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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玄净造访将军府的时候,春姬脸上小山包般的红肿还没有消下去。

    吹弹可破的皮rou表面并不和谐地隆起一段弧度,异常突兀,叫他重逢的笑容僵在脸上,再不能从容应对。

    “他打你?”

    春姬被对方霎然转戾的眼神吓到了,怯怯地撇开视线:“都过去了。你难得过来,我们不要聊这些不开心的。”

    玄净又问她:“那人还有康复得可能吗?要不要我帮忙弄死?”

    “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想着取人性命?我们吴国的王法什么时候成摆设了......”春姬笑得很无奈,“他好不了了,药量由我控制着呢。还有啊,你是佛门弟子,戾气不要这么重。”

    这话漏出了一丁点苗头。

    玄净窜烧的怒气一顿,狐疑地盯着她看:“他病成这样,是你弄的?”

    “是啊,我这也是没法子嘛。成亲当晚,夫君欲拿棍棒捅我,当时我便吓着了,心想可不能让他好好活着,不然自己铁定要遭殃。”她语气委屈,脸色因为想起不好的回忆而变得惨白,“玄净,他还脱裤子恶心我,想叫我给他含……”

    要说这是告状也不尽然。春姬只是难得和情郎重聚,想将最近的生活都跟他分享分享。然而离开大凉寺后的日子实在经不起描绘,左一件事右一件事,全都是糟心的。

    寥寥几句将事件定格,玄净很快在脑中再现了当晚那惨不忍睹的一幕。他缓慢站起身,表情僵硬,胸膛起伏得厉害:“人在哪屋躺着呢?”

    春姬拦他:“你可不能打人啊,他现在虚弱得很,一拳下去搞不好命就没了。”

    她其实并非那么在乎云勉的死活,心里真正犯怵的,是那个对命案一向秉公严查的监察司。有买通的医官和各路人手在,将人伪装成重病患者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但若是尸体送到监察司去检验,他们这窗户纸可就兜不住火了。

    长长呼出一口气,玄净脸上尽力维持着平和:“我不动他,带我去看看。”

    春姬想不出他要干什么,但还是听话地将人领到了后院的东厢房。

    成了废人的云勉如今浑身无力地平躺在床榻上,嘴唇干裂,眼下青黑,身上还盖着与季节不符的厚重棉被。他人倒是清醒的,见到春姬走进来,眼神怨毒得能杀人。

    玄净从不曾介意过人的皮囊,但这不妨碍他借此来埋汰对方:“长这么寒碜啊,如何能配得上我们春姬?”

    好似有根细软的羽毛瘙在心房上,春姬闻言,心跳都乱了半拍。玄净待她好,却甚少说情话,在为数不多的几次缠绵中也只是呼唤她的名字而已,再没有更多花样了。

    我们春姬……亲昵的称呼让她欣喜得红了脸颊。美人眼含恋慕,将小手放进他的掌心:“当然不及你。”

    玄净对着云勉挑衅一笑,随后低下头,当着他的面吻住了面泛桃花的美人。

    屋内立刻响起男人尖利的哼哼。

    玄净充耳不闻,堂而皇之地站在床边用舌头勾撩别人妻子的唇缝。春姬似乎也不介意被旁观,颇为动情地,且哼哼唧唧地将小舌头送了过去。

    “想不想我,嗯?”

    “想……”她将这相思的源头紧紧抱住,胸中溢满酸胀,“每日都在想,夜夜盼你入梦。”

    缠绵悱恻的深情将床上男人气得眼睛暴凸,被弄成残废已经够让他生不如死了,没想到那不知廉耻的女人还要带着jian夫上门来羞辱他!

    “呃——呃!”压在喉咙里的咆哮突然变了调,像在咒骂。

    玄净听懂了,指尖摩挲着美人受伤的脸颊,看向云勉的眼神一点温度也没有:“他说我们是jian夫yin妇呢。”

    动了情的春姬一脸满不在乎,整个人软倒在情郎身上,双目氤氲地望着他的唇:“还要亲亲……”

    玄净将她抱到床尾坐好,趴在耳边轻声嘱咐。

    事情交代完毕,春姬羞涩又听话地点了点头,随即轻咬着嘴唇,乖乖将双腿打开架在了床沿上。

    僧人开始解裤带。

    看到这架势,云勉如遭雷击,僵硬地失了声,他万万没想到两人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过度的震惊让他一时间忘记了愤怒,脑子里空白一片。等到回过神来,他那丧尽天良的妻子已经和妖僧融为了一体,交合的水声不断传来,摧残着他的耳膜。

    算不上温暖的日光透过窗纸照射进来,给二人投下紧密交缠的剪影。

    或许是身旁的视线太过强烈,春姬显得有些紧张,紧张中又带着扭曲的兴奋,仿佛身上每一处都成了敏感点,xue腔不停痉挛。被贯穿十几下后她便受不住了,绷直双腿xiele身。

