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喜欢
丢了金矿地图对央国而言,实属大事,郁桑等人皆被降职罚奉,可这也难消白离夕心头之愤!最懊恼吃了瘪都无处喊冤,只怕尔国那傻子还会以为是他白离夕使诈。 待此事瞒不住,令父皇知道,全臣必会主张攻打尔国,但愿一贯主和的蓝相能与识时务的柳相力挽狂澜。 白离夕情不自禁来到未央宫,殿内已是一片静谧。 小丫头大概是睡了罢? 他静静坐在床边,望着她在梦中蹙眉嗔笑,一翻身,薄被便给踢到一边,心中烦躁微微平复。 他看到她腕上戴着只精巧的羊脂白玉镯,心里顿时一阵柔软,这便是那日锦盒中的物件,她竟然肯戴着。他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尔玉啊......我该如何取舍? 若是从前的我,又怎会有半点犹豫?只怕还要用你好好发泄情绪。 白离夕又是全无睡意,他坐在书案前,脚翘在案上,反复思量,也想不出万全之策。 ...... 说回南凉。 待南风晚走进那幢隐秘庭院,房门开着,只见一身红衣的少女正在烛火下做针线活。 她听到脚步声转头,只见门边之人高傲挺拔,玉树临风,他绷紧的面容令人没由来的紧张,还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更使人敬畏。此时此刻,他站在幽暗门边,仿佛神色低落,更叫人心疼。 “公子?”少女皱了皱眉,是手中之针不留神戳了指尖,可痛不掩喜,她顿时笑了:“您怎么来啦?” 南风晚毫不失礼,却不甚自然,他还不习惯听到自己的声音,缓慢道:“可否打扰?” 少女顿时羞涩,她低头:“公子快别如此说了,我的命都是你救的。” 南风晚淡淡颔首,进来坐下,默默无语。 少女有些不知所措,为他沏了茶,小心翼翼:“公子,是出什么事了吗?”她突然眼眸一慌:“是不是我哥......” 南风晚沉稳凝视她,欲言又止。 少女自然焦急追问:“是我哥吗?还是......”她愈发不安:“还是他要加害公子?!我去找他!” 南风晚不易察觉勾了勾唇角,忙拉了独孤红,劝慰道:“小红,你莫慌,不是你哥。”他抿了一口茶,淡淡开口:“你可还惦记的你的小姐?” 独孤红双眸炯炯有神的眼神:“小姐?我自然惦记!”说着她伤痛颔首:“自从嫁入皇宫她......后来便见老爷日日哀伤,说小姐被jian人掳走,也不知她如今......” 南风晚轻轻把玩茶盅,瞥独孤红一眼,叹息:“她被央国jian人掳走,受尽了凌辱,十分可怜。”他再做停顿:“你可想她?” 少女连忙点头:“自然!小姐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日日都思念她,为她祈福,只是不知此生还能不能与她相见。” 南风晚深深凝望少女:“若能相见呢?” 少女看着烛火飘摇中他认真专注的神色,心里漏了一拍,忙慌张低头,磕磕巴巴道:“若能,若能相见......”她回过神,顿时精神抖擞:“相见?真的吗?!公子,我还能见到小姐吗?!你没有骗我吧?” 南风晚甚是沉稳,他只平淡点头:“如今,她就在我南凉,只是......”南风晚又与她对视:“她在你哥手中。” 少女睁大了眼:“我哥?” “只怕,你哥希望我与苏家小姐双双下地狱。” 少女握起了拳头,气愤且坚定:“我不许我哥伤害你们分毫!” 南风晚顿时心中一阵放松,他看到了桌上的竹篮,里边静静躺着两只香囊,一只绣着“平安顺遂”四字,是血般的颜色,大约是送给独孤绯的罢?而另一只......南风晚紧了紧眉头。 另一只赫然绣着连绵青山,白云缭绕,边角绣出未完的“南山”二字。 南风晚赶忙转眸,假装不曾看到,又品了杯茗便踏夜而去。 