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不要我了
第五十章 新创总部。 新创结构特殊，并非分权掣肘的形式，而完全是创始者秦建国的天下。老秦总于七年前遇难去世后，坐拥70％股份的秦镇便成为新创的实际所有者。 如今小秦总成年，留学归来，入主新创，可以说是一言堂，有做任何决定的权力。 CFO是和老秦总一起打天下的老人，也是看着秦镇长大的长辈，现在，高管们都还处于对小秦总的观望中，不想得罪新老总，因而虽然不少人担心再往药品研发项目投入大笔资金会影响到新创的现金流，没人敢提出异议。 新创从去年开始，就为开发宁城近郊一处拥有18洞高尔夫球场的山水度假之城投入了大笔资金，现在项目进行得如火如荼，最重要的是保证别墅区的项目正常运营，而不是去搞什么降压药。 她不知道这位年轻的老总目的何在，为何对集团日常业务兴致寥寥，而将风马牛不相及的非主营业务看得那么重。 作为首席财务官，她必须给最高决策者以专业建议，因此先前几个小时，她和秦镇分析利弊，引用不少其他企业转移业务中心导致资金链断链、破产清算的案例，更着重突出药物研发风险性之大，苦口婆心，试图唤醒秦镇的理智。 谁知她说了这么长时间，嘴皮子都磨破了，一点用都没有。 秦总也没表现出不耐烦，一边批文件，一边听她说，还不时看她一眼，表示自己在听。 CFO简直想挠头，终于说不下去，无奈道：“秦总，不，秦镇，你能不能告诉刘姨，你到底在想什么？” 秦镇放下笔，站起身，说：“刘姨，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用担心。” CFO道：“真的知道？可我怎么觉得你根本没把公司当回事？这是上万人的饭碗啊，公司稍有风吹草动，都有可能给员工带来很大麻烦。秦镇，你不能把经营决策当儿戏，不能把你爸爸留下来的家业当玩具，你知不知道？” 秦镇面色不变，微微笑了笑，说：“刘姨，我知道。” CFO还想再说，对上秦镇目光，心中一凛，又把话吞了回去。 不管她是不是看着秦镇长大的，现在秦镇是她的老板，新创也是秦镇的新创，就算他要到楼顶上撒钱玩儿，那也是撒他自己的钱，谁还能拦他不成？ 更何况，这些年也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她觉得秦镇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 她退了出去。 秦镇扯扯领带，走到落地窗边，俯瞰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这七年，宁城变化很大，一座座摩天大厦拔地而起，一处处商城游乐场投入运营，这一切都离不开地产行业，可他对此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这只是父母留给他的一份馈赠，是让他实现目的的手段。 内线电话响：“秦总，吴小姐来了。” 秦镇面无表情地将领带整理好，说：“请她进来。” Vivian Woo在渐冷的天气中仍然光着两条长腿，在她眼里，没有比美丽本身更重要的事。 “Kim，我不来找你，你就想不到去找我吗？我在公司上了一天班儿，都要烦死了，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工作要做，要不是我爸说不上班就停我的卡，我才不要去呢。对了，你知道吗，我爸还说咱们结婚之前他会把宁和所有的股份都转给我，让我上胡润女富豪榜。” Vivian从身后环住秦镇的肩膀，娇嗔道：“你听没听我说话呀！秦镇！” 秦镇拍拍她的手，说：“嗯，听着呢，你要成为宁城女首富了。” Vivian笑道：“比起女首富，我更想做女企业家，听起来更体面，不过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只能慢慢来咯。” 她着迷地看着秦镇宽厚的肩膀，涂着暗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按在那儿，充满成就感地想，这就是她的男人，唯一能配得上她、和她站在一起的男人。 秦镇淡淡道：“下周我要出差，和思森制药的老总去欧洲，谈一项专利，不能陪你了。” “思森？”Vivian想了想，撇嘴道：“钱富博？你和他一起去？他可是同性恋啊，出了名的手脚不干净，就喜欢对帅哥动手动脚。你长这么帅，他肯定要对着你流口水了。” “为了工作，只能忍一忍。” “你为什么非得和他一起工作啊？” “缺钱。” Vivian眼珠一转，问：“缺多少？” 秦镇说了个数字。 数额之大，Vivian也有些吃惊，不过她很快道：“是生研所那个项目？