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正室震怒 花厅受责
晗国是等级森严的国家,妾便是在正室下头,无论国师如何宠爱妾室,妾室该守的礼一样也不能少。 周青怜厉无咎不易,多有维护,可厉无咎却不敢放肆。他自己的脊梁骨子早被人轻贱得看不得,但他不愿意周青也跟着他受编排。 回府第一件事,厉无咎便去了国师相公处请罪。周青想要陪同,厉无咎知她有心维护,心中感激,却不终究不好让她当着正室的面过于偏袒他。若是,周青表现出过多的维护喜爱,正室若是有心,有的是磋磨妾室的方法。这些周青是不懂的,厉无咎也不愿意她知道这些后宅脏污事。 在厉无咎的劝说下,周青只好回避,先回了正屋。 厉无咎整理了仪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眉眼恭顺地走进了小花厅。 那深浅难测的国师相公符川,正坐在上首翻看着晗国的诗词。见到厉无咎前来,并不抬眼,待妾室告罪完,他才抬起头正眼看他。 符川身为一国宗教高层,自有威严。看向厉无咎时,无形的压力便逼了过去。 小花厅的门被关上,帘子也放了下来。厅内只剩下上首的符川,侍立的屏屏和下面跪着的厉无咎。 “国师,可是你寻回?”符川问道,南国人深邃的五官面无表情不见喜怒。 “回大相公,只是偶遇。”厉无咎略一思索后答道。他的双手攥着膝上的衣料,心中忐忑。今天的符川与平日不同,明明厉无咎年长他些许,符川无形的气势仍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符川手里把玩着一只香炉,寥寥紫烟,炉子里淅淅嗖嗖,似乎有虫子在爬。想起南国有食用虫子的习俗,厉无咎心里发毛,害怕那虫子就是为自己准备的。 “撒谎。”屏屏上前一步便掌了厉无咎的嘴。可怜厉无咎皮子细嫩,脸颊顿时显了红痕。符川稳坐上首,没有阻止屏屏的意思。 这是后宅家法,妾室不能反抗,厉无咎生生挨了,没有辩解。疼痛让他眼睛微湿,更显出西子捧心般楚楚可怜的柔美之态。 符川并不认同晗国这阴柔的男子姿态,只觉得厉无咎恶心至极。思及屏屏和自己的密探告知的厉无咎失身一事,更是厌恶非凡。 晗国男人失了贞洁不是该去死吗?厉无咎为什么还有脸陪在她左右?符川心中的不安日渐加剧,厉无咎出这样的事她都能原谅他,那明日他若是想做平相公,她不是也依着他? 男人放进女人的后宅处境,也不得不成了“女人”。符川的心思连他自己都怕,他既害怕周青讨厌这样的他,又不能控制自己的恶念啃噬。 在符川眼中,厉无咎除了仗着周青疼爱,旁的全是迷惑女人那不上台面的小手段。晗国的男人在符川眼中就是没有种要靠女人生活的寄生虫。妾室身上那男子经历性事的春香未散,符川额头青筋直跳,一张脸可怕如鬼。 这二人竟然在外苟合,这妾室果真是不安分的,竟然诱惑周青至此。屏屏身为晗国男子,更是看不惯厉无咎此般行事,不规不矩,恃宠而骄。 厉无咎只感觉符川那针刺般的木光在他身上流连一阵,随后那小侍便得了符川的令上来扒他衣服。 厉无咎身上那些印子哪里是能见得人的,他死死攥住了衣襟哀求着,仍是被扒了个精光。 男人匍匐在花厅中间,一身新旧的yin痕暴露无遗,生生毁了一身的娇嫩好皮子。在晗国,妾室是奴婢、玩物、家妓,唯独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妾室不配有尊严。 厉无咎鬓发凌乱,再作不出恭顺的姿态,见哀求无用,咬紧了下唇,一言不发地等待着发落。 屏屏攥着厉无咎的手腕不让他逃脱,拿出药膏抹在厉无咎平坦的小腹上,以免后续的刑罚太重将他弄死了。厉无咎知道这药膏的作用,可这羞辱不堪忍受,豆大的眼泪一颗颗地顺着脸颊滑落,身子抖得厉害。 后宫男妃想要偷偷有孕手段多了去了,其中便有拉着女君野合的。 一段红绸环绕包裹了厉无咎纤细的腰肢,屏屏一脚踩在这柔弱男子的小腹上借力,双手用力一勒。不知道屏屏原先是宫里做什么的,手下重得惊人。不待惨叫出声,厉无咎便已晕死过去。那勒法,几乎要将这可怜晗国男人的腰勒断。屏屏那一脚更是将他的小腹踩得凹陷下去。 厅门打开,周青入门便见了腰缠红绸倒在地上的厉无咎。男人嘴角渗出血丝,显然并不好受。她忍住了当着符川的面去抱起他的念头,叫来了萍萍。 男人这狼狈而凄惨的样子下仆都能随意观赏,有那不规矩的只往男人两腿间瞧。厉无咎生得美,外面传言他的身子才是难得的名器,一个男人长成这个模样,落到谁家里能把持得住?