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往事(二)
周旖接管到的秦北呈是一滩姓秦的烂泥,那是一种彻底对人生没有要求了的人才能有的状态。 周旖给他找了个工作,让他在一中当一个没有编制的体育老师,每天管管体育器材,带带体育特长生。 秦北呈倒是照做了,但是依旧是那个要死不活的态度。 周旖觉得自己为这个狗东西cao心cao得头发都白了。 同时失去了人生的追求和女神,要不重新给他找一追求,要不重新给他找一女神。 周旖都愁得想给章蓓蓓打电话叫她从了秦北呈了。 她当然没这么做,毕竟章蓓蓓也是她的真兄弟。 奇迹发生在秦北呈来林北的一个月之后,他开始莫名其妙地变好了。 最开始他还是颓,但是已经能保持基本的个人卫生和勉强凑合的精神面貌了。 到现在居然又变成了那条没脸没皮的秦狗了。 周旖表示一定是被孩子们的朝气感染了,叫他过来带一群体育生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然而事情和她猜的完全不一样,让秦北呈有了活气儿的是比他更没有活气儿的于清。 那混乱的一夜过去之后秦北呈觉得他的人生不可能更糟了。 昨晚的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不应该是梦吗? 但如果是梦的话这个光着身子躺在自己身边,满身都是印子一副被蹂躏得晕过去了的样子的一中之光是什么回事啊!? 他秦北呈把光cao了? 行,日光,真就是个动宾短语呗。 秦北呈坐在床上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开始回忆昨天晚上的事。 他确实喝酒了,但量完全不够让他醉到胡乱发情吧! 正是因为不够醉,秦北呈还记得昨夜的每一个细节,他记得昨天晚上自己是怎么不顾对方的哭求把他压在身下这样那样的。 卧槽,畜生啊! 秦北呈给自己定了性。 等会儿,昨天他春梦里那个被自己翻来覆去的人,明明是个女人吧? 这个一中之光,他记得是个男光啊! 秦北呈僵硬了。 他捅的难不成是个菊花? 我屮艹芔茻,一点润滑也没有,别直接给人捅住院了! 秦北呈噼哩噗噜地从一堆被子里挣出来,抬起还在沉睡中的于清的一条腿要去检查他的下身。 秦北呈先是被于清下体四处凝固的血渍吓了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一件极魔幻的事。 他彻底明白了一件事:一中之光,既不是男光,也不是女光。 光,中性词。 于清一睁眼就看到这一幕,昨天那个不顾自己的挣扎与哀求的人,现在正掰开自己的双腿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的下体。 那一瞬间于清甚至没有想到自己的秘密被捅破了,而是只凭着求生的本能开始挣扎。 毕竟这个人昨天晚上太恐怖了。 于清的脚腕还在秦北呈手里,他一乱动就“咚”地一声从床上栽下去了。 这一声摔得特别瓷实,秦北呈都怕他摔出个好歹。 于清却全然不管这些,扑腾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跑。 昨天经历了一场充满了暴力的初夜,他现在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下肢,还没站起来就是一个趔趄。 但他依然拼了命的往门外跑。 说是跑,但因为下体实在是太疼了,在秦北呈眼里他跑得还没有自己拄拐跑得快。 但逃命这个行为本身就是在秦北呈的良心上暴扣。 秦北呈吓得脱口而出:“大哥……” 刚复习完光的中性含义的秦狗又立马觉得不对:“大姐……诶不是,大……算了,于,于什么来着,于光?” 于清充耳不闻,像逃离瘟疫那样拼命往外逃。 秦北呈终于明白人称不重要了,在于清的手马上就要搭上他家大门的时候一口气秃噜出去一长串话:“你别跑我保证不碰你昨天晚上都是我混蛋我不是人你现在啥也没穿怎么往外面跑啊你别跑了相信我我肯定不动你了……” 于清的魂儿慢慢回来了。 昨天晚上都是自己咎由自取,非要说的话秦北呈也是受害者,况且以他这种身体情况,真逃出去了就保不住自己的秘密了。 目前首要的是看看这个人能不能答应帮自己保守秘密。 看到于清不跑了,秦北呈吁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提议:“你……应该是身体不舒服吧,要不进来再躺一会?……床让给你,我站在客厅跟你说话。” 他眼看着这位光不说话,于是又憋出来两个字:“……行吗?” 于清是没有什么再躺一会儿的打算,但总不能裸着站在玄关说话,于是转过身往回走。 他失去了“逃命”的意志力支撑,现在往回走得更慢了。 这几步走得秦北呈惊心动魄,他感觉这位光现在随时能散架,然后像一个乐高小人儿一样胳膊是胳膊腿是腿地摞在他们家地板上。 他有心过去扶一把,但是这位光身上一片儿布都没有,而且全身青青红红紫紫的,他扶哪儿感觉都不太好下手。 