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心慌
(1) 沈清恒知道,知道纪临在难受,给任何人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痛。 他抬起手窜过纪临的腰间,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依旧是那淡淡的树木冷香,只是这香味里带着几丝的酒味和颓废的味道。 沈清恒将脑袋埋在纪临的颈间,有一下没一下的吻着。 纪临靠在床头,轻轻的牵过沈清恒的手将他推开,“对不起,清恒对不起,能不能……先离开,给我一点,一点时间。” 现在纪临最需要的是时间。 他这可心,暂时无法接受任何的其他的事情,感官关了门,排斥着外界的一切,甚至包括沈清恒。 其实,纪临此刻最需要的是一个依靠,是一个温柔的怀抱,一句劝说。 这个依靠和怀抱或是劝说。 必然是沈清恒。 但是纪临不想要。 不是。 不是说因为方小雅死了,纪临难过了,他后知后觉的后悔了,想放弃沈清恒了,纪临是温柔的,他的温柔纤细无声…… 沈清恒不想走,纪临声音低了几个度,“出去!”低沉的一声,惊的沈清恒瞬间赤红了眼。 他只能委屈的咬着唇,站起身。 哭了。 纪临闭上眼不再看沈清恒,哑着嗓子,倒在床上侧过身盖上被子,闷闷道:“我暂时不想看见你。” 万籁寂静中,针落可闻。 纪临疲惫的闭上眼时,guntang炽热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沈清恒转身。 门开。 门关。 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纪临在心底致歉,他不想让沈清恒看到他现在的样子,特别是他因为方小雅才伤心的样子,他不想因为沈清恒以为他还爱着方小雅伤心而多想。 他怕失去沈清恒,更不想伤害沈清恒。 如果沈清恒误会了怎么办? 所以,不要他看见,要他暂时离开;他现在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需要一点时间来宣泄一下这悲伤的情绪,他不要让沈清恒替他一起分担这份痛楚,因为方小雅的身份太特殊,沈清恒这样心思缜密而纤弱的人必然会多想,纪临不想让沈清恒多想了,误会了。 所以,能不能,能不能再给他一点时间? 谁又不是温柔的人呢? 纪临温柔的考虑到沈清恒的心情,沈清恒又何尝没有考虑到纪临此刻的感受呢? 他坐在门外,背靠墙,脑袋埋在双膝之间,无声恸哭流涕。 纪临现在饱受折磨,沈清恒在心底深深的自责着,如果,如果他没有遇见纪临,方小雅不会和纪临那般歇斯底里,更不会糊里糊涂做出那样极端的事情。 如果说,纪临一定要认为他是杀死方小雅的‘凶手’,那他沈清恒又怎么可能说毫无干系? 果然,他是天煞星。 只要和他亲密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mama因为他才死的,爷爷也因为他常年cao劳劳苦生病而死,现在纪临也因为他遇到这样的事情……他才是真正的罪人。 又两日。 元旦。 纪临一直在房间没有出门,几乎没吃,酒也给断了,就那么待在房间。 沈清恒每天就和门神似的守在门外。 (2) 纪临的房间有洗手间,所以,两个人根本没碰上面。 沈清恒知道纪临需要的是时间,所以他只能等,他想,起码……在离开之前,可以见纪临最后一面。 沈清恒自己认为他认清了一些事实,那就是他以为纪临走到今天这步一切都是他害的,如果他继续再在纪临的身边待着,纪临肯定会死。 他不要,他承受不了这样的结局。 纪mama端来两份晚饭,一份放在门口,一份递给了沈清恒。 沈清恒接过,食如嚼蜡,吃不得几口,甚至有些想吐,反胃的厉害。 纪mama没有和沈清恒有什么交流,她的眼底是疼惜,只能沉默的看着沈清恒,心里心疼坏了,这两个孩子……没有在互相折磨,只是在因为方小雅的事情中,各自在心底责备自己,多么善良? 