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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悦进入实验室的时候,面容有些憔悴。因为他是全物理系研究所唯一一名omega,所以教授将他和beta安排在一组进行实验。他有一个坏毛病,就是爱迟到早退。国家学术协会对omega有优待政策,所以教授希望将来发论文的时候把曾悦的名字加进去。全物理系的人都对此心照不宣,有一些人也会在背后说他的闲话,但曾悦从来没理会过。 他一晚上没有睡着,走起路来头晕。一个在实验台上摆弄机械部件的beta见他昏昏沉沉的,关心地问他:“曾悦,你没事吧?脸色看起来很差。” 曾悦迟钝地抬起眼,看了一眼对他说话的beta。然后他转动眼珠,缓慢地扫视一圈周围的人的脸。然后他笑起来:“我没事,就是昨晚有些没睡好。” 他没有用心做实验。事实上他几乎没有独立完成过一个实验。他是omega,总会有很多人愿意帮他的。很多时候他只要笑一笑,就会有很多人对他产生好感。从某种程度来说,omega活在这个世界上要比其他性别轻松许多。最重要的是你本身得有这个能力。一节课时长为五十分钟,物理系的实验课一般都是四个小时的大连堂,他常常只会上中间的两个多小时,对一些重要的数据进行记录,其他的实验等beta来做。这次也是一样,他心不在焉地做了半个小时实验,就找个借口走出去。 他躲进omega专用的卫生间——实验楼里omega非常稀少,所以这里的环境比普通卫生间整洁许多——然后在隔间里看手机。他在聊天工具的主页面不断按刷新键,但是手机没有任何动静,于是他又试图给各种各样的助理打电话,没有人接。没有一个人接。他一边刷手机,一边不自觉地把拇指的指甲放在牙尖啃咬,他的牙齿重重地啮着坚硬的指甲,于是卫生间空荡的墙壁间就回响出指甲被不断咬动的“咔哒”声。 等他再度进入实验室的时候,几个beta已经等候许久。他们对曾悦说:“教授说你可以测试一下这组数据,如果用上的话论文里就可以加你的名字了。” 他顿了一下,再度扬起虚弱的笑容。他说:“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你们帮我测一下,可以吗?” *** 海草头今天又有新的生意做。 海草头的大名叫李东,他弟叫李西。他们兄弟俩从七年前开始以色情影片演员身份工作,本来以为干这行的就算不是每天吃香喝辣,至少也是隔三差五能cao个处女逼,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在做色情片演员的这七年里,他由一个精壮的小伙子日渐变成如今这幅骨瘦如柴的倒霉催样。黑眼圈比黑洞还深,嘴唇比头皮还白,jiba比年糕还软。那个该死的女人一天到晚让他买蛋白质粉喝,他说他妈的我每个星期要花两百块钱买伟哥,你们这些个吃人血不吐渣的资本家把老子的jiba都给挤扁了,还让老子喝蛋白粉,你倒是给报销啊,你给钱吗?那个女人就用她沾满了屎一样的假睫毛液的眼珠子瞪着他说你连尿都射不出来还想让我给你报销,你算老几? 所以他现在干脆连头发也不洗了。他妈的他们用摄像头一天到晚拍他的jiba怎样花了十分钟勃起又怎样再花三分钟彻底疲软。他的头发呢就跟他的jiba一样怎么样都硬不起来了所以他干脆也不洗了。他弟李西比他好一点,起码是花三分钟勃起然后可以坚持个十分钟再射,所以他现在还是每天呆在这垃圾一样的地方打牌抽烟。有一段时间没片子拍,他没办法就跑到各种饮食店里吃霸王餐——这很简单,你趁着人多的时候和其他吃饭的人拼成一桌,然后快点吃完走出去,根本没人会抓你——他弟李西呢不跟他一道混,因为他勃起的时间比他长很多,所以他走起路来也是大摇大摆。他怀疑他弟在家里藏了私房钱,他们住的那个摇摇欲坠的烂尾楼里到处都是烂了心的水泥管子,他怀疑他弟把钱藏在那些管子里但他暂时还没找着。不过他知道他弟瞧不起他。 每一天中午他踏进这个倒霉催的酒店房间改造成的“公司”,那种愤怒的情绪就从他的jiba根部燃烧起来了。