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过去
“吻下来,豁出去,从前多么登对,你何以双眼好像流泪,每年这天记得再流泪......” 音乐声渐渐消失,李潜朝陆元白看过去,他靠在沙发上,好像是睡着了。 “我先送元白回去了,你们慢慢玩。” 把人打横抱起,李潜从昏暗的包厢里出来,这才发现陆元白没睡着,他垂着眼睛,手搭在李潜肩上,没什么表情。 李潜却发现他眼角有未干的泪痕,睫毛潮湿得一绺一绺,还忘不了那个人吗? 他有些挫败,他大可以采取一些手段,让陆元白离不开他,可是那都不是李潜想要的,他要陆元白心甘情愿地和他在一起。 “我送你回学校?”李潜低头问道。 “这里应该有房间吧?”陆元白说。 “你不想回学校吗?好,我带你去楼上。”李潜也算这里的常客,他有一间专门的房间。 “困了就睡觉,有事打我电话。” 李潜把人安顿好便要出去,却感觉T恤下摆被抓住了,他低头看向陆元白,见他神情恹恹的,看起来可怜又可爱,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便蹲下来握住他的手,柔声问道:“怎么了?” 陆元白沉默以对,李潜便猜测他的心思,是想要陪着还是别的什么?想着便问出来。 只是陆元白还是不说话,翻过身来把眼睛埋进他的手心里,很快地,李潜就感觉手心里有液体状的东西滑下来,砸在酒店雪白的床单上。 是因为放下了过去才哭的?还是恰好相反,因为他放不下才流泪? 李潜不知道,但他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这对他来说无论如何是一个好消息,他没有安慰他,只是借了一只手给他,然后安静地蹲在床边守着。 等到陆元白的呼吸稳定下来,他的双腿已经麻木,轻轻抽出被他抓住的手,那张哭过的脸便暴露在眼前,他的眼睫毛仿佛被水洗过,鼻头红红的,看起来很脆弱很可怜,那个人怎么舍得丢下他的?李潜想,如果是他,一定好好守着他。 不想对他做些什么的,只是临走时还是忍不住在他唇上讨了一个吻,就当作他把自己掌心哭得全是眼泪的回报吧。 第二天陆元白起床就自己回学校了,李潜打电话过来问他为什么不让自己送,他说不想麻烦,他前一天才拽着人家的手哭得稀里哗啦的,第二天却仿佛全忘了。 人总是会下意识地寻找替代品,陆元白很清楚,李潜对他来说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他陪他去超市买零食,陆元白总是不经意地幻想如果这个人是濮禅就好了,不熟悉他口味的李潜拿了他不喜欢的东西,他会想如果是他肯定不会拿这个。 就连回去的路上,他看着路灯下两个人拉长的身影,都会想如果旁边提着零食的人是濮禅就好了,他一方面极度拒绝去想那个人,一方面却又下意识地在寻找安慰,路上遇到了相似的身影都会盯着看,一直到对方走出视线范围之外。 李潜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在等,等他明白那个人不会回来了,而自己一直在他身旁,他需要的时候,随时都在,他伟大吗?不,他觉得自己很卑鄙。 他要让陆元白对他有愧疚,有感恩,有哪怕一点点的动心,他会牢牢抓住这一点,伺机而动。 只不过他没等到,陆元白果然是只狡猾的小狐狸,他逃走了。 他用自己的身体做了交易,让李潜以为他那颗紧闭的心为他片刻地打开,他欣喜若狂。那天晚上,他们疯狂地zuoai,陆元白很热情,以祝他生日快乐为由,说要送他生日礼物,然后李潜以为他所指的礼物就是他自己。 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他,笑得像个傻子,陆元白知道他误会了,这不是生日礼物啊,这是告别礼物,谢谢你的陪伴,只是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陆元白的礼物是一只手工织的围巾,天蓝色的,李潜第二天醒来,陆元白才将包好的围巾给他,祝他找到合适的人,然后跟他说了再见。 李潜不甘心,他明明得到他了啊,可是他们变得更遥远,“为什么?” “我不想再欺骗自己了,我一点都不想离开他,就算他有了别人,我也想望着他。”他慢慢地说着这句话,好像有了希望一样,哪怕这个希望是多么的缥缈。 “他已经有别人了,而且……是他不要你的。”李潜残忍地揭开他的伤疤,看着陆元白变得惨白的脸,心里没有一丝快感,只是想,我一辈子都比不上他吗?我在你心里果然什么都不是。 陆元白认真地说:“以后,干脆就当陌生人吧。” 李潜苦笑,努力了这么久,还是白忙活一场,如果陆元白知道,他才是他们分开的最致命因素,恐怕更不会原谅他了吧。 大学毕业之后,陆元白很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未来又能做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理想是什么,唯一的目标甚至称不上是目标。 他一直关注着濮禅的消息,有一天,发现又有人跟他传绯闻了,他的心里有些麻木,甚至是自虐的快感,照片上的两个人看起来很登对,濮禅嘴角也带着笑意,陆元白一遍遍地看,就好像那抹笑是为了他似的,看得多了,他突然想通了。 是不是进了娱乐圈就能更靠近他了? 他突然有了目标,当演员,他是不行的,只能从最累的艺人助理做起。 