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殊色
昨日半夜,江尧没有看清两人的相貌,到了白日里,这两人打扮了一番往院子里一站,当真是好看的紧。阿宿穿着碧色的衫子,拿着一方纸扇在院子里转悠,阿幕则是在练拳,旁边两个婢女一边看一边叫好。这两人年龄比江尧大不了几岁。 见到江尧出来,两人停了动作上来问好。 从昨晚就没见过阿幕开口说话,他生的有些英气,眉间有股说不出的力劲,江尧问他:“你会打拳?”阿幕点了点头。 阿宿摇着扇子,笑嘻嘻地说:“这是胭脂庭的师傅教的呢,师傅说,有的公子就喜欢猿臂蜂腰的……” 江尧看着两个人,美则美已,就像路边的花,照料得再美也不过只能博人一笑罢了,他转身出了院门。 离三月之期不远了,江尧不敢懈怠,每天要练七八个时辰的剑法。 这日,殷付之带来了一名陪练,是演武场出身的凤旸宫暗卫,名唤张北席。 张北席腰间别着一把软剑,“公子,我乃张北席,名列凤旸宫暗卫第一百八十位,今日请公子赐教。” 殷付之坐在剑场外,身后跟着白衫与两名侍女,为他端茶递水,他穿着青色衣袍,头发半束着。江尧看他的面色不再那么的苍白,微微恢复了一些血色,人也显得精神了。 张北席剑法精准,是个稳妥的武者。两人打了三十个回合,江尧渐渐应接不上,落在下风。 “锵——”得一声,江尧被压倒在地,再翻不起身。 张北席松开压制他的剑,从地上起身,“公子,承让了。“ “是我技不如人。“江尧从地上提剑爬起来。 还未站直,鞭风下一瞬便飞到了他的面门,江尧躲闪不及被抽在了地上。显然,他的表现并未让殷付之满意。 殷付之玉白的手指握着蛇鳞鞭,高高地扬起再落下,他的表情漠然不带感情,江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鞭子一道道地落下来,江尧闷哼出声。 大概抽了十鞭子,殷付之忽然眉头皱了起来,他将鞭子甩了一下,握成了一个圈,然后踱步向剑场内走过来。 江尧还是看着他,不知他要做什么,“宫主……” 殷付之将鞭子抵上他的下身,眼里带着轻蔑,他戏谑道:“昨日的男人不够?” 江尧的脸刷得红了起来,他清晰地感觉到鞭子抵着的地方硬挺挺地立着,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怎会如此?莫非自己真的变态了? 看到江尧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殷付之甩开鞭子,眼里贯上狠厉,噼里啪啦又抽了他几下,这几下添了内力,江尧感觉骨头都要被镇断了。 “嗬嗬……“他疼得大口地吸着气。 “三个月,还有十日。“殷付之将鞭子丢给身后的侍女,取了布巾擦拭双手。 等众人走后,江尧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居然又一次当场硬了。若是上一次他还能骗自己这是意外,那这一次该怎么解释?果然自己成了变态,看到殷付之便要……江尧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公子,这些人是宫主那边安排送过来的,白衫姑娘说,不管公子要还是不要,都得让他们一直住在这里。“ “让他们都在屋里呆着,不准在我面前晃。”江尧看着面前花花绿绿的一群男人,丢下这句话,拔腿就走。 结果后面一大群叽叽哇哇地跟着跑过去。 “公子!” 江尧被缠得晕头转向,差点拿剑把这些人都劈了。最后,好不容易求着自己的侍婢把他们劝走。 躺在浴桶里,身上的伤口被热水一泡,七七八八地痛起来,不过江尧也痛的习惯了,他想着白天那档子事,对自己的反应简直难以置信。从那夜开始就一切都不正常了,他只要一看到殷付之,就浑身不自在,像是被下了什么迷魂的汤药,失了心神。殷付之的容貌确实无人可比,但那皮囊下的毒要比他的美多一千倍。 江尧出神地想着,忽然发现下面居然又立了起来,他不得已只好伸出左手抚慰那处。他一边弄一边想,所有的男人都会这样吗?不知道殷付之会不会…… 记得月圆之夜殷付之和那个男人……他想自己果然是变态,哪个正常人会对他产生欲念,何况他可是凤旸宫宫主,武林中无可匹敌的魔头,自己的师父。 随着一缕白浊泄入水中,江尧吐出一口浊气。 凤旸宫他是不能留了。 ※ 近日右护法回了宫,与殷付之禀报一些宫外的事务,江尧被点名跟着学习。 “江公子,咱们又见面了。”右护法褚泽笑道。 江尧道:“右护法还是叫我江尧吧,我只是个小辈,公子称不上。” 褚泽道:“左不过是个称呼罢了,有什么要紧的。