他觉得他应该不是勃起不能只是这么多年了他暂时地失去了对人类裸体的兴趣,所以如果你让他去cao这个烟酒痰臭屁jingye尿味混合起来的恶心的屋子他也许还能坚持得更久一些——那个摆着各式各样摄影器材的架子就不错,他妈的他有时候也想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你最爱的徕卡镜头敲碎掏空剩中间那一圈变成一个飞机杯把老子的jiba放进去,那时候我铁定比现在兴奋个几百倍,然后那个狗东西就不会一天到晚用一张擦镜纸像爱抚隆过的胸一样擦着那些比玻璃还亮的镜头了。他那张狗嘴会张得比被jiba塞进去的时候还要大,因为他李东的尿和jingye满满地灌进了这些比睾丸还金贵的东西里。那个狗东西会像个娘娘腔一样尖叫:“你他妈的你他妈的你他妈的知道我的镜头多少钱吗?这个一万多等两年以后我还要买一个五万的你这个穷逼连尿都尿不出来的穷逼。” 到那个时候他就会笑得比被cao烂的屁眼还要灿烂了,虽然他至今还没cao烂过一个屁眼,因为他的jiba太小了。等他有钱了他就要去做一个一万多块钱的增rou手术,两年以后再做一个五万的,做得比那个镜头还要粗还要大。呸,谁看得起谁。 总之他一天到晚不是打牌就是在做这些白日梦。他挠了挠他黏腻的头皮,把手指头放到鼻子底下闻一闻,感叹一下他的头皮的气味和他的jingye气味差不了多少。说不定再过个七年他整个人就变成一根rou了。就算他变成一根rou那也是一根硬都硬不起来的rou。不过这句话他是不可能对自己说的。他觉得如果他能真的变成一根rou那他这一辈子也算是没白活了。 前一段时间一个omega跟在那个beta后面进了他们的屋子。他看见那个omega的时候刚萎下的rou差点又要勃起了——这现象在他身上可以说是比铁树开花还要稀奇,他对李西说这个omega要是能让他cao的话他愿意吃十片伟哥射完就死。不过omega跟着那个女人进了办公室没多久又出来了,他们就把他当成空气似的忽视了过去,反而又去找那个跟摄像机谈恋爱的狗东西。等这个omega走了之后那女人藏藏掖掖地从兜里掏出一沓钱,竟然给他们一人发了两千现金——他后来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把这两千块钱挥霍光——然后她对他们说把今天早上beta来过的事情忘掉吧。他后来趁着狗东西吃饭的功夫旁敲侧击地问了一番——狗东西一句实话都不跟他说,但他猜丫的肯定至少拿了七八千。 他没钱的时候就会想自己有钱的时候,然后他就懊悔自己怎么这么快把钱花光了。懊悔完以后他当然就开始期待下一次有钱的机会来到,当然等下一次有钱的时候他又是很快就会把它们花光了。对于一根rou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尽快射出来更重要的了,所以这对于他来说也无可厚非。 他今天去一家面店吃中午饭,人很多的时候他掏出半张之前从地上捡的五块钱塞进窗口旁边的桶里,手往外伸的同时他顺手又捞走一张十块钱。等吃完面走出来,他躲到一旁的小巷子里开始点钱——一张五块钱撕成两半可以当十块钱使,一张十块钱当然也是同理。所以他手里的钱只会越来越多。 他从兜里掏出一只生了锈的诺基亚手机给他弟李西打电话。他弟比他能耐,既不吃霸王餐也不偷钱,正大光明地在公司附近吃饭,吃完饭就能回去躺着休息。他给他弟打了三通电话,没一通有回音。于是他就骂骂咧咧地将手机揣回兜里:“妈的吃屎大的狗东西,连亲哥的电话都不接了。” 他的鞋子是一年前从促销展的摊位顺回来的,穿到现在都开胶了,走起路来吧唧吧唧的,难听得要命。 他从巷子中间走捷径穿回去,一路到公司大楼的后门。他刚才在面店里喝了很多免费的茶水,茶还挺好喝的就是一毛钱不值,这使他的膀胱有些肿胀酸痛,他想他一回去就要撒尿了,他的前列腺有问题,有时候隔十五分钟就要尿一次,有时候五六个小时都尿不出来,尿出来的东西都是橙色的。他一边想一边等着电梯上升,出电梯门的时候他无聊地吹起了口哨。 