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欧弈是无罪的吗

    伍子明虽然知道欧弈说的可能只是谣传，但他绘声绘色的描述还是让伍子明对秦蒙产生了一点恐惧。以秦蒙会把调教视频往群里传为参考，秦蒙可能对于一些证据的暴露并不是非常在意。他一边揣着恐惧，一边带着想要从秦蒙这里骗到林别喻的死亡证据，将他绳之以法的决心，去加了和秦蒙的好友。

    他在脑中梳理所有来自欧弈的线索：秦蒙想要囚禁林别喻导致林别喻想要逃走，显然他逃走失败被秦蒙囚禁或者杀害了，林别喻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一个视频里被做成了人棍。欧弈按照秦蒙的疯狂和血腥的玩法推测，林别喻在被做成人彘后不久就已经死了。而欧弈的朋友C手里有那个视频，朋友C和欧弈却都没有报警。

    想到这里，伍子明给欧弈发了一条消息。

    【摩西索斯：OE，你之前说的那个人棍视频，你有吗？】

    秦蒙的好友的好友申请刚好通过了，伍子明发现同时他的空间也对自己开放了。

    他还没来得及浏览，只匆匆瞥到对方最近一条动态是三年前的一张照片，长得很可爱的小男生像狗一样蹲坐着对相机笑，身后一条尾巴尖尖溜出来，对方就发来一句高冷的“你找我有事？”。

    【摩西索斯：嗯嗯，聚会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在看我啊？】

    【QM：不是】

    【QM：不是看你】

    【摩西索斯：我都看到你看我了，坦诚一点共建美好互联网】

    【QM：我看的是你的位置】

    【摩西索斯：那不还是看我】

    【QM：不是……你那个位置是之前我认识前男友的地方】

    伍子明心里疑惑，秦蒙是在这里认识的人应该就是指林别喻。但是欧弈口中的林别喻只是秦蒙的私奴，而秦蒙本人却说是他前男友？伍子明决定姑且听之，先把秦蒙口中的故事记录下来，再在其中寻找漏洞，因为这极有可能是秦蒙为了掩饰犯罪动机而编造的故事。

    伍子明决心把毕生绿茶功力用来套话。如果没有套出来，那一定是他的绿茶水平还需要专门进修一下。

    【摩西索斯：啊……抱歉，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QM：没事】

    【摩西索斯：我坐在那里是不是占了你的位置？真的很抱歉，下次不会了】

    【QM：你不用抱歉。而且你坐在那里，让我回忆起了之前的时候】

    【摩西索斯：我和他很像吗？】

    【QM：不像。只是好像我来了就没人敢坐那里。】

    伍子明撇了撇嘴，难道那还变成了诅咒之位吗，坐了就会和林别喻下场一样。

    他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一个眼里闪着光的小男生，眼巴巴盯着穿着黑风衣的高大帅气的男人，而男人注意到他的目光，走过来和他搭讪，命运在此刻产生了交集。他们没有像两条相交线一样在一次短暂的相遇后继续分离，而是变成了类似DNA螺旋双链的形状，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牵引紧紧缠绕着彼此。带着点黄色调的镜头里面，一切的背景都变得模糊发黄，只有秦蒙背光的脸上一点无法克制的惊喜的表情，和他宽广的身躯在小男生脸上盖下的投影。他们在镜头的剪辑下仿佛一对浓情蜜意的夫妻对视彼此，而就坐在林别喻旁边的欧弈或许在看着这个画面，或许只投来一个眼神余光，他的身躯渐渐模糊昏黄，到他们对视的时候直接被移出了画面。

    伍子明突然觉得，欧弈的存在感远比他亲口说的“与林别喻不熟”要多得多。他在整个故事里像是一个若隐若现的男三角色，不动声色地推动了情节的发展。欧弈那时候只是刚认识林别喻和他不熟？林别喻失踪了欧弈为什么反而接替了秦蒙的管理员身份就没有别的动作了？他后面猜测林别喻死了没有想帮他报仇？

    伍子明开始回忆起欧弈的话语中违和的地方。要说因为惭愧而不敢报警，伍子明是不信的，即使在道德上会觉得自己帮凶，可是在法律上这样的行为不构成教唆犯罪，完全可以去报警，所以没有报警的理由只会是懒得报警或者不想报警甚至不能报警。可以大胆假设欧弈其实参与进了事件当中，这就证明了欧弈与朋友C有保护秦蒙的倾向。这样一来，欧弈的所有话语都不再具有可信度，或许也是他和秦蒙串供之后的对外说法。

    如果欧弈和秦蒙是一伙的……

    伍子明悚然一惊，突然想起欧弈之前没有引起他丝毫警惕的话。

    “想到这个我就觉得，我也参与了杀死林别喻。”

    他说过他不玩DS，有可能是因为在和秦蒙一起玩的DS游戏中杀死了林别喻，因此产生了应激反应无法再玩DS游戏。而他说的朋友C可能就是他自己，否则怎么能够像亲历现场一样描述出当时的场景。

    伍子明记起了更多欧弈不太寻常的话，之前听起来好像是好心的劝告和保护，现在反而觉得更像是威胁和警告。

    “你最好不要接近他。”

    “现在你还对DS或者秦蒙感兴趣吗。”

    按照这样推测，林别喻应该已经死了，这是凶手自己说出来的事实，自己之前还一无所知地臣服在欧弈脚下，祈求他给自己带来欢愉，欧弈微笑的面容和冷酷的狼眼隐藏了底下的暗流汹涌，伍子明只感觉到一阵不寒而栗。随后他迅速摇了摇头，试图把过分放飞的猜想甩出去。他根本一点相关的证据也没有，真要这么去猜的话，人人都有可能是杀人犯。

