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三角恋

    郗北头次觉得这么尴尬，可是一直临近进教室前他主动松开手，到回到座位上，岑嘉远好像无事发生，一切如常。

    于是这样紧张了还不到半分钟，郗北渐渐放松下来。想来也是，岑嘉远没有必要对他的八卦事物表现出好奇。

    郗北一边拿出手机开始无所事事放松玩乐，时不时眼神飘向教室门口，希望没有某个人会突然出现找茬。

    “那个人，是不是叫邱昊？”

    从他人嘴里提到这个名字，郗北反射性心一惊，紧接着他意识到这是岑嘉远吃饭时好像不经意吐出的话，生出疑惑，问：“你知道他？”

    岑嘉远则因为这个肯定回答心头兀然感觉沉重，他好像把一些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吃完饭，岑嘉远拉拉郗北的袖子：“我们出去说话吧。”

    郗北放下手机，一手捏捏耳朵，这阵势难免让他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两人从教室出来走到走廊的拐角处，这里有突出向外的圆形台阶，站上去的话光从走廊直线看去是看不到人影的。岑嘉远就和郗北站在这里，迎着冬日中午的丝丝凉风，岑嘉远率先开口问：“你和你男朋友是不是还在一起？”

    郗北被他这话狠狠噎了一下，然后极力反驳：“什么男朋友，说来话长，你就当他是个神经病好了。”郗北抓了抓头发，有点烦躁：“还有，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有标记还和别人在一起算乱搞了好不好。”

    说完，郗北突然被一个拥抱笼罩其中，他的手还没抬起来，就听旁边岑嘉远的声音带着轻微叹息：“对不起。”

    郗北说这些只是为了逃避话题，真得到一个道歉反而觉得误了人家，于是也不好推开对方，静站了一会儿，问：“还有什么想说吗？”

    岑嘉远松开手，脚步却没有退后，两人距离极近，他道：“我知道，自从那之后一切对你很不公平，可是说到底，只是一个标记和结婚的客观事实而已，很多人都经历过这样的过程，自然也有觉得幸福的。如果你以后喜欢什么菜，我可以学，你喜欢什么人，我也尽力改，我们可以把这种不公平扭转过来。”

    如同宣誓一般的话把郗北震住，他这时觉得岑嘉远离他的距离过近了，不由得退后两步，然后道：“你说什么啊，我们当初不是已经该约定都定好了吗，为什么还要变卦？”

    “……”

    意料之中的沉默。

    岑嘉远而后说：“抱歉，说这些太急了。”郗北不适应这样的氛围，打了个哈哈过去。

    又一天。

    “我不是说了你不用再给我送了吗。”邱昊摸着饭盒的盖子边缘，并没有打开。和他对坐的邱芸芸没有察觉到他的抗拒，继续说：“这附近的店我看了，好多像那种无证小商铺哦，又不健康，当然不如家里做的了。”

    邱昊问：“你以前从来不做饭的，怎么最近手痒了？”

    邱芸芸撇嘴：“我不是一时兴起啊，之前上学都没机会，难得你还要补课的时候我在家。”

    没说到点子上，邱昊换了个态度，对她道：“但是真的不用了，你来回很不方便。”一次又一次这样拒绝，邱芸芸终于觉出味来，试探道：“是不是不合你胃口？”

    可是邱昊没有回答，邱芸芸当他默认了，本来自从口头上的“确认关系”后，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变化，她主动做出的改变却被这样推却，难得赌气说：“你不喜欢的话，我去送给别人好了。”

    这种话对于邱昊一钓一个准，果然，他立马反应质问道：“谁，岑嘉远？”

    邱昊还记得这样一个名字让邱芸芸感到开心，不过她没表现出来，继续说：“是啊，毕竟这个学校里我只认识他。”

    如果单单只是认识，可不会亲密到能送饭。而邱昊脑子里闪出另外岑嘉远和另一个人手牵手的画面，话语里带着酸意：“你现在去人家不一定收，这段时间有人给他带呢。”

    话出口后，邱昊并没有收到邱芸芸在他意料之中的好奇或者询问，而是沉默了下，带着明显的失意说：“那你愿意我去吗？”

    “我没这么说。”感觉有些头疼，邱昊打发道：“不想吃啊，随你处置了。”没有得到安慰反而是这样的话，邱芸芸内心生气，又不好和邱昊发作，竟然真的拿着饭盒就装进保温袋出门了，邱昊看着她出去的身影，却好一会儿没从外面的窗户看见她经过，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没有离开二十九中而是上楼了，上面的这个学校高二的教室。

    邱昊眼色晦暗，对名叫岑嘉远的那个人对立情绪更深一分，好像所有人，往他那边倾倒得都更容易。

    邱芸芸来到岑嘉远的教室前还有点紧张，她只听岑嘉远提过自己在二十九中的境况，从来没有真正打招呼过，这会儿她小心地从门口向里望去，不少看见她的学生露出好奇，只是一览无余的教室很快让邱芸芸找到了人，岑嘉远就坐在教室内最左边靠墙的位置，桌子前后左右都没有人，应该是不在座位上，这让邱芸芸紧张的心放松了一些，于是稍稍放开了一些声音叫道：“岑嘉远。”

    不大的声音却在清静的中午很快传遍教室，岑嘉远一下成了目光焦点，他听见这声音也诧异抬头，看见邱芸芸的身影先是一愣，随后放下了手里的书，走出来问：“你怎么来我学校了？”

