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过渡章(王爷跑路去见故人,丞相发疯前夕,解开某个心结)
(澹台跟王爷没有任何男女之情) 前生做的孽都是今生将还的债。 王爷忍不住思索这环节已经进行到了哪里,还好今年这一场大雪让他记忆犹新,他非常快速的寻到了那个记忆点。 “——澹台?” 他想起来了,并且极度不合时宜的念了出来,丞相在他怀里眼底有脆弱的寒光一闪而逝。 王爷觉得有点牙酸。 这个节点是真的太好了,他那个傻逼侄子终于胆儿肥了,觉得自己膘肥体壮可以搞死丞相,但是明面上来他又怂包,这个时候就又到了喜闻乐见的出卖亲叔叔的流程。 而在傻缺侄子和他之间周转安排的人名叫澹台翠微。 澹台曾经也是大楚声名显赫的世家,只是与丞相不同,丞相一族世代出名臣,澹台一家世代出名将,相比丞相一族澹台一族的结局却令人唏嘘,传到如今已经只剩下澹台翠微一人。 澹台曾是高皇帝最器重的世家,高皇帝也就是王爷的父皇,当年喜欢开疆拓土,梦想是看见大楚一统天下,打了几十年的仗扩张数千里沃土,临到了老了翻然悔悟想休养生息,回头一看朝中名将死伤无数,壮年男儿也大多埋骨疆场。 其中最惨的当属澹台一家,一门忠烈马革裹尸,到如今已经衰败的只剩下一个还在襁褓的女婴,就连娘亲也难产而亡。 那个孩子就是澹台翠微,而她的父亲曾经是高皇帝的伴读,年少时也曾亲如兄弟。 高皇帝于是收养了这唯一的遗孤在宫中,名义上是女官,却与公主一般教养长大,心智手段都不缺乏,高皇帝走时还放心不下她,加官进爵,位同公主。 如果不是有澹台收尾,就凭他那个傻逼侄子想与丞相这种不出世的妖怪相抗衡,无异于痴人说梦。 澹台翠微。 这个名字千回百转念出来的时候王爷其实是有些想笑的。 他上辈子就是被这些货给忽悠瘸了,丞相再一手遮天也不可能说杀就杀了位同长公主的澹台,而澹台若是当真那么无能,也不至于能把御医都查不出来的倒春寒交到他手里。 倒春寒,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上辈子丞相就是在这毒下身体一日日衰败下去,最终命不久矣。 他亲手喂给他的,喂了整整三个月,看着他身体越来越差,脸色越来越白,在他怀里像是随时会断气一般的轻声喘息,等到他终于油尽灯枯,握不住那滔天权势,也护不住他这个人。 他在春寒料峭的初春命丧黄泉,丞相大抵也活不过春暖花开的时候。 如今还是秋冬交替的时节,一切即将开始,却又还没开始。 王爷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只是默默抱紧丞相。 屋子里里很安静,龙涎香断断续续的飘散,窗外大雪纷飞寒冬腊月,他突然很突兀而明确的意识到一件事。 他的母妃早逝,父皇殡天,大哥也不在了,他真心实意为之筹谋的侄子想弄死他永绝后患,这个世上似乎真心待他,不想他死的人当真只有怀里这个疯子。 这个病殃殃的,权倾朝野,惊才绝艳的疯子稀罕自己,仿佛是天大的笑话,王爷想笑,裂了裂嘴,突然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他默默把下巴搁着丞相披散的发上,他的额头烫的惊人,刚刚用完了药还在发热,王爷抱着他缩进暖烘烘的被窝里,叹息一般的开口:“不放了,你睡一会儿。” ——澹台不过就是仗着他好骗罢了,能在夹缝中跟丞相刚这么久,他就不信暗地里跟他见一面就当真能出什么事。 丞相阖上眼帘,他嗓子沙哑的像是有沙子摩擦着喉咙,一惯冷清中带着温雅的声音难听的刺耳,悄然抓紧了王爷的前襟:“当真不放了?” 他的语气里有种干涩的试探和些许征询的意味。 王爷摇了摇头,实在听不下去,温热的指腹在他颈侧按揉着:“行了,睡会儿吧,别说话了。” 可能是灯光或者耳鸣,丞相觉得那一瞬间的王爷温柔的不像话。 