他的身体： “骗你的，傻子。” 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我就放开他说： “你回去吧，这里好打车，我自己走进去。” 他低头看着我，眼神在夜色下格外温柔，我没忍住摸摸他的下巴，不确定问： “那你送我到楼下？” 他乖乖地点头，听话的模样显得格外温顺。这哥们温柔起来还是挺招人喜欢的。我们就一路并肩走到小区门口，脚步都刻意放得有些慢，终于走到我们单元楼下，我没忍住牵着他来到旁边浓黑的树荫底下，垫脚又亲了他。 他回抱住我，我们接了一个漫长的吻，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呼呼，直到时间实在有点晚，他才按住了我的肩膀，吻了一口我额头，说： “你回去吧。” 我就听话地拉拉他的手，恋恋不舍上楼了。 上了电梯我还在兴奋，又有些疲惫，大概脑子被亲蒙了，昏昏然然想睡。到了家我妈已经入睡，她卧室门关着。自从上次我请求她给我一些隐私空间，她再也没多问我的事，我今晚说要出门她也没管。 我简单洗漱后就径直上床睡觉，宝宝蜷在我床上，我将它抱在怀里，用下巴蹭了蹭它脑袋，入睡前给齐勉发了一条信息： “勉勉，你到了给我发信息。” 齐勉凌晨一点才回学校，他给我发“到了”的消息时，我已经睡着了。我睡得很香，梦都没做一个，一觉睡到早上九点半。该死，我已经迟到了，收拾收拾再去见齐勉估计已经是中午，我躺在床上懒洋洋地打哈欠，一点也不想起，结果却接到了齐勉的电话。 他终于将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他声音清朗，似乎已经起了，笑着问我： “还在睡觉呢？” 我闭着眼睛，老老实实哼：“嗯。” “你不是说早上要过来见我？” “对不起嘛，我昨晚想着你失眠了。” “不会吧。” 我撒娇：“真的，我想到你和我在一起，开心得一晚上都睡不着。” 他笑：“我不信。” “真的真的，我超级开心！”我又在床上滚，边滚边撒娇：“勉勉和我在一起，蒙蒙好开心。” “有多开心？” “开心到想和你睡觉，哈哈哈哈……” “…………” 我适可而止地收了玩笑，精神了点：“我中午去找你好吗？” “我中午有点事。” “啊？哦。什么事啊？” “我们老师让我将一个设计作业给他交过去，我中午可能和老师一起吃饭。” “哦。”这么忙啊，我大二连课都要逃，他竟然都和老师一起吃饭了。 “嗯，真的有事啊，我也是临时接到通知的。” “好吧，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什么时候可以来找你啊，老公？” 他明显愣了愣，随即笑：“什么时候都可以啊，我在学校。” “那我下午过来吧，如果你还在忙的话，我就在你寝室等你。” “好。” 我们就约了下午见面，可以不用立刻起床，我心安理得地又睡了回笼觉。睡得香喷喷，暖融融，导致我到中午都不怎么想起了。我心里还是有点甜蜜，就在下午四点到了学校找齐勉，他说他在图书馆查资料，我想到上次的经历，就不想在图书馆外等他，直接去了他寝室。 欧佳航在，这哥们儿又在打游戏，也不出去约个会。我就坐在他旁边玩，和他一起聊聊天。我现在对游戏已经没那么大兴趣，更喜欢撸撸猫。我看他打得津津有味，打了个哈欠，觉得又有点困。开车过来还是挺累，我看了看齐勉干净整洁的床铺，忍住了诱惑，我可不敢冒然爬上去睡，以免惹得他讨厌。 我俩的关系应该已经确定下来，我感觉他挺忙，周末都要学习，属于学霸型的男朋友。和这种男生在一起你只有和他一起成为学霸才有机会一起玩，不然每天他忙他的，我忙我的，我们很快会分道扬镳。但我哪儿来的条件和他共同进步，我百无聊赖地看着他的干净书桌，看着书架上那新增的四条狗，觉得我俩很没有前途。 我趴在他的椅子上看那个漂亮的城堡模型，顶端的十字架已经被放回了原位，我用手轻轻碰了碰，再也碰不掉，估计被胶水粘牢了。 我发微信问齐勉还有多久回来，他说他快走到楼下了，我就走到阳台上去看看他，说不定能看到他的身影。 结果还真让我看到了，他背着书包，走得慢吞吞，和旁边的男生边走边聊天。他的手上抱着一个大大的纸箱，看起来像一个快递盒子。那个男生手上也拿着两包快递，轻轻巧巧的。我没记错的话，那个男生是齐衡老婆，程亦冉。我看到他们一直走到阳台前的小岔路口，齐勉本来应该往右边走，但他竟然和程亦冉走了左边。