门板上贴着三年未曾揭下过的“摄影工作室”贴纸,微微虚掩着,在走廊昏暗的灯光衬照下像一张要开不开的大嘴,他皱了一下眉头,嘀咕:“怎么不关门啊……” 然后他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推开门走进去。 他是beta,所以他闻不到信息素的气味。但是脚踏进去的那一刻,他本能地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了。 他看见一个像只有电视上才会出现的那种模特般的高大男人站在客厅的正中央,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面容冷峻,宛如天神。他愣愣地往前走两步,一下子不太明白自己的腿为什么还在迈。他看着这个男人的脸,眼睛都快瞪直了。他开始想,怎么这么安静呢。 男人看着他,问:“你是李东?” 他像一个跪在地上行乞三十年好不容易站起来的乞丐一样弯着膝盖呆呆地停下,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像娘娘腔一样尖锐:“啊……啊我是,你、你找谁?” 男人点了一下头,没有回话。他下意识想要举起手去挠自己的头发,他的头发就像海草一样恶心。在这期间他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他就感到自己的嘴巴和右边的半边脸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砸飞出去了。 “啊——!!”海草头飞扑在地上的时候是脑门先着的地,他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痛,晏邢宇就抬起膝盖一脚重重地踩在他的裆部,在他的惨叫声之下guntang的腥臭的尿液像泄洪一样喷涌出来,瞬间将海草头的裤裆弄得湿漉一片。晏邢宇嫌恶地移开脚尖,接着客厅旁边的门打开了——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摄影室里走出来。 “拖进去和其他人绑在一起。”晏邢宇将踩过裤裆的鞋底压在海草头脚踝上,看似毫不费力地碾了碾。 然而海草头发出的惨叫就像杀猪一样嘹亮。 *** 对于晏英博来说,在他短暂而又漫长的四年的人生里,没有谁能比他的父亲更加令他百感交集了。 晏英博在家里是一个暴躁的熊孩子,在学校就是a敬b怕的孩子王。幼儿园有亲子运动会,他没有母亲,父亲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于是丁香就让曾悦陪晏英博参加运动会,晏英博年纪小,一开始还高高兴兴的——因为曾悦运动细胞发达,能让他面上增光——然而omega的体能始终还是比不上alpha和高阶的beta,精英幼儿园里多的是优秀的父母,相比较之下,无论他如何出彩,身后只跟着一个家长也显得特别掉价。一开始他赢的时候有几个同学跑过来问他:“晏英博这是你爸爸吗?他长得好漂亮啊!”语气充满艳羡。 他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先是嚣张地笑,不承认也不否认。但是渐渐地他的脾气就上来了。他开始暴躁,只要一有人在他面前提到爸爸这两个字他胸中的怒火就不断地累积,直到最后彻底爆发。那一天他把幼儿园的塑胶运动器材踢烂了四个。没人知道为什么他会如此生气。 S级alpha对自己喜爱的气味有着天生的本能向往。也许一开始他会被人为刻意凝造出来的假象所迷惑,但最终他会明白真相到底是什么。就算他的父亲昏迷了三年,他仍然能在晏邢宇醒来的那一刻迫切地想要依偎在他的怀里,他希望他的父亲能多看他一眼,他希望他父亲看向他的视线里能少一些冷淡,但是他清楚地知道他的父亲讨厌他,无论他如何闹,如何上蹿下跳搞破坏,他的父亲还是讨厌他。 晏邢宇从屋子里出来,接了杨至荣的电话。晏英博一觉睡醒找不到爸爸,又在吵了。他让杨至荣把电话给晏英博,alpha孩子在无线电的另一端可怜兮兮地喊:“爸爸……” 晏邢宇皱着眉头:“你乖乖和杨伯伯去吃晚饭,我晚一点回去。” 