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黑暗之神
塞尔斯一直跟在厄休恩的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知道她在跟踪她,曾好几次回过头看见她对着他灿烂微笑,仿佛看见修道院石墙上雕刻出的恶魔,他深呼吸着,拼命的掩饰脸上的惊慌失措,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低着头窜进人流中。 他满身的灰尘脏泥,还能闻出身上散发出来食物腐朽的气味,他周围的人都不着痕迹避开这个可怜的流浪汉,捂住口鼻,掩饰住身上的厌恶,仿佛他带着瘟疫而来,只要他一靠近他们,就能使自己遭受灭顶之灾。 塞尔斯很容易就能看见他的瑟缩的背影,她追随着他来到幽暗偏僻的巷子,他颤颤巍巍的跑过曲折狭窄的的巷道,朦胧的落日余晖洒在铅灰色的房顶,四面高大的阴影将他团团围绕,正前方的路被修道院的围墙死死堵住,他被塞尔斯绕进了一个死胡同里。 两个人在昏暗中相互对视,他贴在墙上,手里紧紧攥着沾着血迹的铁片,颤抖的指向她。 “亲爱的,这个东西太锋利了,小心伤着你自己。”塞尔斯上前踏出几步,语调温柔的安抚着他。 他看着眼前这个酷似幽灵的女人,她一头银发在阴暗的巷道中更为耀白,脱离了油画中五颜六色的色彩,她身上只有一种独属于她的银白,宛如光辉笼罩着她,但却不是和煦的阳光,而是阴冷的地狱之光,仿佛只有在昏暗中能看的见她。 “你想要什么……”他努力控制着颤抖的手,声音却抢先哽咽,几乎令他透不过气来。 “我看见你杀了人。” 见他的茫然无助的褐眸里露出绝望的目光,塞尔斯不由好笑道:“你害怕了?害怕会因为你杀了一个流浪汉而被送上绞刑架?” “我……”他垂下头,喃喃说道,“我不想死。” 塞尔斯盯着他苍白憔悴的面孔,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你还记你是谁吗?” “你知道我是谁?”他抬起头,急切的询问道,似乎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很遗憾,我不知道。”塞尔斯看着他褐色的眸子,此时里面的光芒熄灭了,独属于少年的率真纯粹,似乎被她亲手掐断了。 “不过……”她接着继续道,“你有一种特别珍贵的天赋,这对我很重要。” 黑暗元素与冥神的神力属于同一种本源,她需要借助他的黑暗之力打开亡灵之殿的大门,打开那扇早已被哥哥封闭了一千年的沉重铁门,只是为了找到伊莱亚的灵魂。 “杀人的天赋?”他自嘲的笑笑。 “当然不是,你那是正当防卫,等你掌控了这个天赋,就能摆脱你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也不用靠别人的施舍过日子。” “……”他疑惑的看着她,仿佛这个女人失去了理智,毕竟像她这样疯疯癫癫的人,在午夜的街上一抓一大把。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现在想和我去吃顿晚餐吗?”她侧身示意他先行,“放心好了,你跟着我,我至少不会把你卖到妓院去,你长着这样一张漂亮的脸在外面游荡可是危险的很呐。” 他沉默一会儿,最后默默的走在她的前面,塞尔斯带着他去了一家高级餐厅,特意为他点了一份牛排,浓郁酱汁的香气刺激的他频频咽着口水,连眼神都舍不得挪动。 塞尔斯为自己点了一杯白葡萄酒,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小啜了一口:”你不用拘束,尽管吃。” 他连叉子都没用,直接拿手塞进了嘴里,一旁的服务生和其他客人看的目瞪口呆,瞧着服务生隐隐抽动的嘴角,似乎想直接把这个从地底钻出来的难民直接扔出去。 她递给服务生几个金币,又使了一个眼色,高档餐厅里的服务生当即会意,走到了别处待着,与他们离的远远的。 