我见你眉间似有郁色,不知是不是近来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江尧便捡着三月之期的事说给右护法听了。 右护法捻了捻下颌的胡须,说道:“这有什么打紧,你出了宫去。凤旸宫的产业遍布中原,身在各处都能呆着。” 江尧跟着右护法,在他身边发觉他当真是个奇人,是做商人的一把好手。不仅行商厉害,为人处世更是滴水不漏。 “右护法为何不习武?”江尧一直对这一点感到疑惑,终于问了出口。 “若要杀人,我有最好的刀,若要防身,我也有最好的盾,我又不喜练武,要武功做什么?”褚泽说着,将一份书册交到他手中,“这是下一季需要清谈的一些生意,你看看,我要如何处理这些生意?” 江尧看了几页,多是一些中原门派、外邦异族、还有与朝廷皇家牵扯的生意往来。江尧道:“依我之见,这些正道门派须得右护法亲自带人去洽谈,外邦之人则由三长老负责,与朝廷牵扯之事就由大长老来办。” 褚泽听他了他的话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门派之事须得最为谨慎,都是由我亲自来办。你可想此行跟我出去?” 江尧闻言呆愣了一下,“我可以吗?” 褚泽笑了:”自然,只要宫主点头即可。“ 江尧有些动摇,说道:“谢谢右护法,我还需要再想想。“ 三月之期很快便到了,江尧这些日子不分昼夜地练剑,连他院子里的婢女都见不着他的人。 这日江尧依旧是对上张北席。 “江公子,请赐教!” 两人互相行了抱拳礼,接着开始了打斗。 张北席的武艺以稳为胜,江尧不能比,只能以险求胜。江尧思量过,自己必须得在二十招之内取胜,否则时间拖得越久,必会落败。 浣风剑法,有一招名为飞花摘叶,是借助自然之风,以剑风为引,将周遭的花叶卷起制造迷惑对手的假象,江尧原本打算用这招对付张北席。但是,室外的比武场四周空旷得紧,没有花也没有树,这可让江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两人斗了十个来回,江尧一直不太专注,有点躲躲闪闪之意。 倏而,江尧注意到比武场之下的地面没有铺设砖石,而是平坦的泥土地,他心生一计,立于原地只守不攻,张北席提剑从各个方向攻他。江尧站的位置正巧在比武场边缘上,站在这里有一丝的不小心就要被击出场去。 趁着张北席攻来之际,江尧在身后挽起剑花,尘土随风而起,江尧屏息闭目。张北席则吃了一大口尘土,咳呛不已,等他缓过来之时,江尧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间。 “张大哥,承让了。“ 江尧赢了,虽然不是多么真材实料的打法,但是他确实是赢了,这便说明,三月之期他不用履行了。 殷付之坐在上首,看完了整个过程。 “宫主。“江尧收了剑,到座位下站定。 殷付之道:“虽是赢了,还应继续勤勉。三月之期作废吧。“ 江尧躬身道:“是。“ 未几,他又向前一步,说道:”宫主,江尧自知武艺不精,已然不再适合留在宫内。因而,江尧请求此次随右护法出宫,四方历练,直至有所获,再回来。“ “你可想好了?“殷付之问他。 江尧恳切地答道:“是。” 他抬起头来,仔仔细细地望着殷付之。满打满算他也不过在他的身边呆了三个月,吃了不知道多少顿鞭子。不知从何日开始,他的脑海里满满的都是殷付之,面无表情的殷付之,狠厉的殷付之,甩鞭子的殷付之……这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侵占了他的脑,让他纠结不已。 他纵有万般不想走,也知道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小命更重要。要是被殷付之知道自己整夜整夜地肖想于他,大概会一鞭子了结了他的性命。 殷付之道:“去吧。”他从袖中拿出一枚令牌,丢到江尧的脚边,“这个给你。” 江尧蹲下身捡起来,是一块乌木做的宫主令,绝非什么普通物件,他连忙握在手里,俯身抱拳道:“多谢宫主。” ※ “江尧,你可收拾妥当了?” 江尧背上挂着一个布袋,腰间别着浣风,站在门外喊道:“都妥当了!” 褚泽身边带着几名随从,前面一架马车,后面还带着几车的东西。 江尧他牵起马,道:“褚泽叔,咱们走吧!” “你这令牌不错。”褚泽看着他手里的乌木牌,笑着说道。 “宫主给我的。”江尧吹了吹上面的灰,小心翼翼地揣进胸口。 宫门前并无人送行,远处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一行人驾着车马在夕阳的余晖里慢悠悠地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