就像是—— 丞相微微愣了一下,睁开眼看王爷,王爷也正好垂眸也看着他。 丞相的眼睛出奇的好看,听说祖上曾经混杂过什么西域的血统,在灯光下泛起明亮的光泽,像是盛着一捧月光一般干净澄澈,完全不似他那般机关算尽的人。 只是太灼热了,热的像是从月光里燃起来的一团火,王爷感觉那团火即将要烧到他心坎上。 手忙脚乱的人猝然将手覆盖,遮住那双燃着火焰一般的眼睛,王爷觉得他慌的离谱,丞相的眼睫刷过王爷粗糙的掌心,他有点想放开,却还是不敢。 直到他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折腾了这大半夜,丞相终于不堪重负睡着了。 王爷在撤回手的一瞬间端详着丞相的脸,突然觉得这张脸的轮廓竟然莫名的有些熟悉。 ——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然后镌刻在心上的熟悉。 可他想不起来。 他就那样安安静静的抱着丞相发呆,直至深夜有人短促的敲响了窗棂。 三短一长顿一顿。 王爷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捂住丞相的耳朵,怕他被吵醒,意识到自己的智障行为后王爷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 这是他从前在军中设定的暗号,知道的人不多,但凡知道的都是亲信。 他也大概能猜到是谁。 有些人有些事不管是前世今生总还是该再见一面的,或许他该去问一问诛杀他的圣旨,澹台是否知情,虽然这几乎已经是明摆在台面上的事情。 可人哪,总是卑微的期盼着一些不可能的可能。 起身时他发现丞相紧紧赚着他的前襟,就好似怕他什么时候会跑了一般。 ——丞相可真高瞻远瞩,早知道他肯定会跑。 王爷莫名的有点心疼。 后来丞相睡醒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怀里抱着的那么大一个人变成了一件衣裳。 丞相对王爷的看管甚严,严到什么地步了,王爷想逃跑过无数次没一次成功过,打过群架,摔断过腿,还打过地道,最后一个没成功。 甚至因为蒙面被侍卫当刺客围殴成重伤,王爷自认是个高手,但奈何寡不敌众,被抬回来以后丞相看着他血rou模糊的腿气的要疯。 红着眼同他说,如果他再敢出逃自残就把他手下将领杀的一个不留。 王爷:“……” 后来就不敢太作死了。 他一个人的命爱咋滴咋滴,却不能连累了旁人,他手底下那些兄弟都有情有义,可好不容易战事初歇,家里还有妻儿老母,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害人害己。 走了两步又退回来,丞相只着单衣,那对过于饱满的雪白兔子好像随时要跳出来,如果等会有什么人进来岂不是占了丞相便宜? 王爷把自己的外衫盖在丞相身上,那对雪白的柔嫩奶子挤挤挨挨在一块儿沁出汗水,王爷莫名有点想伸出罪恶的爪子—— 出去的时候外间已经下了大雪,丞相府十步一人,今日也是丞相病重兵荒马乱才让人逮着机会,从丞相后院潜入柴房,王爷就明白了,果然还是挖地道。 啧,出息。 他莫名其妙的想起来,当初他和澹台挖蚯蚓钓鱼结果一头栽进莲花池里,父皇气急,骂他们俩没个皇室样子,把他们扔在御花园罚跪,澹台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很没义气的说: “没有皇室样子,可我,可我也不是……” 王爷拍她脑袋,给她擦那花猫儿一样的脸蛋,怒气冲冲的骂她:“谁说你不是了?你是我meimei!” ——她是他meimei。 王爷在心里默念这句话,觉得莫名有些嘲弄。 他这么想,可澹台大概从不这样觉得。 这条地道不算太长,走到头是一处山林,白雪皑皑满山寂静,王爷抬眼看着漫天飞雪,然后才看见站在雪中的那个姑娘。 