不过几口,厄休恩就吃光了这份牛排,他又撕开面包,把盘子里的酱汁抹干净,狼吞虎咽的嚼几口,咽下肚子。 “你有名字吗?”塞尔斯问道。 他摇摇头,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巴:“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其他人都叫我杂碎,杂种,或是别的,你喜欢叫我什么都可以。” 塞尔斯默默的看着他,他只是低着头,吃完东西以后,就摆弄着桌上的餐巾,随后她疲惫的说道:“算了,以后你就叫托马斯吧。” 他随意的点点头,头还是没有抬起来看她,他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餐巾上:“你打算让我干些什么呢?我这人什么都能干,只要给我一点吃的就行。” “我准备带你去个地方,你需要一份工作,之后等我忙我会来找你。” 他终于抬起头来,眼神露出焦虑和恐慌,支支吾吾的说道:“工作?我……我什么都不会,会给你丢脸的……” “你刚刚不是说干什么都可以吗?” “我不是个体面的人。”他握紧了拳头,“像我这样的人走到哪都会被当成老鼠一样赶出来。” “你洗个澡换件衣裳就像个体面人了。”她无所谓的说道。 “我不明白……”他抠着手指上的脏污,惶恐的盯着她。 塞尔斯微微笑道:“旧世界的神明,无聊的时候都喜欢靠打赌来打发漫长的光阴,他们会赌一个无名之辈在神明的指点下,这辈子能取得多大的成就,会爱上男人还是女人,还有各种各样的赌约。” 她曾经和大地女神打赌,她赌一百年之内一个小型湖泊会干涸,大地女神则赌的是五十之年,结果她把自己的宝石王冠都给输没了。 “你想说你是神明,而我就是你的新游戏?”他似懂非懂的眨着眼,明显认为她在说谎。 他一脸不信的模样真令塞尔斯心碎。 塞尔斯直接把他塞进了澡堂里,对着负责收钱的小童吩咐道:“把他给我洗干净,再找一套旧衣服给他穿上,至少看起来像个男人,先给你一枚金币,事成之后我再给你另一枚。” 小童兴奋的点头:”包你满意,女士。” 小童连哄带骗,把他的衣服脱了下来,他捂住胳膊,仿佛自己是一个剃了毛的绵羊,只要小童用帕子为他擦拭身体,他就惊恐的发抖,满脸的生无可恋。 小童好奇的问道:“你和外面的女士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你不会是她的包养的情夫吧?” “为什么这么” “因为你长得漂亮啊,好多贵族夫人都喜欢小白脸,对不起,我不是说你小白脸,你身上的肌rou可真漂亮啊。” “你觉得她对我有意思?” “当然了,你是个流浪汉吧,看你脏成这个样子就知道,要不然她怎么可能先带你来洗澡。” “她说要给我找份工作……” 小童见怪不怪的笑道:“伺候好贵族夫人也是一门工作,谁愿意碰脏兮兮的男人,这种招数我见的多了,曾经有个伯爵夫人的情夫还假扮成她的侍女,结果被她丈夫给看上了,夫妻俩为了这个男人大打出手,闹得满城风雨。” 小童滔滔不绝的说着,而他的嘴角抿的更紧了,脑袋开始发晕,她说自己有过人的天赋,想必就是在床上的天赋,还骗他什么旧神游戏,只怕是玩弄男人的手段,找个好听的由头罢了。 一个小时下来,连澡盆里的水都黑了,小童把老板的旧衣服翻出来,又为他找到换洗的干净内衣裤和老板不要的靴子。 等到塞尔斯见到他的时候,浑身散发着清新的香水味,衣着整齐,黑发被丝带束在脑后,整个人焕然一新。穿着不合身的老旧袍子仍是掩盖不住他的光彩,颇有几分贵族气息。 他看着她,默不作声,眼里包含着屈辱。 塞尔斯疑惑的看着小童,小童只是耸耸肩,摊开手掌:“我这可都是按您的吩咐做的,什么都没干呐。” 她只好把剩下一枚金币给他。 塞尔斯带着他来到几条街后的一家廉价旅馆,对着一脸暧昧的老板娘打了个招呼,就径直上了三楼,老旧的螺旋楼梯一踩上去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好在这里还算干净整洁。 