秦北呈套了个大裤衩从床上窜起来,在屋子里找了半天把餐桌给挪到玄关了。 他挠着他那一脑袋圆寸:“你扶着这个走一下,我去给你把衣服拿过来。” 于清在客厅里哆哆嗦嗦地扶着桌子走,秦北呈蹲在床边上想从一摊破布里把这位光的衣服找出来。 他越翻越觉得自己禽兽。 光的衣服就没有一件是好的,从外面的校服到里面的内衣,全他妈是暴力撕毁的痕迹。 而且光的一片校服上衣上还有一股陈年方便面汤的味儿,他昨天晚上是用上礼拜吃剩的方便面盒子砸人家了吗? 他脑子里过了一下刚才那位光的裸体,估计光自己都不知道,他连一边屁股上都有一个带血的牙印。 秦北呈不经意地摸了摸下巴,嘴怎么就这么大! 秦北呈“唉”了一声,他干脆原地入土吧。 等秦北呈抱了一套自己的新衣服给那位光的时候,他正好扶着桌子走到沙发附近。 这位光全身赤裸,秦北呈都不知道眼神儿往哪放合适了。 他举着一大坨衣服,死命扭头看着窗外,毫无底气地说:“你衣服……穿不了了,这些都是新的,你先,穿上吧……” 秦北呈估摸着光的那个速度,关上卧室门在屋里躲了十分钟。 出来的时候光坐在他家沙发上,快被他那一身衣服埋了。 秦北呈,一米九。 那位光,目测一米七。 光坐在沙发上,煞白的一张小脸儿上,昨夜哭出来的两个肿眼泡比鸡蛋都大。 秦北呈束手束脚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活像一个被老师抓住的小学鸡。 秦北呈头一低:“我不是人。” 于清反倒吓了一大跳。 秦北呈吭哧了半天,又憋出来一句:“能别报警吗?” 就算光给他送监狱里去他也无话可说,但人没有主动要求去监狱的,他总得争取一下私下解决吧。 于清从没想过报警,一则是报警的话万一要验伤自己双性人的秘密有可能会暴露,二则事情实在是怪不到这个人头上去,他真没脸报警。 看了这半天于清觉得眼前这个人或许是个好说话的,问道:“我……的秘密,你能不告诉别人吗。” 秦北呈急得都抬头了:“大哥,你放心我肯定不说,打死我都不说,你就算报警了我也不说。” 于清看他那么急切,点点头表示相信了。 在他这里这件事已经解决完了,他就是还需要坐在这个人的沙发上恢复一下体力而已。 气氛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秦北呈这边,这件事远没解决完。 他一边罚站一边抠手指,语无伦次地说:“大哥,昨天全是我的错,您千万别放在心上。这么着,您先骂我一顿。然后您看以后我是给您当牛做马,还是经济赔偿。如果您想强回来的话,我是不太想同意的,希望您能改成打我一顿,您可以多叫几个人来打,给我留条命就行。您要是想砸我家的话,这个房子其实是租的,但是您随便砸,哪砸坏了我出钱赔……” 于清其实已经走神了,他最近没钱了。 mama的医药费虽然刚交完但是下次的也要备着了,上个月于家龙找他要了好几次钱,昨天他也在,保不齐又要勒索他…… 于清其实只是想借秦北呈家的沙发坐一会恢复一下体力,他把自己的近况在心里盘了一遍,一抬头这个人怎么还在这道歉。 于清觉得自己刚才好像听见“经济赔偿”了,他实在是没脸问这个要钱,但是他又真的缺钱。 于清纠结了半天:“你……可以借我点钱吗。” 秦北呈心头一喜,妥了,苦主肯用钱解决了,他忙不迭地说:“给给给,什么借,就是给,我乐意给您,您觉得多少合适。” 对方答应得这么痛快,于清也有点懵了,他也不知道这个人心里愿意借自己多少钱,于是傻兮兮地比了一个巴掌。 至于究竟是五百还是五千,就看他怎么理解了。 秦北呈一阵高兴:“五万?” 于清没说话。 秦北呈接着猜:“五十万?行行,银行卡号给我吧。” 于清吓了一大跳,五十万借了他可还不起,小声说道:“五万就行,但是得是现金。” 他的银行卡还被他爸扣着呢。 秦北呈答应得特痛快:“好,好,我现在去提去,你在家等着啊,我马上给你拿回来。” 于清还没反应过来呢,秦北呈一溜烟跑了。 人……就这么跑了? 于清坐在沙发上环顾着这人家里漫山遍野的垃圾。 秦北呈来林北市还没提过现金,出去先吭哧吭哧找了半天银行。等到他回家的时候一开门看见五六个大垃圾袋。 那位光看样子是嫌他的衣服太大了,胳膊和裤脚都挽了好几道,正一边在他的大衣服里直晃荡,一边端了一盘菜往桌上放。 这个秦北呈住了一个月的狗窝,就像动漫里的家一样,四处反着干净的光。 于清看秦北呈回来了,尴尬一笑,这一笑牵动了他还有一片瘀血的嘴角,又马上变成了一声“嘶——”:“我没下楼,你家冰箱里就剩几个鸡蛋了。” 刚才被秦北呈拖去玄关的餐桌又被搬回来了,上面的几道菜是:炒鸡蛋、鸡蛋糕、煎荷包蛋、鸡蛋饼。 秦北呈傻不愣登地站在一桌子鸡蛋旁边,用手比划了一下四周:“这……我家……这是……” 于清想笑一下,但是身体实在是不舒服,龇牙咧嘴地凑了个微笑出来,映着他两个哭肿了还没消下去的眼泡儿,又丑又可怜:“反正也是闲着,给你把屋子收拾了一下,谢谢你借我钱。” 秦北呈赶紧把话头截住了,一把把钱塞于清怀里:“给……给,啊,不是,赔……这叫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