他听见门板的另一端传来难听的惨叫声,于是他没等晏英博回复就挂断了电话。然后他回身推门走进去。屋子里的恶臭让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四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像没了四肢的rou虫一样蜷缩成一团,每个人都在像苍蝇一样哀哀叫着。他对站在角落的那个高大的保镖说:“什么时候最后那个人来了,就什么时候停。” 保镖恭敬地向他点头。于是他就离开了这间臭不可闻的屋子。他让司机坐另外一辆车,自己开车上了路,这里离曾郁的住处并不远,晏邢宇打算先照例等在曾雨停幼儿园外面,半路上他感到自己身上的气味实在太臭了,于是他又找到一家男装店换了一身行头——和原先穿在身上的当然没法比,不过也还算干净整洁。车子停妥前差点撞上花坛,他打开车门的时候意识到了自己手腕与指尖的剧烈颤抖,但是他还是走出去,手里提着那个装有风琴袋的牛皮纸袋子。在站到幼儿园门口前,他又在小区门口吹了半个小时的风,他不确定beta能不能闻到他身上依旧明显的臭味,但他已经等不及了,虽然他希望自己能以一个更好的精神面貌见到他们。 曾郁今天回来得很早,在他付清主管提出的六千元违约金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一脸惊讶地看着他,粗着嗓门说:“你就这么着急想要走?你儿子治病不缺钱啦……” 他没回话,一点留恋也没有地走出了这家他呆了三年之久的公司。 曾雨停在幼儿园里呆的时间比往常还要长一些,他依依不舍地和他的好朋友们告别——明天之后他们可能就要永远不能相见了。临走之前,王小花送了他一颗波板糖,李小华送了他一根棒棒糖,张晓画送了他一条巧克力,他高兴地收下了,并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大大的拥抱。班主任在旁边劝:“雨停不要太激动啦,小心气管出问题哦。” 曾郁耐心地在走廊等着曾雨停,等到他出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天色差不多要断黑,曾郁牵着曾雨停的手,准备往小超市走。曾雨停问:“爸爸,明天要很早很早起床吗?” 曾郁说:“是啊,停停要早点睡觉哦,不然就赶不上高铁了。” 曾雨停从兜里掏出张晓画给的巧克力:“巧克力可以让停停保持活力!” 曾郁笑了笑:“停停身体不好,可不能一起床就吃巧克力啊……” 然后他就看见高大的alpha站在他们身前不远处的地方。晏邢宇的头发有些凌乱,但穿着还算规整。他一个人站在树下的阴影里,就这么沉默地、专注地盯着他们父子二人。曾郁的脚步停下来。曾雨停看着晏邢宇,小声说:“是绿眼睛叔叔……” 晏邢宇见曾郁不动,就开始往前走。他走了四步,又走一步,站在两个人面前,他似乎是觉得自己太高了,便微微地弯下脊背。然后他说:“抱歉……我今天比较忙,所以来的时候没有带什么礼物……” 曾雨停不解地看着晏邢宇,又看看曾郁。曾郁低着头,没有对晏邢宇的话作出回应。半晌,他像是一台没电之后又换上电池的机器人,拉着曾雨停的手,又慢吞吞地往前走去。 他们往前走的时候,曾雨停就时不时睁大眼睛往后看。晏邢宇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后来他又跟上来了,隔着几步的距离一直跟在两个人身后,曾郁和曾雨停进小超市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外看着他们。曾郁买了几袋面包和牛奶,老板结完账往外一看,说:“之前那小伙子也来我这买过糖,买了好多,还问我有没有礼品袋,我说没有,就给了他一个塑料袋,他还挺不高兴的。” 曾郁看了他一眼,懵懂地点点头。曾雨停倒是搭了话:“我和爸爸之前也收到一个装满了糖果的塑料袋哦。” 