若不是国师维护,这世道妾室沦为家妓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萍萍进门见了厉无咎的惨状,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哆哆嗦嗦去探公子的鼻息。确认厉无咎还活着,他脱下外衣裹住厉无咎的身子,背起公子告退。 那上首的大相公,生得一副明亮眉眼,暗里的心肠却绝不是好的。 花厅里寂静非常,萍萍素来胆小,但今日他没有哭号也没有迟疑。都说国师府尊贵无比,就连妾侍也比平民家正室待遇好些。萍萍却觉得,自从国师府正室符相公进门,厉无咎就没有一天好日子。如今,国师也变成了妖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将自己这主仆二人吸髓吃rou。这吃人的国师府,哪里是能久待的。 萍萍眼看着厉无咎为了国师百般隐忍,万般委屈。想当初,厉无咎艳冠京华求亲之人踏破门槛,那是何等的景象。如今一再受人羞辱,教公子如何活。 萍萍带着厉无咎离开后,周青仍旧一言不发站在厅内。她突然发现虚度的百年岁月,似乎在晗国这些年才鲜活起来,也许也就是近几年的事。 总是见到她笑着奔来的怜怜,不知什么时候神色变得复杂而愁苦。而面前她一心追寻的月光般的少年,似乎也不再是当初的无瑕美玉,符川藏着的心思她也看不清。 她早说过,他要她的命,来取就是,他究竟还要什么。 符川见她久久不到他面前,自己走了过来。寻常人也许很难察觉,但是符川却敏锐发现了周青身上少了那层昆仑雪一般高洁纯净不可触碰的气息。而他能在她身上施展巫术cao控似乎又可以更深一层。可他依旧读不了她的心。 周青的脸如同寒玉,笼着一层薄薄的水气,她的衣衫也有些潮湿。她分明在他眼前 却好像离他更远了。 “你在怪我。可是你原本根本就不该有什么小妾。我到底在你心里是什么……”符川第一次发现即使已是夫妇,他们的关系也没有更进一步,还不如那后院的小妾 那个不男不女的柔弱男人。 周青没有回答,她也不明白。符川没有成为她相公之前,她总以为只要能让他在她身边,她就能真正体会到身为人的幸福。可是后来才发现,这样的幸福其实她早就得到了,在视而不见中荒废了年月。 符川死死看着她的脸,拔下她发冠的小簪抵在她喉间。 没有人能忍受同床异梦,他陪着周青的时候她心里念着的却总是另一个男人。原本不是晗国人的周青如今也染上这里女人的恶习了吗? 符川终究没能下得了手,将发簪放回周青手中,转身离开了小厅。他为她跋涉万里来这个国家,他不该被她如此对待,起初他以为只要她和从前一样爱护他,不论是什么感情他都能接受。但是现在发现,这一切根本不够。 厉无咎他凭什么趁他们分离就趁虚而入,是他来迟了吗?可是明明是周青她为了那该死的皇帝、该死的承诺,迟迟不肯来见他! 她若敢负他,符川愿不惜一切代价让她留在他身边,不论生死。 厉无咎醒来已有些晚了,月上中天,寻常人家正是熟睡时候。 花厅受刑终究还是伤了他身子,那屏屏下手狠毒,硬是踹了他肚子几脚,位置刁钻恰是晗光族男子的弱处。那里若是真伤狠了,他日后再难有子嗣,不孕不育的后宅男子在晗国连妓都不如。 可是厉无咎没有办法,正室要训诫他,怎么都不为过。更何况,这次确实是他没了礼数,便是因此被打死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大相公入府后,自己这院子是越来越清冷了。 萍萍准备了沐浴,厉无咎没有让他伺候,只让他留下伤药。 他这身子其实已经看不得了,那莫齐是天杀的恶女,虽然没有行床笫之实,凌辱他的手段却层出不穷。衣裳下的身子布满鞭痕咬伤和坑坑洼洼的灼痕,当时情动他不记得周青看见他这身子的表情。如今回过神,见到自己这副模样,不由得暗自神伤。 厉无咎将下半张脸没入水中,如今便能掩饰自己落泪的模样,哭着哭着累了靠在澡桶边睡着了去。 熟悉的气息将他包围,厉无咎舍不得睁开眼睛,由着周青扶他起身,擦干水渍,上了伤药,又抱着他回屋。 本来他失了名节是该自己了断的,可是他始终下不了决心,先是担忧周青的情况,后是盼着能多看她些。他终于找到自己还能做她炉鼎的事安慰自己,他不怕她不爱他,只怕她不再要他。 周青走得很慢,似乎怕弄疼他。厉无咎有了自己也是被她放在心上珍视的错觉。 “阿咸……”厉无咎躺在床上拉着她的袖子,似乎有话要说。 周青其实是不耐烦人啰啰嗦嗦的,但是厉无咎说话她便不觉得烦闷。