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喻琛眨着眼睛，血珠从他的指尖落下，一颗一颗，掷地有声。

    “叫救护车！”

    人群终于慌乱起来，拼命想要远离他，远离那滩快要爬上脚面的血液。

    喻琛回过神了，他往前踉跄了两步，抓住了一个记者的衣领。他手上的血沾了上去，牢牢地扒在上面。

    “你们不要写她，不要写她好不好？晓晓不是那样的，你们都搞错了，都搞错了……”

    记者慌张地拍打他的手背，“你松开！你放手……不是我把你弄伤的，你不要讹我，松手！”

    喻琛的手吃痛地放开了手指，却还贴在那儿，血迹往下抹开了，把白色衬衣蹭得一塌糊涂。他急切地往上跟了一步，重新攥住了记者的衣服。

    “我和她没有……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不要写她，不要写她……”

    他执拗地重复着，嘴唇苍白无色，眼神却那样让人不敢直视。

    血液的不断流失让他渐渐失去力气，他紧抓着的记者忽然被一股蛮力拽得向后倒去，他还没来得及将目光聚焦，就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

    一双同样冰凉的手按住了他的伤口，沾满他的鲜血。他闻到了和他身上同样的气味。

    喻琛惊恐地推开她。

    “晓晓，你快走，你不能和我在一起……你不能被他们拍到，你走啊！”

    唐晓轻轻地，祈求般地勾住他的小指，双膝重重地落在地上。她无声地落泪，一双眼睛被泪水渍得通红，也不肯闭一下。

    救护车呼啸着，医生朝他们跑过来。

    喻琛甩开了她的手。

    唐晓蜷了蜷手指，泪水让她失去方向，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抓不住。

    忽然，喻琛跪了下来，他捧着她的脸颊，在无数的镜头面前将她深吻。

    喻琛在缝针的时候就后悔了。他在干什么……他把一切都毁了。

    但唐晓的眼神就像是她与他刚刚重逢时那样，绝望地祈求着，祈求他留下，祈求他的爱。

    他的注意力没有放在伤口上，直到穿衣服的时候他才发现胳膊疼得抬不起来了。护士把他往住院病房引，他意识到不对劲，不肯走了。

    “我不用住院吧，我还有急事。”

    他要去找唐毅成，一定还有补救的办法。晓晓没有跟着他来医院，她怎么样了，有没有被那些记者为难，有没有被唐毅成为难？

    “好吧……不过您女儿等在病房呢，您先过去吧。”

    女儿。

    喻琛的脚步都加快了，他推开病房的门，果然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唐晓。

    她用冰袋敷着一边脸颊，朝他笑了笑。

    喻琛走近了，才发现她的脸颊高高肿起，淤血发紫。

    “他打你了？”他用手指小心翼翼地碰她，“是不是唐毅成打的，我去找他，他怎么能打你……”

    唐晓放下冰袋，握住了他的手腕，让他放松下来。

    “爸爸。不要去找他，我都处理好了，爸爸，没事了。”她轻轻揉着他的手指，“在这里休息两天，什么都不要担心。”

    她的眼睛还红肿着，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看着那道长长的伤口，血痕从纱布里透出来。

    “对不起，我害爸爸受伤了。”

    “不是你的错，晓晓……晓晓！”

    唐晓忽然抓起床头的水果刀，用力地扎进了小臂里。喻琛连忙朝她扑了过去，想要抢走她手里的刀。可她攥得那么紧，坚定地往下滑。

    “晓晓！不要！”喻琛拼命地拍呼叫铃，“求你了！”

    在一样的位置，唐晓赎罪一般割出一条更深更长的伤口。她长舒一口气，扔掉了那把水果刀。

    “我们在医院，所以别担心，爸爸，别为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