曾郁付钱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们往外走,绕过了晏邢宇。后来alpha又跟在beta父子身后,一路跟到楼下。曾郁把曾雨停送上楼,两人简单地吃了一餐饭,曾雨停休息,曾郁就开始收拾东西。走到窗边的时候,他不经意往下望,晏邢宇依旧站在楼下,不知道望向哪里。 曾雨停摇着手中的拨浪鼓,说:“爸爸,我们是不是也要和绿眼睛叔叔说拜拜呢……” 曾郁回头,看了看他的beta孩子。然后,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停停说得对。” *** 白曦晨从美容院出来,坐上了顾浩思送给他的奔驰。他坐在驾驶座上,抬起素白的纤手,不住地抚摸着自己的侧脸。过了一会儿,他尤嫌不够,又把反光镜朝向自己,细细地端详镜中人的皮肤与姿容。他的额头填充了脂肪,因为他觉得自己的额头不够饱满——这是最开始他做的项目,本来在那一次以后他便想要就此打住的,但他不断地问林栩:“你觉得我的手术做得怎么样?还可以吗?我做的手术还可以吗?”林栩总是说,可以了可以了你本来就那么美,可是他总能看见他的眼睛里含着鄙薄与不屑。 于是他开始频繁地观察自己的脸,他上网去搜索额头太饱满了该怎么办,然后他想也许是因为他的鼻子太矮了——他以前总觉得自己的鼻子很精美很秀气,但是现在的社会已经不流行这种古典的鼻型了。他的额头太丰满,所以他要把鼻子增高一些,这样才会使他的脸更好看。所以第二次他一个人去整形医院,偷偷地做了假体植入手术。顾浩思一开始没有发现他脸部的异常,因为alpha太过沉迷于工作了,他对白曦晨失去了兴趣——这一点转变使白曦晨更加迫切地想要自己变得完美。后来他陆陆续续又做了几次手术,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陪同,有一次他觉得自己的脸实在太大了,于是就去做了削骨手术,那次手术失败了,医院赔了十几万,但是他的嘴彻底歪了,脸部一侧神经永久麻痹。整容手术使他的人生彻底堕入了深渊,他开始不停地靠化浓妆来遮掩嘴角的丑态,但是这使情况变得越来越糟。顾浩思想要和他分手,他就拿自己的腺体来威胁他,alpha没有办法,他知道顾浩思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所以他发誓要牢牢地绑住这个男人。他总是在他耳边诅咒般地说:“是你害我变成今天这幅模样的。” 是他把他害成今天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刚做完一次热玛吉手术。医师细致地在他脸上规划格子,用几万元开一次用完马上报废的机器在他的皮肤和骨骼上打枪。他喜欢这种灼热的甚至有些疼痛的感觉。这让他能感到自己的面容还有再一次美丽的可能。他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跑来做一次这个手术,不然他怕自己很快就要死了。 他忘我地抚摸着自己术后有些疼痛的脸蛋,听见手机响了。 他把视线从后视镜前移开,从储物盒里找出手机。是林栩找他。他接起电话,声音沙哑中又带着些尖锐:“喂?小栩?” 林栩的声音听起来兴高采烈的:“曦晨,你干嘛去了?” “我刚从美容院出来,没什么事,怎么了?” “哦,我男朋友约我这星期六去山边温泉蒸桑拿……你要去吗?带着你家男人一起?” “他……?”白曦晨按住微微抽搐的嘴角,“他都一个月没回过家了,现在指不定正在哪个鸡的床上躺着呢……” “叩叩。” 车窗被敲响了。 白曦晨抬起眼往外看,头还保持着微垂的状态。他刚做完手术,还是素颜,不想被人看见自己嘴巴歪斜的模样。 他看见一个长相秀美的男人站在车窗外,对他和煦地微笑。 他把车窗摇下。 “曦晨哥?”男人脸上带着含蓄的惊喜情绪,礼貌地矮下身子,“是你吗?……好久没见了,我是曾悦啊,曾郁的弟弟。” 白曦晨瞪大了眼,一边嘴角僵硬地翘起来。但是他无法抑制另一边嘴角疯狂抽动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