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幻觉
二十 祝藏雪走后,失去了“药”的萧放精神状态一天差过一天。失眠已是小事,最令人担忧的是幻觉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平常的自言自语已经算是很轻的程度,在某一天他从楼梯上摔下来后,萧逐便强制性地把他送去了疗养院,顺便送了记者一个头条——萧家二公子不日将举行订婚仪式。 打了针清醒过来的萧放自然和他哥大吵了一架。 “要订婚你订,别带我的名字!” 萧逐气笑了:“萧放你幼不幼稚?生病生得你脑子都没了?我他妈是为了谁好?她如果心里有你,看到这消息不就会立刻来找你吗?” “别提她!”萧放红着眼睛低吼:“我说了别在我面前提她!” 萧逐没脾气了,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他。 萧放平复了一阵,拽了拽脚上的链子,蹬着他哥:“锁狗呢你?” “啧,”萧逐倒了杯水递给他,“昨天夜里不知是哪个疯狗,踩在二楼的露台上就要往下跳,谁都拉不住。” 萧放愣了一下,“我要自杀?不……我只是看见小雪了而已……” “谁知道你怎么想的。”萧逐扣了扣床栏。 萧放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没这么幼稚……” “你当然不幼稚。”萧逐叹气,“我知道你不爱人提,但你的病真的很严重了,这次是命大从楼梯上滚下来了,下一次呢?小放,先治病吧。” “我……” 萧放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季月便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萧放,我听说你昨晚上跳楼了,行不行啊你……哎?萧逐哥你也在啊。”她在萧逐面前倒是颇为端庄,十分矜持地微笑道:“我听说了萧放受伤的消息就过来看看。” 萧逐点点头:“季小姐费心了。我正要让人去请你过来,别的治疗师都没有什么效果,所以我希望这一次还是请你来帮忙……” “好说好说。”季月自己拖了把椅子坐下,瞥见萧放脚腕上的锁链,愣了一瞬:“这……大可不必吧?” “医生说他的幻觉很严重,”萧逐摇摇头:“只能先锁着,等过两天情况好些了再给他解开。” 季月耸了耸肩:“好吧。放哥好好配合我,争取早点让你脱离苦海。”她说这话时语气调侃,让萧逐开始疑心她其实是个不靠谱的骗子,但人既然都来了,萧逐也没再说什么,寒暄两句便离开了病房。 季月看着萧放,笑道:“那新闻你看了吗,跟谁订婚啊你?” 萧放烦躁地把手机摔在床头:“我哥的意思是想逼着小姑娘来找我,但这回人是被我赶走的……他知道什么!” “哎?”季月挑了挑眉:“我也不明白了,你是怎么想的?” 萧放拔了针头,搓了搓脸:“她养父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换做是我当然也不可能同意。小姑娘本来性子就软,既怕祝她爸妈生气,又怕伤着我的心,被挤在中间进退不得,眼见地瘦了一大圈。” “所以你就放手了?” “是。”萧放叹气道:“我比我以为的还要心疼她。” “啧啧,”季月拍了拍手,“那你可真是个好爸爸。” 萧放瞪了她一眼,“我没拿她当过女儿。” 季月“嗤”地笑了:“跟你开玩笑呢。” 萧放烦躁不已:“乱开什么玩笑。你是不是太闲了?” “我可没闲着,”季月从包里往外拿东西,“从眷眷那里一听到你住院的消息我就立马跑来了。我猜你现在应该很需要好好睡一觉。” 萧放看着她点了只香薰,清淡的味道让他焦躁的情绪渐渐平和下来。他含糊地应了一声,靠在床头等待她接下来的cao作。 虽然萧逐放出了自家弟弟要订婚的消息,但任凭媒体再如何神通广大都没有人能知道萧二公子的订婚对象究竟是谁。既然查不出对方是谁,很多人便自然而然地把这条消息与之前萧放同季月夜半“幽会”的绯闻联系在一起,推测萧放的订婚对象就是季家大小姐。 萧放相貌好,又是萧家的二公子,有颜有钱,在网上甚至都有一些粉丝,这消息一传出去,立刻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度,因此等萧放出院时这条八卦已经满天飞了。他又烦又气,又砸了一笔钱叫人把消息压下去。 而因为牵扯到季月,他自己不便出面,便请徐眷替他去季家赔罪,结果却被一家不怕死的小报拍到了,添油加醋地说是两家在商量结婚事宜。 这么一通折腾之后,连季月都烦了:“你再这么搞下去,说不定媒体马上就说咱俩孩子都要出来了……” “抱歉,我没想到他们会这样写。”萧放这回真有点歉疚,“我已经叫他们撤稿了。” “懒得理你啊,”季月无力地摆摆手,动作间颈侧露出一点暧昧的痕迹,“我小男朋友吃醋要来找你单挑,我好说歹说才劝住了。” 她才谈的小男友萧放是见过几面的,是个很年轻的搞音乐的男孩子,脾气很臭,每回见到萧放都恨不得把他暴揍一顿的模样。但据季月说这小朋友追了她好几年,对她好得没话说。 萧放移开眼,没追问她到底是怎么劝住的,笑道:“等你结婚给你们封个大红包。” 季月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她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像是为儿子cao碎心的老母亲:“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听听音乐或者去楼下散散步,千万别再吃那么多的安定了!” “好,”萧放开门送她出去,“我刚刚在窗子里看见你男朋友的车了,再不走你就得替我打120了。” 话音刚落季月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啊,我现在就下楼了!”季月挎上包,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 萧放无奈地笑了笑。关上门回到家里,他在疗养院住了一个多月耽搁了许多工作,这些都是要还的。他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散乱的文件,抱着电脑进书房去了。 他需要早睡,因此十点刚过一刻就已经洗漱完上床。睡前照例要看新闻,今天没什么新鲜事发生,他兴致缺缺地将平板放到床头柜上,关掉台灯、盖好被子准备睡觉。 房间里面暖气开的很足,被褥也都是新晒过的,蓬松柔软,温暖地包裹住身体。但萧放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几乎没有任何睡意。 萧放早就对这种状态习以为常,他心平气和地继续躺着,听闹钟滴答滴答走过了一圈,窗外隐约传来风的呼啸声。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很想念祝藏雪。这是任何治疗都没办法治好的,除非有一种可以抹除这些记忆的技术,但即使那样他也舍不得忘。 他从祝藏雪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在“观察”她,用他的方式陪伴她长大。虽然祝藏雪都已经有了孩子,但他仍当她是自己的小姑娘,愿意付出一切来保护她。是他病态的占有欲导致了现在的局面,这段畸形的关系早就该结束。他太自私了,居然幻想过将她锁在身边一辈子。 客厅的座钟响起报时声,萧放能听得很清楚。一旦想到小姑娘他的思维便格外活跃,零星的睡意不足以支撑他进入一段好梦,他干脆坐起身,拉开床头柜,从里面取出一条裙子。 这还是他从C市来时偷偷拿来的祝藏雪的裙子。 粉色的裙子依旧柔软干净,可是洗过很多次以后上面早就没有它主人的气息了。萧放把脸埋在裙摆里,只闻到和自己身上一样的洗衣液的味道,但他仍然心满意足地抱住这件裙子,就像他之前每一夜做过的那样。他成了戒不断这毒品的瘾君子,每天醒来都在为他控制不住自己而恼火,但是每一晚又都无法抗拒地抱着裙子入睡,好像这就能安慰自己祝藏雪依然在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