她推开一间小卧室的木门,引领着他走进去:“我在这给你订了三个月的房间,房费我已经出了,你可以安心在这住着,我若是要找你自然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厄休恩突然脱下长袍,他的脸色比蜡像还要惨白,结实优雅的肌rou线条随着他的颤抖微微起伏,四肢紧绷的像石头一样坚硬,他脱的只剩一条裤子,但手却放在裤腰带上一动不动,手指紧紧揪着薄薄的布料,他眼睛的屈辱愈发明显了,仿佛对面的塞尔斯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现在我洗干净了,也没有人,你想对我做什么就吧。”他闭上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不断抖动,毫不掩饰着他内心的惧怕。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次,但我保证我很干净,也没有其他的病……” 塞尔斯结结巴巴的说道:“做……做……做什么?” “你不是想让我当你的情夫吗?”他羞耻的低声道。 “情……情……情夫?”塞尔斯一头雾水,她缓了好久,才把舌头给捋直,“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默默的睁开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给我洗澡的小童是这么说的。” “把衣服穿上,托马斯。”她一脸无奈,命令道。 受迫于她难得严肃深沉的语调,他立即捡起衣服胡乱的披在身上,然后茫然无措的看着她。 塞尔斯不禁纳闷,她给他吃给他穿还给他找房子,为什么他反而更怕她了?她又不是旧世界里喜欢吃人的女妖。 “其实也不怪你怕我,我一直都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是塞尔斯。”她挂着灿烂的笑容,主动的走到他面前,执起他的手,恭敬的吻了一下。 这一下令他猛的缩回手,脸上顿时红成了一个大番茄。 “既然你没有包养我的意思,我不能平白无故接受你的恩惠。” “哎呀,我帮你只不过是顺手之举,况且能遇到你这样漂亮可爱的男人是我的荣幸,就让我来帮助你吧。总有一天,我需要你会比你需要我更多。”她慢吞吞的说着,语气格外暧昧。 厄休恩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好好休息一天,改天我再过来叨扰。但是你可别妄想着逃跑哦,无论你躲在哪,我都能把你抓回来。”她捏了一把他的屁股,这么挺翘的臀实在是引人注目,不在多捏一把,都对不起她花在他身上的钱。 “啊……”他僵直着背脊的呻吟着,就像在床底间发出的低哑声。 她大笑着留下几枚金币,随着嘎吱的木头摇晃声,渐渐消失在阴暗的楼梯间。 他抿着嘴唇,被她捏过的地方又麻又痒,像是被野兽的獠牙狠狠的咬了一口,似乎连腿都软了,他默默的站在那好久,才把桌上这几枚金币藏进衣服里,倒在床上,深吸着枕头上的肥皂味,困意如洪水猛烈席卷而来。 外面的夜幕早已降临,她又来到古董店的门口,这一次她想听完赫伯特的故事。 ++++++++++++++++++++++++++ 乌洛安伸展着龙翼,飞翔在海平面上空,他在寻找尼尔加的船,尼尔加最近迷上了航海,听他的侍从说,他日日夜夜都待在船上,沿着一个又一个的港口航行。 突然之间,明亮的天色陡然变得幽暗,平静的海面漆黑的犹如翻腾咆哮的魔兽,海浪冲天而上,夹杂着雷电的袭击,他纵使闪避了前面几次偷袭,也挡不住无数的海浪如暴雨击打着他,海中的雷击狠狠击中了他的龙翼,瞬间的麻痹令他控制不住的从天上跌落进大海。 海浪变幻莫测,犹如一条游动的巨蟒将乌洛安狠狠拉进深海之中。 在剧痛的挣扎之间,乌洛安恍惚听见阿林斯充满憎恨悲伤的语气质问他:“乌洛安,你到底对北口海岸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