我注视他们的身影一直走到树荫底下，又穿过树荫，一直往前走，似乎要去前面的宿舍楼。 我一直默默地看着他俩，也说不清自己心情，只知道心中淡淡充盈的喜悦被吹了个干净。我一直站在阳台上，过了很久齐勉进宿舍我才转身，看到他手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拿。原来是帮程亦冉搬快递了。 他说：“你来啦？” 我点点头，他看欧佳航在旁边也没和我多说话，放了书包对我说： “我们去吃饭吧。” 我就进了寝室，等他收拾好了对还专注打游戏的欧佳航说了句： “航哥，我们出去吃饭了，你要去不？” 欧佳航说：“不用，你们去吧。” 齐勉皱了皱眉，似乎有点不高兴，我无所谓，又问： “那要我们帮你带饭回来不？” 欧佳航点点头：“帮我带份炒饭吧，谢谢了啊。” 等出门时齐勉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他问： “你待会儿要回来？” 我这才装作恍然大悟：“哦，对啊，我脑子糊涂了，我怎么会说要帮航哥带饭？” 他一脸无奈：“那怎么办？” 我就笑：“那待会儿吃完了再回来呗。” 我大概有点不痛快吧，我心眼儿小，受不了他给程亦冉搬东西，他们天天在学校，经常能见面。 和齐衡那个臭傻逼相关的东西我都讨厌，偏偏我还招惹了他弟弟。我浑身都上火了一样不自在，在食堂楼上的小餐厅吃饭时淡淡地看着齐勉。他穿着一件蓝色的牛仔外套，咀嚼的动作斯斯文文，低头喝汤的样子乖乖巧巧。 我突然有些吃不下，想把汤泼他脸上。 我太喜怒无常了，又处于发神经的前兆。我尽力克制自己情绪，小声对齐勉说： “我先去趟洗手间。” 我在厕所里呆了近十分钟，期间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我整个人都很焦躁，妒忌的情绪要把我撕坏，我觉得我很病态，脑子有点不正常。 等我回到座位上菜已经凉了，齐勉担心地看着我： “你脸怎么这么白？” 我撒谎说：“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他关心问：“怎么了，肚子痛吗？” 我瞎说：“嗯。” 他立刻不吃了，停下筷子问我严不严重，我努力让自己态度亲切，勉强笑着说： “没事了，我现在好多了，我们吃饭。” 我强迫自己吃饭，强迫自己不去多想，脑子里的恶魔却不受控制地钻出来一样，突然笑着问他： “你今晚上没事吧？” 他笑：“没事，我陪你。” 我笑得轻佻：“真的吗？” 他说：“当然是真的，我本来就是准备要陪你的。” 我摸摸他的脸，笑：“小勉勉，你好乖啊。” 他微微避开我的手，瞟了一眼旁边的座位，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都是男的嘛，我们这样的动作太亲昵，我适可而止，脚又开始不老实，在桌布底下蹭他腿。 他立刻惊讶地望过来，脸色不自然：“吃饭。” 我装作浑然不知，吃了一口饭，无辜道：“我在吃呀。” 脚却伸到他腿中间去了，他脸色越来越不自然，抬头暗暗警告地瞪了我一眼，我嘻嘻笑，没脸没皮，腿继续在他腿中间乱晃。 公共场合，我自己都讨厌我自己的行为，但我脑子不受控了，似乎被另一个我掌控，我看着他斯文乖巧的模样就满腔怒火，我他妈脑子被门夹了要和这种人在一起？他和我天差地别，在一起了也不可能长久，我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来撩拨他。因为幼稚的报复，还是因为自己的不甘心？ 我觉得我的行为很傻缺，我一天天地脑子里在想什么呢，我这么恨齐衡，为什么不干脆打电话把他大骂一顿，为什么要来招惹齐勉啊，闲得慌吗？ 招惹他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吗，除了证明自己人品贼坏，对齐衡有半点妨碍吗？我只会被他更看不起吧。 我脑子的弦蹦来蹦去，乱七八糟，我突然很没有耐心，面前的一切都面目可憎起来。我不想和齐勉一起吃饭，不想和他面对面，不想因为他情绪受影响，我想立刻逃跑。 又来了，遇到不顺心的事我就喜欢逃避。 于是我耐着性子等齐勉吃好，等他打包了一份给欧佳航的菜，就想着待会儿怎么找借口离开。 