    伍子明找回思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妨从手里现有的证据出发。毕竟他只是一个被冲动触发的正义战士，而不是上天赐予他敏锐灵光的侦探天才。从现在收集的信息出发，最大的可能是故事就只是像欧弈描述的那样，欧弈在其中之扮演了一个冷漠的围观过的路人。所有人的行为动机都无从猜测，世界上最难以建模的就是人心和行为，事情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一切都变得如同笼罩在灰暗的阴霾之中，雾霾中的粉尘将会使所有妄图走入故事靠近真相的人窒息。

    伍子明调整了一下心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和秦蒙对话，但是却控制不住心里冒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直直冲着他和林别喻的往事问。

    【摩西索斯：是很好的回忆吗？你好像很怀念他的样子】

    【QM：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如此】

    【摩西索斯：嗯？后来怎么了吗？所以他变成前男友了？】

    伍子明知道自己不应该急躁，应该更有耐心一些，可是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和手指，就像期待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时别点自己，心里却不停重复起老师叫自己名字的强迫幻想，肾上腺素飙升，心跳飞快。

    【QM：后来有一天他突然离开了，我猜可能是厌烦我了】

    就在伍子明把这个线索加进秦蒙编造的故事的时候，秦蒙像是失去了和一个仅仅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交流的欲望，又像是急不可耐地想要转移话题，很快又发过来一句。

    【QM：你找我有什么事？】

    青铜级绿茶伍子明气了，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在表演一个对你有意思想勾搭你的绿茶吗？问这么直白我还怎么接！

    【摩西索斯：其实我是想问下你收不收奴的，不过看起来你对你的前男友还念念不忘的样子】

    【QM：确实如此。我还在等他，去聚会也只是不抱希望地想试试他会不会再去那里而已。我已经退圈了，不会再收奴了】

    故事到这里看起来已经完整了，看起来是秦蒙想用林别喻不告而别的失踪来掩盖林别喻被杀害的事实。但是秦蒙难道不记得那个人棍的视频被他发给了别人吗？人棍不能自己逃走，他的故事简直一戳就破，难道他以为自己不可能知道那个视频？这样充满漏洞的故事和他看似完美无缺的表现显得十分不契合。秦蒙会一个人去聚会，不向任何人搭讪，人能够坚持三年将为一个可能早已毁尸灭迹的的案件编造的故事当作真实来表演吗？

    伍子明潜意识并不相信。不是说不可能，而是杀人凶手在最初案件最容易侦破的时期都安然度过了，接下来自然会产生侥幸心理，更别提在生活中每时每刻都坚持表演那个故事的后续了。

    相比起来，谣传其他人虐杀一个可能是离开的家养奴隶的成本要小得多，有录音，有图片，有视频为证都是谣传一句话的事情。他之前忘记了，所谓的视频他并没有亲眼看过，并不知道是真是假，还得等欧弈回复他消息才行。

    想到这里他突然松了口气，他其实也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欧弈和秦蒙狼狈为jian杀死了林别喻，毕竟欧弈对他的温柔和宠溺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来自人的温暖。欧弈也只说视频的事情是他听朋友C说的。难怪他对秦蒙看起来不是很乐意打招呼的样子。只是刚好在秦蒙想退圈时捡漏接下管理员身份，管理员是有管理费作为收入的，还能在圈内扩展人脉。欧弈承了他的情不得不保持表面的友好。

    那么很有可能故事就像秦蒙和欧弈讲的内容拼起来一样，林别喻可能出于对秦蒙试图囚禁他的不满离开了秦蒙。只是这里面还有一点点小问题，比如欧弈说林别喻再也没有联系过他，可能并不是真相，林别喻去别的城市隐居过后给欧弈发过报平安的消息，因此他才不会报警。而欧弈借用别人谣传的调教故事抹黑秦蒙，可能就是因为林别喻受到了感情伤害而看不惯秦蒙的报复。假装和林别喻不熟也是为了防止秦蒙找自己问林别喻的下落。

    伍子明松了一口气，这个可能性倒是他能接受的，也是他最希望的。

    本来也没有那么多夸张离奇的故事。

    【摩西索斯：那好吧，其实我也没报太大希望】

    【QM：你太心大了，最好不要随便认主，知人知面不知心，保护好自己】

    【摩西索斯：谢谢你，我会的】

    秦蒙居然会提醒新人保护好自己，还对一个已经离开三年的男朋友这么痴情。伍子明有一瞬间的迷茫。

    他反思了自己不应该问欧弈要视频，或许欧弈又会骂他“都跟你说了别好奇秦蒙，你想玩DS就去找别人，我不奉陪了。”于是开始思考要怎么道歉能够委婉地表达自己心里只有他是自己的主人。

    突然，欧弈的回复发过来了。

    伍子明看到只感觉脑子里仿佛被大锤击中锣的中央，开始哐哐作响地震动，十足眩晕。

    【OE：C发给我视频了，现在视频还在我电脑里，你想看？】

    【OE：过来我家，我可以给你看一次，但不许外传】

    伍子明完全懵住了，像是有一把小锤子一下下从他的后脑勺上面往里面敲着长钉。

    林别喻，秦蒙，欧弈。三年前的这件事情就像一团漆黑、未知、形状不定的混沌，真相到底是什么，里面会不会孕育出什么恐怖的东西？

    一切推测又回到了原点，并且把恐怖和诡异的气氛全部压缩进去亟待爆发。

    一再强调不要对秦蒙的过往好奇的OE为什么会同意给他看视频？

    秦蒙杀了林别喻，还是秦蒙和欧弈一起杀了林别喻？

    总之无论如何秦蒙都不像他表现的那样温和无害。伍子明迫切需要拿到那个视频作为告发秦蒙的证据。

    他能不能赌那二分之一的可能性相信欧弈是无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