她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阿咸,我想我爹娘了,还有弟弟……”当初在家时那一幕幕往事总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涌上心头,厉无咎也知道自己当初太过鲁莽,完全不顾后果,伤透了父母的心。他如今就算回去也只是给百年清明的厉家增添耻辱,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 周青抱着他安歇,她不明白厉无咎对家人的感情。当初将厉无咎险些打死,孤身一人被赶出家门的就是厉家。 他的眼角微微湿润,并没有再哭泣。只是紧紧抱着周青不让她离开。 第二天一早,周青也没有急着回去。她坐在厉无咎院子里陪他,似乎害怕她一走,这脆弱的男人又偷偷哭起来。只要她在这里,他就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偶尔还会笑着和她说话。 萍萍似乎有意在晾晒厉无咎的衣裳,那些衣料没有从前的好了,清一色都是贱妾春衣的样式。有的料子也不知从前是做什么帘子桌布用的,穿了几回便起了毛边,显得破旧起来。 即便周青今日明显十分依从他,厉无咎做的最荒唐也不过只是拉着她睡了会子白日觉罢了。 但只是这样,这边的事很快也通过屏屏传到了符川耳朵里。 分明是妾室坏了规矩,哪有家主反而要安慰妾室的道理。思及符川来自蛮夷之地怕是也不懂这规矩,屏屏又添油加醋搬弄了一番。 符川仿佛不为所动,一心做着侍奉巫神的日课。整个晗国,唯一会在正室的院落里设侍奉巫神家庙的也只有周青的府上了。符川养的巫种也在这小小家庙中。 屏屏见不得符川以自身的血喂那些虫子,心中暗骂符川一声“蛮猪”便悄悄退了出去。屏屏也看明白了,符川并不是慈善之人,大相公不愿意脏自己的手,要他屏屏来做这恶人。 屏屏假借外出采买的名义,出了大街七拐八拐,却悄悄见了晗国太子。 湖边风光晴好,太子桢承袭皇夫美貌,笑起来雍容华贵又有几分少年人的烂漫之态。与他下棋的幕僚也忍不住偷偷看他,心中对太子大加赞赏。锋藏不露,泽被下士,一国君主之相初现。 余光见屏屏来回报,太子招招手示意他上前说话。太子桢照例先听了屏屏说了些国师的事,又听周青对那妾室回护非常,笑容却更盛。 “jiejie她这是真喜欢那厉公子。这厉公子也是个没脸皮的,出了这等事也不自裁,赖在jiejie身边倒是好舒服。那符川也是没用的,这么好的机会也不杀了那妾室。趁着jiejie对他情谊还在,还有着些愧疚,暗里杀了妾室,等jiejie回过神也不能怎么他。这外国男子,对这后宅之事还是太过轻视。”太子桢虽然笑着,话里话外都是对周青的夫妾厌恶不已。 “我不需要什么昆仑仙,我只要我一个人的jiejie。”太子捻着一枚棋子笑道:“昆仑仙的威望对于晗国是好事,对于陛下却不是。饶是国师日日惫懒,连神府事务都让那妾代了,只要有’昆仑仙’的名号,国师就不能从晗国的腌臜场子里脱身。” “往日,国师承诺护佑我晗国三代,到陛下这便是最后一代。”太子桢没有多说,幕僚自然明白,太子桢继位之时便是国师回昆仑之日。国师没有易储的意思,即使陛下有所顾虑,但对太子桢并没有影响。 “昆仑仙不能留,她周青得留下。”见幕僚不解,太子桢笑了笑落下一子:“我是这国家权势最盛的男人之一,为什么不能得到一个女人呢?” 幕僚心惊:“可是得昆仑仙得天下……” “哈哈哈哈,昆仑仙在我国这百年,我们得到天下了吗?jiejie告诉过我,昆仑仙不过是替上界的神守门的凡人,她周青原本也是凡人。” “您是说……” “你知道jiejie原本的身份吗?你可听过’血刹修罗’?” “咸女?” “容貌八分相似……巧的很,你猜那厉小公子叫她什么——’阿咸’。你觉得血刹修罗做我国的国师,百姓能心安吗?那百官又如何看?”太子拈着一枚棋子漫不经心敲着棋盘。 “所以,昆仑仙得死,血刹修罗也得死。两者都是麻烦。” “没错。要想控制jiejie,那小妾可留不得。我总是奇怪,为什么每次jiejie祈雨前夜都会留宿在那小妾身边,若是我猜的不错,那妾室不是’药’就是炉鼎,是她使用昆仑仙力必须之物。” “那厉小公子可是厉家的人。”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端正了些,谁说要让人知道是我们做的了。更何况,咱们晗国妾室可是身贱的很。” 太子抬头叫来屏屏耳语一番,屏屏领命退下。 湖面微风略起,一枚花瓣落在棋盘上,恰好落在太子将要下棋的位置。太子抚掌而笑,仍旧将棋子落在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