留下少女立在月光皎皎的院中,遥望送别。 她知道,自己不配。她会将这份心意永远珍藏。 她想起了自己的过去,生命中不曾有他们三人出现的不堪过去。 ...... 近来,渐渐懂得讨好示弱的尔玉日子过的不错,她对外面世界一概不知,还在沾沾自喜于自己的进展。 这不,用罢午饭闲来无事,她便独自出去散步。 夏末央国真是风光好,满塘莲花不输尔国,茂密丛林渐生红叶。 尔玉蹦蹦跳跳走在白玉桥上,展臂吸气。 谁知,就是这么不巧,洛初婉与柳兮媛等一众妃妾正在不远处的凉亭闲话。 只听得洛初婉温润之音:“meimei真是好福气,前儿殿下不仅彻夜相陪,竟还能为殿下生儿育女......”说着渐渐哀怨。 可见白离夕已许久不曾去看过她了。 柳兮媛那傲慢尖利的嗓子拿腔作调:“哎呀,jiejie真是笑话我了,我哪里有jiejie那么受殿下喜欢呢,听闻殿下近来赏了jiejie好些玉器首饰,meimei真是羡慕。” 其他妃妾皆如蝇虫一般嗡嗡嗡吵得人不得安宁。 尔玉闻声,恍然他昨夜没来原来是去了她那里。尔玉不曾察觉,她心里竟有一丝异样感觉丝丝缕缕缠绕。来不及细想,又听到女人们的声音,她赶忙想溜。 这可都是姑奶奶一样的人物,她可惹不起! 谁知一转身便与个丫头撞了满怀,只见碟中瓜果滚了一地。 “哪个不长眼的!这可是柳夫人要吃的蜜桃!”那丫头顿时大叫道。 自然引来了凉亭中的众人注目。 尔玉捶胸顿足,怎么就非来此处散什么步!她赶忙蹲下身去捡水果,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我这就帮你捡。” “主子们的水果脏了你担当的起吗?!” 一只海棠绣鞋从容踩住了尔玉方要拾起的荔枝,那荷边的裙摆在微风中飘荡,张扬跋扈:“呦,这不是尊贵的公主殿下吗?我怎敢劳驾你如此躬身下跪般为我捡水果呢。” 尔玉忍了再忍,只默默去捡其他,谁知那绣鞋又踩住了杏子。 尔玉抱着水果,深吸口气,扬起面挤出一丝微笑,恭恭敬敬道:“还请夫人抬抬您的脚,我好给您捡水果。” 柳兮媛托腹,一脸傲慢妖艳,轻啐道:“下贱货色,你碰过的水果我可觉得sao。” 尔玉咬牙,她闭目努力再三,依旧静静继续捡水果。 洛初婉到底和善,她柔声劝道:“meimei,罢了,水果脏了不吃便是,何苦平白无故扰了你我雅兴,指不定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柳兮媛本欲作罢,可她想起那晚白离夕满脸孩子气将尔玉扛在肩上的情景,顿时嫉恨交加,一脚碾烂了杏子,弓腰费力狠狠扇了尔玉一耳光:“sao狐狸!就会勾引男人!你以为殿下是真喜欢你?等他玩够了看不送你去逍遥苑才怪!敌国的sao货!” “你......”尔玉一瞬懵神,她不曾想到她竟会突然动手,一股火腾得燃了尔玉的隐忍,她顿时起身,怀中水果纷纷滚落,她瞪着柳兮媛,手握成拳,正欲还手,却不小心瞥到不远处正低头看奏章,缓缓渐近的白离夕! 她微微迟疑,顿时捂脸,放高了声,可怜巴巴哭道:“你为何打我?他都不舍得再打我欺负我!我和白离夕就两情相悦,干你何事!我就喜欢他,又干你何事!” 不出意料,不远处,那双展奏折的手停住了。 他抬眸,眼底风云变幻,是惊讶,是意外,是狂喜,是得意,转瞬即逝的怜惜与内疚,还有一丝迟疑与挣扎。 她说他二人两情相悦,她说喜欢他......是真的吗? 白离夕心跳加速,挑了挑眉,将一切情绪皆化为倨傲与威严。 柳兮媛等人还未看到树丛边的白离夕,她自然怒不可遏,不顾自个儿身孕,伸手便又是狠狠一耳光劈下:“你个大言不惭的贱货!真是可笑,殿下会与你两情相悦?!看我不打烂你的贱嘴!” “住手!”