从来没有去推卸什么责任,该承受的坦坦荡荡的去承受。 纪临是如此。 沈清恒亦是如此。 晓阿姨在楼下看着从楼上下来的纪mama问:“吃了吗?” 纪mama苦着脸摇了摇头。 晓阿姨叹了口气,为了能让这两个孩子能好好的吃饭,这两天她几乎把食谱大全都翻烂了,但是每次餐盘端下来,几乎就没怎么动,纪临就算了,沈清恒居然也跟着这样,看着让人心里又气又急却又无能为力。 楼上,门,被打开。 纪临恍惚之中看见缩在门口一边的沈清恒心脏骤停数秒,觉得心疼坏了,但是他现在的情绪实在……不好,淡淡的看了一眼沈清恒,“我想吃炒年糕。” 沈清恒看见纪临蹭的一下从地面站了起来,脸上不自觉的挂上了笑容,点头转身就往楼下跑。 纪临看着沈清恒的样子,忍不住的一笑,眼底充斥着nongnong的爱意和宠溺。 再给一点时间,不要太多,他会尽快的恢复,收拾好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情,他不想带着这样的情绪和沈清恒接触,他不想让沈清恒从他的眼底看出任何的难过,为了方小雅而难过的情绪。 他必须要学会释然和忘记。 沈清恒跑到楼下看着纪mama,激动而磕磕绊绊的说:“年,炒,炒年糕!”声音说的很大,带着几分的轻灵,纪mama一脸惊喜的抬起头看向楼上,却没看见纪临的身影。 纪mama拿起车钥匙就出门,说:“你要不要一起去?” 沈清恒两只手握紧,垫着脚激动的点头。 出了门,却发现门只能打开一丝的缝隙,根本推不动。 纪mama皱眉,“怎么回事?” 晓阿姨这刚刚切了一份果盘,听到声音跑到门前,“怎么了?” “门,推不动。”纪mama说。 最后,三个人合力才把门给这么推开,瞬间就听到了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第二次,门口堆放着一堆的礼物,三个人搬搬抬抬拿回屋里,依旧有一封信:赠,沈清恒。 再无其他。 这次送的东西更多,甚至有一个小宝箱,箱子里全部都是金条。 纪mama皱眉看向沈清恒。 然而沈清恒的心思好像不在这上面,跺脚说:“年糕,年糕。” 纪mama释然一笑。 (3) 沈清恒纯白无瑕的像一块琥珀,通透的好看,面前堆放的这些东西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可以吃饱喝足一辈子不用愁,但是沈清恒甚至不愿意多看一眼,一心牵挂着纪临。 他在想,纪临说要吃东西,纪临说饿了。 纪临在试着走出来,纪临在一点点振作起来,他不能为纪临坐什么,所以哪怕一点点的事情,他都想去亲力亲为。 纪mama开着车,嘴角带着浅浅痴爱笑容说:“宝宝小时候很少哭,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吃炒年糕,他其实不能吃辣。” 沈清恒抓着安全带,迟疑许久,“为什么?” 纪mama想了想,道:“不知道,他没解释过,但是每次吃过之后他第二天就会心情好很多。” 听到这句话,沈清恒笑了。 年糕摊,纪mama要付钱,沈清恒不给,他拿出自己身上仅有的钱,买了很多很多的炒年糕。 他想让纪临开心起来。 回到家,沈清恒敲了敲门,“纪临。” 他现在能说的话不多,只有三言两字,而且每次说都十分的困难,要迟疑很久的才能发出音,唯独叫纪临的名字无比的顺畅,不需要做任何的心理建设和准备。 门,被打开。 纪临看着沈清恒拿过他手里的炒年糕,露出了这几日来唯一的笑容,“谢谢,但是……怎么买这么多?” 这次,纪临门没关,一边拿着东西进屋一边说。 沈清恒跟着纪临到了房间,看着纪临把东西放在桌面上开始吃,手撑着下巴乐呵呵的看着他,他眼里冒着小星星,喜滋滋的…… “开心。” 纪临拿着签子的手停顿了一下,笑着看向沈清恒,“开心?啊,mama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沈清恒抬起手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纪临插了一块红灿灿的年糕递到沈清恒的嘴边,“很好吃,你不是很喜欢吃辣吗?