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荣(走剧情)
展销会定在上午10点。 我和小南稍加收拾后驱车前往。到了地方,会场早已人满为患,无数商家竖起了高牌,展示、介绍和销售一条龙服务。在里面逛了一会儿,见小南没什么兴致的样子,我便提出到外面透透气,刚转身,背后有人喊:“陈经理!陈经理!” 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走了几步,肩膀被人拍了一记:“陈经理!这是上哪去啊!” 我这才转过头。 来人和我一般高,身材健硕,上半身西装撑得紧绷绷的,看着就是健身房的常客。我瞧着他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含糊地招呼道:“您好……” 他一把握住我伸过去的手,动作夸张地上下摇了两下,热情地揽住我说:“开场的时候没看见你人,我还以为你们那边没人来了呢。”借着这个机会,我低头看了眼挂在他胸前的名牌。 郑佰钟。 这下我想起来了。这人是绿源与尤科斯合作项目的负责人,先前带着小白一起同他吃饭,底下搞小动作还被对方抓了包。我有些微妙的尴尬,那时酒精上了头,竟没想过日后再相见要收敛一点。我硬着头皮寒暄: “郑经理,好久不见。我和同事来晚了一会儿,您别介意。” “客气了!” 郑佰钟倒不像记得那些事,态度很是平常。可很快,他就把我拉到一边,凑到我耳边低声道:“陈经理艳福不浅啊。”他朝小南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头,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我不由蹙眉:“郑经理,您说这话我听不太懂。”我叫小南过来:“这是我们公司同事小南。上次吃饭的时候他也在场。” “郑经理您好。”小南赶紧开口。 郑佰钟点点头,加深了笑容。但他并未多加理会小南。重重拍了我后背两下后,郑佰钟聊起了正事:“不说这些题外话。今天正好你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郑佰钟揽住我,把我带到会场的另一边。那里人头攒动,都是聚在一起瞧看新品的同行。他没有带我挤进去,而是绕过人群,向站在旁边的三个人走去。中间的那个个头高挑,穿一身灰蓝西装,双臂环胸背朝人群。郑佰钟看见人,立刻高声喊道:“梁总!梁总!”声音洪亮,周围的人听见了,都扭过头看他。 那人和别人正交谈着,听到有人喊,身子一顿。转过身来,是一张模样俊秀的脸。我见到正脸,不由暗道一声好巧。 “梁总!幸会幸会幸会!”郑佰钟三两步冲上去握住了对方的手,“您能来真是让我们这个展会蓬荜……蓬荜生辉!哎呀,梁总真是大忙人,我们徐总之前邀请您,是怎么也邀请不来,没想到您这突然有时间到现场,倒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哈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您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我们绝对满足!” 那人闻言笑道:“多谢您邀请。”说完,他看向我,随即视线扫过站在我身后的小南,“郑总,这位……” “哎呀?”郑佰钟回过头才发现我的身影,反应了一下把我拉过去说:“不好意思!跟梁总聊得太投机忘了介绍。陈经理,这是蒙山国际的老总,梁总。梁总,这是我们合作友公司,尤科斯的项目负责人,陈延平。” 我伸出手:“梁总好。” 对方一挑眉:“梁荣。” 郑佰钟在旁边叹道:“哎呀,梁总青年俊才,年纪轻轻就将蒙山做成了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不得了啊!” 梁荣笑了笑:“不敢当。” “这有什么不敢当!”郑佰钟说,“陈经理我跟你说,尤科斯是新来的公司,不知道内情。世界城这个项目,要不是梁总及时投资,我们就打算只做一期,等建成了、挣钱了,就把项目卖出去。虽说也能拿着钱,可就芝麻那么大点。现在不一样了,蒙山成了我们大股东,这一期的房子也能建第二期,我们公司以后都要仰仗梁总了!” “世界城可是不可多得的好项目。”梁荣说,“绿源有远见,早早瞧上了这个地段,不然我们也不会有机会来分一杯羹。” 我笑道:“看来我也要感谢梁总,给了我们尤科斯一个机会。” 刚说完,脚上就被人踢了一记。我看向梁荣,他状似疑惑地看过来,我暗骂一声,又不着痕迹地踢回去。 梁荣面不改色,“郑总夸我,倒不如夸夸身边这位陈总。早就听闻尤科斯的经营口是位年轻又能干的,今天一见,陈经理不仅年轻,长相也出色。” “那也比不了梁总年轻有为啊!哈哈哈!” 看得出来,郑佰钟对这番友谈十分满意。路过有同他相识的人,他很高兴地同他们打招呼,但表示此时有重要的客人需要招待,实在不便离开,边说着,边搂住梁荣,脸上歉意满满。 在梁荣身边磨蹭了一会儿后,郑佰钟礼貌地告辞,并邀请梁荣参加晚上的晚宴。可惜梁荣早已定了下午的飞机,郑佰钟只得叫我千万不要缺席,带着遗憾地离开了。 “绿源的供应商也在里面,他们最近新推出的材料正好用在世界城上,你去找找看,多记一些资料回来,最好回去以后能写出一份分析报告。”我对小南说。 小南瞧了梁荣一眼,踌躇地动了动嘴唇:“好吧,我一会儿再来找您。” 