    云勉不由自主地视线下移,往那他们交合的部位看。但是裙子挡得太过严实,除了一双晃荡的美腿和男人的臀瓣,他什么也看不到。

    心里不知是松口气还是失望,浑浑噩噩,前后矛盾,人都要被逼疯了。

    “看,他还起反应了。”玄净松开口中的娇唇,朝床上男人投来轻蔑一撇。

    下意识看向旁边鼓起一个帐篷的被子,春姬又飞快地撇开视线。那天晚上的视觉冲击太大,让她现在又不禁回忆起了对方黑乎乎、臭烘烘的下身。

    胃部一阵翻涌,美人心生埋怨,撒气般说道:“夫君,你问我把身子给过谁?我实话告诉你,其实也只有眼前这位罢了。”

    “在大凉寺清修的时候,郎君夜夜入我房中,可教会了我不少的事情。”

    听见这已然毫无意义的真相,云勉隐约觉得有东西堵住了喉咙。说到底不还是个毫无廉耻的yin妇吗,和传闻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在得知jian夫仅有一人后,他却又莫名觉得更耻辱、更憋屈了。

    血丝布满眼眶的男人怒瞪着春姬,使出全身力气吼出了困兽般的嘶鸣。

    可笑他成亲第二天清早醒来,还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惭愧。对于容姿绝世的春姬,云勉自然倾心过,但事发当晚出现了太多意外,醉酒、告状、陪嫁丫鬟闯入婚房……

    他也不想那样,并且打算接下来对娇妻好好的加以补偿,然而又在准备起床时,被全身不正常的无力感惊得愣在了当场。

    “何至于此?”这是他醒神后说的第一句话。

    酒后乱性而已,又没有闹出人命,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原谅的,何至于此?

    可是明明就至于啊......新婚之夜就能殴打妻子,那以后谈何善待?

    以小见大这种事情说来好笑,有时候其实就是以偏概全而已,但春姬对丑人,尤其是欺辱过自己的丑人,绝不会施与过多的耐心和体谅。那短短四个字,让仍旧有些动摇的她彻底放下了心中那些没必要的怜悯。

    一巴掌换你一生残废,不过分吧。

    ……

    一场酣畅淋漓的艳事结束。

    面色潮红的玄净抽出分身,呼吸还有些不稳。春姬穿好衣衫给他倒茶,又拿出帕子为云勉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刚要喝茶的玄净动作顿住,山峦般深沉的眉眼被冰雪笼罩,拧出一道深深的鸿沟。

    “你做什么?”

    春姬柔声回答:“夫君流汗了,我帮他擦擦,不然会着凉的。他现在瘫成这样,已经不亏欠我什么了,我自该做些本份内的事。”

    “莫名其妙!”玄净冷戾嗤笑,头一次对春姬发了火,“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

    给云勉收拾妥当,又掖好被子,春姬缓缓转头与他对视,双手交叠搁在膝盖上:“我现在也看不懂你呀。瞧你现在偏激的,一点佛门的气度都没有。”

    轻描淡写一句话,说出来却极是伤人。玄净指着自己,笑容越发锐利:“你这是在怪我?”

    “没有。春姬只是觉得郎君有些魔怔。”

    “可笑至极。魔怔什么,我又不是好人!”

    他浑身冒着冷气逼近,鼻梁点着鼻尖,扣住她肩膀的五指掐得很用力,“春姬啊,我从第一次要了你那刻起,就没打算求个善终。”

    次次内射、避子汤药绝口不提......他的那些个阴暗念头,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恶心。

    装作超脱就真的超脱了?还不是人一搬走,就现出了原形。

    精致名贵的茶杯没有放稳,沿着桌边滚落啐到地上。极其突兀的一声脆响,碎成一地狼狈的零星。

    “——玄净自知恶念滔天,但求有人陪着一起入地狱。”

    狭长又深邃的眼眸因为怨怒而狰狞扭曲,曾经的那些自在、洒脱、随波逐流......早已被七情六欲湮灭殆尽了。

    春姬定定看着他:“你当初可不是这样讲的。”

    “我反悔了呗。”他无所谓地耍着赖,脸上笑容透着病态,而后瞥了眼躺在床上看他们争执的云勉,语气泛出不耐,“出去吧,没必要让外人听这些。”

    “好。”

    ...

    正巧临近晌午,春姬便带他去了用饭的厅堂。

    堂外院子的银杏树下候着两个风姿卓然的少年,见到春姬便眉开眼笑地迎到了近前。

    “主子忙什么呢,拖这么久。就等你开饭啦。”

    “快来,今天有你喜欢的酒酿圆子。”

    目光触及玄净时,两人的笑容淡去几分,不过好歹将礼数做周全了。春姬热情地给两边做介绍:“这便是我跟你们提过的玄净师傅。”

    “玄净,左边这位是小四,右面这位是小七,他们都是我的死士,这些年一直与我亲如家人。”

    最后一句实在是有些多余,就像吃完五碗米饭后咽下的烧饼,噎得僧人喉管堵塞。他该是患了失心疯,现在看谁都不顺眼。

    明明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身旁,一顿饭却用得索然无味。

    春姬看在眼里,抽着下午闲暇的时间带他去了趟城中最有名的甜点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