尝尝看。” 沈清恒摇头,压了压纪临的手,说:“你吃。” 纪临含着笑,看着沈清恒,心底那一片雾霾慢慢消散而去,虽然还在一丝丝的抽疼。 他咬着一块年糕含入口中,压身上前掐住沈清恒的下颚,低下头,舌尖顶开了沈清恒的唇缝,用舌将年糕递送到沈清恒的口中,缠绵一吻之中集满了这几日两个人互相的渴望与思念。 年糕上nongnong辣辣的酱汁随着交缠双舌的吻被各自吞入口中,沈清恒娇喘软在了纪临的怀中,纪临拥着沈清恒缓缓回收吻,他的唇红灿灿的,他看着沈清恒双眼弯月,“好吃吗?” 沈清恒嚼着年糕,羞红着一张足以滴血的脸点了点头。 纪临把沈清恒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轻轻的吻了吻他的发旋,“对不起,这几天我心情实在太糟糕,忽略了你的感受,不要生气,我很快就会振作起来。” 沈清恒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热热的,眼泪不自觉的就流淌了下来。 他不是哭包。 他只是舍不得纪临这样。 (4) 他心里现在肯定还特别的难受,还这样故作坚强,还这样来宠溺的安慰他,明明不需要这样的…… 比起带着他一起分担痛楚去难怪,纪临选择一个人锁在房间承受着一切。 这样的一份温柔,即感人又伤人。 沈清恒脑袋埋在沈清恒的颈间,嚎啕大哭了起来,纪临温柔的抱着他,一遍一遍的吻着他,一遍一遍的安抚着他…… 晚上,纪临抱着沈清恒入了眠,这是他们这几日来第一次的相拥,却也是沈清恒这么久以来住进纪家的第一次和纪临这样光明正大的睡在一张床上。 纪临的脸上满是倦意。 沈清恒轻轻的从他的怀中坐了起来,看着他的睡容,轻轻的吻了吻他的唇,心酸的痛彻让他选择了一条离别的路。 没什么能带走的,也没什么能留下的。 沈清恒拿起手机,打开备忘录,长篇作诗,将所有的想法和感受以及抱歉融到文字中…… 深夜。 沈清恒拖着一个行李箱,看着这熟悉的地方,终究选择了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不会回去了,他不想让纪临找到他。 他要去一个以前电视上看到的一个城市,他一直想着以后长大要去,这次……终于可以了。 客运火车站。 沈清恒手里捏着一张半小时后通往南海的车票(杭州到南海有没有直达或者路过的火车,我真心不知道,就不追究现实了,谅解一下。)。 坐在寥若晨星的等候位置上,沈清恒红着眼,心里酸痛的厉害。 检票。 沈清恒拉着行李起身,一男人突然的走到了沈清恒的面前,他很奇怪,带着墨镜,穿着黑色的西装,嫣然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请问是沈清恒吗?”男人声音没有丝毫的感情,如机械。 沈清恒木楞了一下,呆呆的点头。 “请和我走。”男人不容沈清恒的反应,拿过他手里的行李转身就走。 沈清恒慌乱之中只能跟上男人的脚步。 纪临一夜无梦。 因为他觉得是沈清恒陪在身边,那些噩梦没有袭来…… 纪mama敲开了梦,纪临迷糊中醒来。 “宝宝,饿不饿?”纪mama微笑的问。 纪临揉了揉太阳xue,看向纪mama歉意,“对不起,妈……这段时间,让你……” “没事,谁让你是我儿子呢?乖,晓婶煮了粥,吃点吗?” “好。” 纪临起了床,下了楼却没看见沈清恒,诧异,“妈,沈清恒呢?” 纪mama正在拿着勺子吃粥,听到纪临的话,“怎么了?他应该还没起来吧?” “昨晚,我们……一起睡的。”纪临说。 “什么?那,那人呢?”纪mama站了起来。 纪临心头‘咯噔’一跳,有些慌张,惊恐之中转身冲到了楼上……打开了沈清恒之前睡的客房,却没有,沈清恒之前的东西都放在房间,但是什么都没有,他的衣服都没了。 他最喜欢的那个纪临送给他的水杯,他一直都是放在房间的床头,但是却不见了。 纪临心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