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斯
红丝绒的沙发上躺着一个男人，他的脸上盖了本的漫画，右手的手臂枕在自己的脑后，整个身体微微嵌进了沙发柔软的垫子内。 包间内的灯光柔和而暧昧，隔着一堵墙面，可以隐约听到从外传来的乐曲鼓动。只可惜这样极致的气氛，被沙发上男人传出的轻微鼾声打碎。 迟晃从躲进包间一直到现在，已经在这张沙发上维持一个姿势躺了三个小时。期间倒是有服务生过来敲门，被他的一个“滚”字给吓了回去。再之后便没有人再敢来打扰他。 从接到老头打来的电话后，迟晃便没有回家，而是随便找了个网咖泡了一晚。如果不是上午的那通电话，他连学校都懒得再去。 然而老头向他下了最后通碟，至少得在尤托比亚安稳地待到毕业，每日课程的签到一个都不能少，否则就停掉他的信用卡。这才让迟晃顶着厚重的黑眼圈去了学校。 上午的课还没有结束，迟晃便待不下去了，他随口扯了个谎向教授请假，离开学校后便又随便找了家酒吧，躲进包厢内就没再出来。 可惜也仅仅睡了三个小时，包厢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门把手撞在左手边的墙面上，磕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进来的男人穿着皮质的风衣，牛皮鞋的鞋面被擦得锃亮，连一丝灰尘也不沾。 鞋底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自然是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但“皮风衣”开门的动静却突然打碎了包厢内的安静氛围。 迟晃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两道眉却皱了一瞬。从门被撞在墙上发出那声闷响时，迟晃就从梦里被拽了出来。他的脸被盖在漫画书下，“皮风衣”自然对他此刻的情绪毫无察觉。 “要找到你还真是不容易啊，阿晃。” 皮风衣在包厢内转了一圈，四下打量着周围的陈设。然后一边抚摸着被打理得光洁的下巴，几步跨到了沙发的另一侧坐下。为了找到迟晃，皮风衣几乎把整个校区都找遍了，他抓了好几个之前跟迟晃走得较近的学生，都没能从他们口中得到迟晃的一点消息。 这家缪斯酒吧就在市区内，和尤托比亚隔了两条街。皮风衣拿着前两周偷拍到的迟晃的照片，大概问了几十个路人才找到这里。 因为一上午都没有时间喝水，皮风衣一坐到沙发上便开始抓起衣领朝自己扇着风。他的视线在玻璃茶几上寻了一圈，除了中间摆放的装饰花卉外什么都没有找到。 “不会吧阿晃，你来酒吧什么都没点？这里的消费可不低，只用来睡觉那就太浪费了吧？” 迟晃“安详”地躺在沙发上并未回应。 不过皮风衣并不在意迟晃这幅态度，况且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皮风衣话多，和迟晃说些废话也只是因为他想说，也从不管迟晃有没有听进去。 皮风衣摇着头，招呼服务生点了杯冰镇的啤酒，一口气便干掉了大半杯。然后又在沙发上瘫了会儿，才将话引到了正题上。 “柯大的那帮人找你可都找疯了，你居然一个人躲在这里，可真有你的。” 迟晃还是没有说话，呼出的气拂在脸上遮盖的书页上，带着被勉强压抑住的低沉气压。从皮风衣口中听到“柯大”这两字，迟晃才开始专注起来。 迟晃依稀记得前两天随手收拾了几个小痞子，从为首的那小子口中听到过柯大这两个字。但当时迟晃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况且比起尤托比亚，柯菲尔大学只是一所聚集着一群平庸得毫无长处的平民、再普通不过的圈养场而已。 “也不知道那帮人是怎么混进尤托比亚的，居然还能瞒住教务处的老家伙打听你的下落。”皮风衣摩着下巴，朝迟晃的方向斜靠了一点过去，“晃哥，你是怎么招惹上那帮崽子的？该不会只是因为看他们不顺眼就下手修理了一顿吧？” 皮风衣：“这件事已经传到了那几位校董耳中，很快靳叔叔便会知道。你怎么想的，要不要趁这之前，赶紧先去认个错？免得你再被关几天禁闭。” 迟晃掀掉脸上盖着的漫画，一言不发地坐了起来。一想到前段时间被自己的父亲禁锢在家，哪儿也不能去，那张脸的颜色更是往下阴沉了几分。 “在哪？” 皮风衣：“……什么在哪？” “柯大的那帮杂碎在哪？” 从迟晃口中得到了回答，皮风衣便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估计这会那帮小子还在尤托比亚找你，那我多叫几个人给你撑撑场子？那帮家伙带的人可不少，当然我不是说晃哥你打架不行，你可千万别多想啊。” 皮风衣说着便从风衣内侧的口袋里往外掏着手机，朝门外走去时还被脚边的茶几给绊了一下。 皮风衣之前也不是没有来过缪斯酒吧，但今天酒吧内的客人似乎格外得多。他小心地在前方引路，回头朝向身后的迟晃时，便换上一副稍微有些谄媚的笑脸。 酒吧门口堵了十几个举着灯牌的年轻人，皮风衣一面说着“借过”，想从那堵人墙之间穿过。但在接下来的一秒却被人墙中突然爆发的叫嚷震得头皮发麻，他下意识去找跟在身后的迟晃，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将这些年轻人也一并揍了。 迟晃顶着让人颇感不快的混乱叫声刚要抬脚，就被人群挤到了一边。随着他被淹没在尖叫下的咂舌声之后，与他不小心碰撞到的一名男人在他耳边轻声留下了一句：“抱歉。” 之后男人就被人墙簇拥着离开，迟晃也只来得及看到他留下的模糊侧脸，还有那头及肩的黑色长发。 迟晃站在原地良久，对皮风衣说道：“不用叫人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