大楚如今位同长公主的女子早已不是当年需要他擦眼泪的小丫头,鎏金的裙裾铺在这风雪的尽头,像是一只遇火而起的凤凰。 她比王爷小了那么五六岁,小时候总爱哭鼻子,王爷把她当亲meimei一样看,也曾拉着她把欺负过她的人通通打一顿,谁知道一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长大以后也那样精通权谋工于心计—— 澹台和他的那个傻逼侄子。 王爷是直到死后才想明白他们中间的弯弯绕绕。 澹台自小倾慕他大哥,可惜他大哥登基不过一年就因病西去,只留下那个不争气的小皇帝。 接下来更坑的来了,他那个年仅十六岁的侄子爱上了大他十岁,相当于半个姑姑的澹台...... 他那时候觉得丞相和自己就已经是世间不容的禁忌,后来觉得小皇帝和澹台恐怕也不遑多让。 澹台看小皇帝的眼神,就好像是在透过他看像某个已经故去许久的人。 睹物思人,鸿沟难越,他那个侄子就只能算是个物。 …… “皇兄,好久不见。” 确实是很久没见了,自从他被丞相变态囚禁,至今已经三年未见外间天日,额,好像也不对似乎不久前他们谋划搞死丞相的时候还是匆匆见过一面的。 只是对于王爷来说确实是好久不见。 ——毕竟已经是一生过去。 他于是也裂开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来:“澹台,好久不见。” 大雪纷飞掩盖住所有真情实意,王爷很自然而然的问起一个问题,他问:“澹台,等沈君卿死了,我该怎么办?如今战事初停,我是留在京中还是继续驻守边塞?” 他的声音干涩而萧冷,透露出一股无言的寂寞。 澹台声音发紧,半晌却还是笑了:“皇兄,你是听见了什么谣言?你被幽囚太久了,以后当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 她的语气自然而然,像是当年他们还尚且年幼,对未来的希冀还是仗剑江湖。 王爷却觉得心里刺骨发寒。 他是有点侠义的单纯,但并不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少主年幼而皇叔势强,丞相一但没了,下一个就该轮到他,这是多么显而易见的事,只是他一直觉得自己能避开这殊死争夺。 而澹台,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该无比清楚的知道,他这么一个人对皇位绝无贪念。 知道归知道,该杀还是得杀,王爷突然觉得无趣至极。 ——所有人都当他是一颗棋子,一个傻子,唯独他自己从不知道。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呆在暖和舒适的丞相府玩丞相。 丞相至少不想杀他,还予取予求。 多乖,美人在怀,一宿贪欢。 王爷深深看了一眼那个在风雪中面容模糊的姑娘,转过身,突然觉得一身轻松,该知道的事都知道了,他就没什么好挂念的了,这时候回去大概还能睡两个时辰。 “我走了——” 一时心无挂碍,天地落拓。 他刚过转身,突然听见背后急促的脚步声,几乎只是呼吸一瞬间,漫山遍野已经架满了弓箭,弓拉如满月,铉刃划破风雪。 然后是一阵压抑极低的咳嗽声:“你想,走到哪儿去?” 一身青衣的某人从风雪深处走来,他走的很慢,仔细看甚至能看见身体明显的颤抖。 被侍卫背着在黑夜之中冒雪追赶他,一张脸冻的青紫,脸色更是阴沉的吓人。 侍卫将他放下来却又不敢放手,只能在一旁搀扶着,他好不容易就着侍卫的手站住,一双冷沉的眼却打从看见王爷开始便一瞬未移 。 声音冰冷到几近森寒。 完了。 王爷嘴角疯狂抽搐。 他现在说打算回丞相府沈君卿会不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