周围的人终于清了干净。我对身边放松下来的梁容说:“该到你了。” 他漫不经心地左右瞧了瞧,突然一把抓住我,将我带到角落里站定,自顾自从口袋中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放进嘴里,整个人向后一靠,慵懒地靠在墙上,举起手吸一口,吐出一串烟雾:“妈的!” 这才是我熟悉的梁荣。我笑了笑,也靠上墙休息。 来之前我就在想会不会碰到他。我和梁荣是老朋友,小时候一起上了小学和初中,高中他出国读书后,我们才断了联系。隔了几年我大学毕业,他回国接手家里的产业,我们俩在一个行业里偶尔能碰到几次,次数不多,但还是重新熟悉了起来。 那边梁荣骂完了,高傲地扬起头,俯视场馆里的芸芸众生。 “你可真行。小时候过家家还没玩够?上这演戏也不嫌累。”他吸足了烟,精神平静些了。我静静看他发疯:“我他妈在这待着直犯恶心。一屋子蠢货。尤其那个姓郑的。要不是我的钱一大半都挂在绿源头上,我才懒得搭理他。” 我觉得好笑:“郑经理得罪你了?你对他这么大意见?” “比得罪还严重。”梁荣说,“你跟他接触久了就能明白。诺,这场里认识他的,少说一半都跟他不对付。cao!”他笑了两声,很是得意:“叫我猜着了。” 梁荣一贯有自己一套看人的态度,我和他在这种事情上从来对不上线,只当他在胡言乱语,称赞他:“看来你的戏也不比我差。”他作势要踹过来,被我轻巧地躲开。我问他:“今天怎么有空到豫南来?不是说在海通忙得脚不沾地的吗?” “谁知道。”他怪声怪气地回答,又吸了一口烟。 我耸耸肩,没有继续追问。 梁荣吸完一根烟,歇了一会儿,接着从口袋里重新掏出一根换上。这回他只把烟叼在嘴里,不点燃。他换了个姿势靠墙,神态惬意许多:“诶。”他叫我。 “这次你们公司,就来了你和那个小屁孩?” “哪个?”我问。 “跟在你屁股后面那个,刚刚你不是打发他去别处了吗。” 我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人家叫小南。” “随便什么吧,就你们俩人?” “对。” 他哼了一声:“奇了。” 我不由感到奇怪:“这是什么反应?” 他坦率地回答:“好奇而已。”却不说好奇什么。就在我以为他终于就此闭嘴时,听见梁荣突然问:“你什么时候和姓白的那个解绑了?” 我猛地呛了一口。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问。 “哪次出来你身边带的不是他?今天是怎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他踹了呢。你们要是分手了,一定得第一个就告诉我,我好给你买上十七八个鞭炮庆祝。” 他话说得直白。梁荣知道我和小白搅到一起的事。打那以后他没少骂我。他和乔莉虽不熟悉,但平时聚会见过几次,说她是个好女人,叫我珍惜点。当然这是一开始,后来他也就不搭理这些。可不知怎么的,梁荣对小白偏见极深,总说他没好心,人长得丑,心肠也黑。他这样疯言疯语惯了,我不太管他,只是提醒小白少和梁荣打交道。小白和我并非情侣,若总是被我身边的朋友用言语攻击,难免心里会不舒服。这样相处下来,两个人几乎没有产生过争执。毕竟连见面都少,梁荣想要欺负也没有机会。他见我没有回家的心思,不再怎么提起让我多多照看家里的事,话锋一转,反倒经常劝说我换一个人处,只要不是小白,是谁他都双手赞成。 我否认道:“我可没有每回都带着他。” “得了吧。”梁荣不屑地说,“哪次不是你们俩一起出现,平时工作待一块儿也就算了,他妈的,聚会也有他的份!” 他对此颇有怨言,“上次去渡海他还问我能不能一起!cao!他姓白的算哪根蒜啊!乔莉都没张口的事,他倒比谁都积极!” “说话注意一点,我人还在这呢。”我无奈地说。虽不能阻止梁荣对小白产生偏见,但至少我在时能护着点小白,少让梁荣说些不该说的。 梁荣瞄了瞄我,收敛了点:“你这回不带他,真掰了?” “我们也没在一起过。”我说,下意识摸了摸鼻子。他不提这事还好。小白因为手机的事摔了我的门后,我是哄也哄了,劝也劝了,可他至今都没给我好脸色。如今过去了两个多月,我愣是没睡过一次酒店,都是在定好房间后,苦苦等了几个小时不见人来,打电话过去才发现人家早关了机。 若真掰也就罢了,还能给这段关系划上一个句号。现在这样不上不下,让人实在不知下一步该落向何处。 一想这些我便开始头疼。梁荣或许看出了我的不适,安抚性地拍了拍我:“真好,就该这样!之前约去渡海那次我就觉得你们俩不对劲,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一个人都没来!这下好了!太他妈好了!”他高兴地重新抽起了烟,不过没一会儿,像是想起来什么又拧着眉问我:“cao!你不会和姓白的断了,又和小屁孩搞起来了吧?”他直起身伸长脖子望了望,“这也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啊!”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以为……”我摇摇头,否认了他的不当猜想。 梁荣叼起烟,嘟囔了一句:“除了我谁还有这种眼力?” “郑经理。”我说。 梁荣的手一下子僵在嘴边,脸色像吞了苍蝇一般难看。他顿了顿,最终选择默默闭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