你们这么缺钱啊……不如，我给你啊。” 秦镇顿了顿，望向窗外的目光中寒意凛然，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温和：“别闹了，薇薇，这不是过家家。” “我哪儿闹了，反正我爸也说要我历练历练，总不能你做大项目，我在办公室打杂吧！再说咱们俩一起做成这个项目不是更好吗，结婚的时候就有更多回忆了。” Vivian越说越高兴，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她也注资的话，一来可以锻炼自己，为登上宁和的主席位置增加筹码，二来可以阻止钱富博那个恶心的老男人觊觎自己的未婚夫，三来，她也能和秦镇一起工作，增进感情。 过去这几年，她和秦镇之间的关系暧昧不清。 说是男女朋友，秦镇从来都没正式承认过，也很少主动去找她，更别说带她去做什么浪漫的事儿了。就连她故意和别的男生走近一点，也没见他表现出吃醋、生气的样子。 可要不是男女朋友，秦镇又怎么会在她的生日送她那么漂亮的项链，还和她接吻呢？在美国读书的时候，不管她遇到什么麻烦，学习上、生活上，秦镇也总是及时为她解决。 不喜欢她的话，秦镇不会那么做。 Vivian笃定地想，秦镇只是害羞。 很有反差萌不是吗，看上去冷冷淡淡的大男孩儿，其实爱她爱得不行，却忍着不肯表现出来。 最开始不知道秦镇是新创老总秦建国的儿子时，Vivian还以为他是因为俩人之间经济地位的差距不敢表明真心，她当然看重“门当户对”，不匹配的感情是没有办法长久的，可……如果是秦镇，她可以不在乎。 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追逐在她身边儿的男生都很多，其中不乏帅气英俊且出身不凡的，可她眼里只看得到秦镇。 说来秦镇身边的莺莺燕燕也只多不少，明明他从来也不去那些社交场合，但女人们就像蜜蜂一样扑向他，毕业之后在华尔街大杀四方的学姐，拿奖学金还跳得一手好芭蕾的同学，会说汉语还会做中国菜的小学妹，甚至其他学院的校友……还有男人。 这几年，秦镇变得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沉稳，比在国内时的冷漠倨傲、拒人于千里之外好了不少，为人处世越来越可圈可点。 也让吴薇薇越来越喜欢。 在Vivian心中，虽然这七年她和秦镇没有像男女朋友那样相处，但在她十六岁生日时，和秦镇之间的那个吻已然说明了一切。 回国之前，她和秦镇正式确定了关系，还“逼”他承认，俩人从高中就开始谈恋爱，一直谈了七年，只是由于还没毕业，不想让家里担心，才一直没告诉朋友们。 “Kim，你答不答应我嘛？喂，你宁愿和一个手脚不干净的老gay合作，都不愿意和我一起吗？那我要去告诉爸爸你欺负我。Kim，答应我嘛！好嘛好嘛！” Vivian抓着秦镇的手臂撒了半天娇。 不管秦镇怎么说，她都不肯放弃，胡搅蛮缠，直到秦镇不胜其烦，终于点头。 Vivian高兴地差点儿跳起来，“那我晚上就去找爸爸说！” 秦镇笑笑，说：“不要勉强，这个项目资金缺口比较大，后续投入也是个问题，如果叔叔不愿意，你也不要缠着他，知道吗。” Vivian自信道：“我的要求，我爸爸没一个不答应的，你就放心吧。” 秦镇陪着她去吃了晚餐，又逛了一个多小时的街，送她回家，才尽完未婚夫的义务。 秦镇驱车回公寓，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抽出湿巾，使劲儿擦了擦自己的嘴唇，湿巾顿时染上红色，Vivian口红的颜色。 夜色如织。 他深呼一口气，忽然间改了主意，不想回那个冷冰冰的公寓，打过方向盘，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到达目的地后，秦镇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没走电梯，进了楼梯，走了十多层，才停下。 他没有打开楼梯间的门，而是背靠墙壁，摸出烟来点上，安静地抽烟。 池叔叔就在不远处，或许是在写东西，或许在看电视，或许在睡觉……这么短的距离，隔着薄薄一扇门，仿佛很近，却又咫尺天涯，让他无法靠近。 薄薄的烟雾遮住了秦镇的脸。 池叔叔，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打开烟盒，唯有空白，秦镇才发现自己已抽完整整一盒烟，他自嘲一笑，将烟盒攥成一团，丢在地上，而后踩着台阶往下走，没有回头。 他怕自己忍不住推开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