走到他寝室楼下的时候，我正准备找借口不上去，齐勉对我说： “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下来，我待会儿带你去看医生。” 看医生？看什么医生？我没病。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提着盒饭快速走上了楼，一阵风一样。 等齐勉下来，我又纠结了几分钟，他说： “走吧，我们去校医院。” 我脸色不好：“怎么了？” 他神情担心：“你的脸惨白，是不是身体很不舒服？” 我脑子已经有点混乱，说：“是吗，没有，我还好。” 他摸摸我的额头，担心道： “去吧，你是不是胃不舒服，我们去开点药吧。” “不用。”我摇头。 他拉着我的胳膊去校医院那边，边走边说： “和我去，你嘴唇都白了。” 我头脑混乱地跟着他走，脑子越来越混沌，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一阵阵耳鸣，面前的路都有些看不清，我感觉自己头冒冷汗，快要晕倒了。 等我稍微清醒时，竟然已经走到了校医院前的小路上，齐勉搀扶着我的手，我腿软地半跪在地上，耳旁是齐勉焦急的声音： “俞蒙，你怎么了！” 我白着脸，头晕眼花，有点恶心。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有点低血糖，可能刚才情绪太激动了，今天又没吃什么东西，所以出现了这种反应。我让他扶我坐在旁边的台阶上，白着脸问他： “你有糖吗？” 他惊讶：“什么？” 我说：“我想吃甜的，你去帮我买瓶可乐好吗？” 他着急：“我先带你去医院，让医生看看。” 我摇摇头，说话都费力： “不用，你先帮我去买瓶可乐，我有点低血糖。” 他这才听话的去了，我坐在台阶上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力气站起来，等他买了可乐跑回来，我汗湿着手掌接过，咕咚咕咚喝了几小口。 喝了可乐我感觉好多了，身体也没那么难受了，他一直看着我，我慢吞吞喝了半瓶可乐，等有力气站起来，已经过了好一会儿。 他还是扶我，担忧道：“我刚才都要吓坏了。” 我含糊不清道：“嗯。” “你平时精力那么旺盛，怎么会低血糖？” 那是我吃饱了。 他半搂着我，说：“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我摇头，我真是不想和他呆了，我想回家，躺会儿。 我正想拒绝，看到他手机来电了，他准备接的时候我正好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程亦冉。他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去接起： “程哥？” “哦，我已经吃过了，不过去了，你和我哥吃吧。” “嗯，待会儿我也不去了，你们去吧，我有事。” “好，挂了啊，拜拜。” 我慢吞吞继续喝可乐，看他把电话挂了，就说： “我今天不能陪你了，我想先回家。” 他担心道：“那我送你回去。” 我摇头：“不用，你来回跑多麻烦，我自己回去吧。” 他还想说时，手机又响了，催得比较急。我看到他看到手机时愣了一下，也好奇地瞟了一眼，是齐衡。他犹豫不决，我冷嗖嗖说： “你接呗。” 他还是接了，一接起就对那边说： “哥，我不过去了，我晚上有事。” 齐衡估计很固执，想让他去，他还是拒绝： “我真的不去，我约了人。” 那边又说了一大堆，齐勉小声地对他说： “我以后再告诉你。” 他挂了电话，我却来了兴趣： “你哥让你去哪儿？” 他不高兴地看了我一眼，小声道： “不去哪儿，我陪你回去。” 啧，这么体贴啊。我突然又不想回去了，一瓶可乐喝完，又来了精神，说： “我没吃饱。” 他好笑地看着我，说：“那你刚才只吃那么一点儿？” 我嘟嘴：“我想吃甜的嘛，再说了，我要陪你啊。” 他笑得温柔：“那你想吃什么？” 我说：“泡芙。” 我现在特别想吃奶油。他就带着我去北苑宿舍外的小蛋糕店买了一些泡芙，我边吃边走，说： “齐勉，我们去约会吧。” 路上有人，他小声道：“现在不就是吗？” 我说：“哦，可我不想在学校。” 他问：“那你想去哪儿。” 我就道：“随便哪儿，去人少的地方。” 他笑得耳朵都红了，我就说：“你不想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