    “我哥高三的，在这里补课，我刚好也来看看你。”邱芸芸说，又注意到许多偷偷打量他们的眼神，有些不自在，道：“我们去一边说吧。”岑嘉远点头。

    而就在两人一起离开后，教室里在的同学们几乎都对这个八卦兴致勃勃，王蒙看得最起劲，旁边的同学拍了拍他：“哎，没想到啊，新校草有女朋友？”

    王蒙也在小心偷看，回应着说：“问我做什么，我也是第一次见，别说，果然俊男美女？”

    “你不是跟郗北熟吗，郗北又是他同桌，肯定知道不少，套套话呗。”

    “也不是太熟……其实郗北没那么难讲话，你们还不如自己去问。”

    殊不知自己已成八卦中心。岑嘉远和邱芸芸就站到了此刻没什么人的走廊处，岑嘉远还是觉得她有心事，便问：“感觉你不太好。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这个时间比较紧，不然我可以带你散步。”

    “谢谢啦，我只是，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懂男生。”邱芸芸说。

    “为什么突然这样想？”岑嘉远有点诧异。

    “你知道的……我交了男朋友，可是我对他好的时候他好像只觉得烦，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恋爱过吗，所以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其实不太愿意听她讲这些，但是对方都主动开口了，岑嘉远也没有扫兴的理，于是顺着问：“你做了什么？”

    “他不是在这里补课吗，我给他做了便当，可是他叫我拿走……是我添麻烦了吗？”邱芸芸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听得出的确难过了。

    可岑嘉远感觉怪怪的，问：“他在这里？”

    “是啊，就是我哥邱昊……”可是话说一半，邱芸芸忽然噤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岑嘉远一下抓住她手腕，十分用力，确认道：“你说，是你哥。”

    不是问句，邱芸芸有些颤抖，她没想到就把和哥哥约定的秘密道出来了，现在再想借口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这短短几秒内她的表现已经完全出卖了她。

    马上，岑嘉远扭头就走，难得见他气势汹汹，方向却是朝着一楼去的。难道他要去找邱昊吗？邱芸芸惊慌起来，一边叫着岑嘉远的名字，一边跟上去。

    不远处的王蒙等人见事情急转直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平静的校园生活难得出乐子，一伙看热闹不嫌大的赶紧也偷偷跟了上去想看戏。

    今天的郗北午间吃好玩好后买了冰淇淋甜筒从小卖部往教学楼走，就见一楼走廊入口处围了不少人，听着还吵吵闹闹的，只是一楼的走廊是全封闭的，所以从外头看不见什么东西，入口处又被学生们团团围住，郗北嗦着甜筒，路过的时候脚步顿了顿，不过他向来不爱凑热闹，正准备侧着身子从拥挤围观的人群边侧身上楼，忽然被一道声音喊住：“郗北！”

    郗北转头一看，王蒙胖胖的身躯从人群里挤出来，也不知怎么看见他的。王蒙看起来还有点兴奋，道：“郗北，你的岑嘉远和人打起来了。”

    “不是，谁？”郗北惊讶。

    “岑嘉远啊，你知道内幕吗，好像是三角恋啊，你过来看看。”说着王蒙就想拉郗北进去观战，郗北来不及拒绝，首要举手保护好自己的甜筒。

    王蒙干这事特别有一套，竟然还能拉着他突破重围站到最里面，结果郗北傻眼了，要不是他见过岑嘉远打架，此刻和另一个男生扭打在一起的岑嘉远绝对会叫他陌生，可是哪怕他习惯了岑嘉远这种反差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因为和他打的人是邱昊啊！

    郗北再看，果然，熟人都在，邱芸芸在一旁快急飞了，又哭哭啼啼的，甚至几个他不认识的人都在邱芸芸旁边安慰她，却没有人敢离发疯的Alpha太近。

    可是郗北这在人群中优越的身高，一下就被原本扭打中的Alpha注意到，首先是邱昊看见他，兀然叫了他的名字：“郗北？”

    听见此话的岑嘉远也愣了，可两人都没有及时从打架的状态里扭转过来，反倒动作一缓惯性朝郗北那边撞了过去，后面的人赶紧退开，郗北却没有这个机会，只听啪唧一声，郗北手上的甜筒被Alpha撞到了他的脸上，白色的奶油冰淇淋糊了半脸。

    “……”

    全场静默。

    Alpha打不下去了，一下分开，围观看好戏的见此不少都散走，只有郗北岑嘉远班级的见此状也甚觉尴尬，开始热心互相讨要餐巾纸。

    岑嘉远反应迅速，摸摸口袋后赶紧抽出纸来，帮郗北擦脸，几乎一包纸用完了才擦干净，郗北的脸不知道是不是被冰的，看上去有些红，只是结合刚刚的情景，有些显得可怜巴巴的。邱昊咳了两声：“你说你，大冬天吃冰淇淋干什么。”

    “邱昊……”郗北找回自己的知觉，声音裹挟着风雨欲来，他问：“你是不是笑了，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没有啊，咳咳咳。”邱昊侧过脸用拳头遮住嘴唇，却显得更不打自招了。

    郗北把手里剩余的空筒捏成团，悲愤道：“你笑屁啊，赔我冰淇淋！”

    “有什么赔不起的，换个东西十个百个我都可以给你，冰淇淋就算了，Omega冬天吃这个对身体不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尽管此时在场已经寥寥数人，可是邱昊的话还是被大家一字不漏听去，连郗北都忘了发火。

    旁边的王蒙懵了几秒，然后小声问：“郗北你，是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