白离夕三步并作两步,攥住了柳兮媛还欲呼啸而下的手臂,反手一个耳光重重扇在她脸上:“放肆!” 柳兮媛震惊不已,她呆呆望着白离夕,顿时泪眼迷蒙:“殿下......” 众人亦傻眼。 白离夕瞥尔玉一眼。 尔玉正瑟缩着,低头捂脸呜咽,那双水眸被长睫掩着,看不清她有多伤心,有多委屈。 白离夕顿时心疼不已,曾经自己打她的情景跳了出来,他顿时又是烦躁又是懊悔。 洛初婉怕极了,却极力平复自己,她凝望一身靛蓝便服的白离夕,想要让他看到自己,她上前去,刚要开口,却被白离夕狠狠一眼吓闭了嘴。 白离夕将尔玉拉在身后,冰冷冷道:“今日在场之人,主子,各扣三月月银,奴才,都给我去领二十板子。”说着他怒视柳兮媛与洛初婉:“你二位作为妃妾之首,寻衅滋事,罪加一等,罚半年月银,掌嘴,二十。”说罢,他扯着瘦瘦小小的尔玉不由分说往未央宫走去。 尔玉既心惊rou跳又内心暗爽,她紧紧跟着他,手腕被他扯得生疼。 她偷偷瞄他,只见白离夕健步如飞,仿佛十分生气的样子,尔玉掂量着还是不出声为妙。 谁知道呢,白离夕竟是想起了自己做的所有混蛋事,还有将要做的王八事,他万分惭愧,恨不得捶胸顿足。 在假山处,他拉尔玉到面前,训女儿般凶她:“她打你你为何不还手?!她羞辱你你为何不打她?!你何时变得如此逆来顺受,委曲求全了?” 话一出口白离夕便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她何时变得如此卑微与委屈?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尔玉也一愣,如今的她才不会与他争辩,只见她楚楚可怜仰望白离夕:“我,我不敢......她们是你的女人,我怕你会收拾我。” 白离夕闻言愈发痛恨自己,他心疼不已,闭目沉气,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 傻瓜,你才是我的女人,我舍不得的女人。 尔玉被他闷在怀里,得逞勾唇,嗫嚅道:“白离夕......我没被欺负死也要被你闷死了!” 白离夕这才放开了她,托起她的小脸,细细端详微微红肿的脸颊:“还痛不痛?” 尔玉心中冷笑,真是滑稽,你居然问我痛不痛? 她垂下眼眸,扁着小嘴,摇了摇头。 白离夕看着那受伤的香腮,那轻颤的长睫,还有那单薄瘦弱的身子,咬牙切齿:“真是越来越放肆!看我回头怎么收拾她!” 尔玉逮准时机,扑进了白离夕怀里,环抱他,将脑袋贴在他胸口,听他澎湃奔涌的心跳,拉着哭腔道:“白离夕,你是不是真的在心疼我?” 白离夕闻言,赶忙表真心,紧紧抱住她,又着急又温柔:“你说呢?” 尔玉顺势抽泣:“那你答应人家的事怎么都不放在心上,还要人家求你是不是?” 白离夕一怔,想起尔珏之事,恨不得拍脑袋:“近日我因......事杂,便疏忽此事了。”说着他用下巴抵尔玉发顶,安抚道:“这就办,这就办。” 他原以为她会记恨曾经之事,将此事一并算账,却不成想,听到承诺的尔玉却只乖乖点头,任由他抱着回未央宫。 白离夕心中还有大事绊着,心不在焉:“不要乱跑了,我还有政事在身......晚些时候再来。” 尔玉却从身后牵住了他的手,仿佛一脸单纯:“什么事?你可不要一忙又忘记了。”说着不忘娇嗔扁嘴。 白离夕心头顿时一阵柔软,他揉捏她的小手:“保证不忘,这就让陆清办。”说着他吩咐道:“陆清,今儿便将尔珏夫人秘密送去逍遥苑,”他凝了尔玉一眼,顿了顿:“让嬷嬷厚待她。” 尔玉这才安心的笑了。 白离夕望着她愣神。 这笑,如春时桃花树上的小花,不经意,不起眼,却是真的纯洁与明媚。 白离夕啊,只怕这笑,从来都不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