他能做助理还是靠了管则远的关系,当时的管则远不求上进,每天颓废到死,公司甚至连助理都不想给他,只给了他半点经验都没有的陆元白。 陆元白刚当上他的助理时是兴奋的,就像是看见了成功的希望一样,他每天督促他锻炼,保护嗓子,还学着炖汤给他喝,就是指望着他能上进,能顺利出道,走红,这样他也能离自己的目标更进一步。 管则远看他每天像个傻子一样忙活,依旧不为所动,当时和他同期的练习生已经顺利出道了,而管则远一点动静都没有,陆元白渐渐感到绝望。 就算是没有了一点希望,他还是尽职尽责地完成自己每天的工作,管则远口渴了,要喝xx家的奶茶,他马上去买,饿了,要吃饭,他马上去做,哪怕是越做越绝望。 有时候管则远在练舞室睡觉,他就坐在外面,看那些出了道的艺人们从外边经过,多希望门后的那个人有一天也能像这样啊。 那三个月,管则远被他养得气色红润,而他却越来越单薄,有一天偷偷在卫生间里流眼泪还被管则远看到了,他以为他被欺负了,撸起袖子要帮他报仇,其实是濮禅又和女明星传绯闻了。 他不懂,濮禅又不是明星,怎么会这么多绯闻呢? “没有人欺负我,是我自己难受。”陆元白推开他,走出去坐到休息椅上,眼神放空看着镜中的自己,灰扑扑的,一副倒霉样。 “那你哭什么?”管则远跟在他后面出来,坐在地板上看他。 陆元白没好气,“哭你,你一天不出道,我就没有出头之日,没有出头之日,我就……” “你就什么?”管则远撑起下巴,好奇地看着他。 陆元白看他一副悠闲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出不了道,我还当什么屁的助理,到时候人都要饿死了。” “饿不死的,大不了我养你嘛。”管则远笑嘻嘻的,一点都不担心。 陆元白看他那样真的很无力,“你到底能不能出道啊?不能出道,我就要换个工作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混不下去了呗。”陆元白说。 管则远笑:“你跟我混还混不下去啊,别看那些人出道早,都是炮灰,只有我不一样。” 陆元白翻白眼,“你哪里不一样?” “我混不下去可以回家继承家业啊哈哈哈。” 陆元白:“……”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陆元白恍然大悟,为什么没有人来为难过管则远,为什么他从来不担心出不了道,为什么只有自己像个傻瓜,因为管则远从来就不是认真的。 他不过是被雇来当保姆的,只要照顾好这个二世祖,让他吃好喝好睡好就够了,哪里能指望他出道呢?人家根本就是来玩的,或许从来就没想过要出道吧。 管则远哈哈大笑之后,身旁突然静了,一转头,发现陆元白被他气哭了,一下子慌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手撑在膝盖上,弯下腰看他潮湿的脸,疑惑又小心翼翼,“你怎么哭了呀?” 陆元白抹掉眼泪,一把将他推倒在地,站起身来,恶狠狠地说:“白喂了你这么久,气死我了,我要辞职!” 管则远捂着屁股爬起来,追在他屁股后面,着急地问:“你怎么要辞职呀,给我当助理不好吗?” “好个屁!老子当的不是助理,是保姆才对!”陆元白“哐当”一声推开门,大步跨出去,气势汹汹地往人力部走。 “你别走啊,当保姆又怎么样嘛,我给你三倍工资,不十倍,你要多少都可以,不要辞职嘛。”管则远拽住他的手,又被他用力甩开。 “老子就要当助理!你给我一百倍我也不干!” 眼看着人力部就要到了,管则远只得大喊一声:“我出道,我出道行了吧,明天就安排出道,你回来!” 陆元白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还不相信,“真的?你没有诓我?” “没有,我一会儿下去就打电话让安排出道,可以了吧。” “你现在打!” 管则远摊开手,“手机没在身上,你先跟我下去,行不行?然后我当着你的面打电话,我明天就出道,可以了吧。” 陆元白将信将疑地走回来,下楼时比管则远还着急,就差拽着他的胳膊飞起来,一到练舞室,他就从管则远的包里掏出手机递给他,用眼神逼迫他,打! 管则远吞了口口水,无奈地接过手机,找到不知道是谁的电话,拨了出去,“喂?是我,明天安排我出道。”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眉头一皱,不耐烦道:“是真的,就安排明天……我想要哪天出道就哪天出道,你不要出岔子,好,就这样。” 打完电话,陆元白还是不敢相信,这么快就决定出道了?不会是他找的演员吧?电话该不会没打,他在自言自语? 抢过手机一看,果然有一条两分钟的通话,备注是一个人名,这个人名的演员没听过啊? “你那是什么眼神?”管则远道:“该不会知道哥明天出道,想来抱大腿吧,来吧,尽管抱。”他拍拍大腿。 陆元白白了他一眼,你想多了,“这个人该不会是你找的演员吧?” 管则远:“……什么鬼演员,这是公司的总监,你来公司这么久了不会没听说过吧。” “没有。”陆元白摇头,“那他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因为……”管则远凑过来,陆元白下意识地将耳朵送上去,谁知道这狗东西一口咬在他的耳垂上,把他咬得浑身一抖,咬完了还哈哈大笑:“因为我有钱。” 陆元白捂着耳朵,想打人又叫自己忍住,明天就要出道了,缺了条腿不好看,且让他逍遥几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