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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外表看起来不起眼的小砖墙和破院子里,秘密地进行着前朝复辟进度的汇报。 “……兵力目前稍显不足,粮草充足,将军们隐秘地分散在十六州各处,不仅仅是我们彻底独立的两个州,只要您一声令下立刻就能动手。” 一身黑的小头目神情肃穆等待上级批示,被迫脱下一身白衣、塞进黄色绣袍不说,好好飘逸的长发也给冠成帝王样式,道长换了只手托腮,瞅着面前那杯茶,久久不做声。不做声的时间久了,小头目就以为自己那句话没说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嚷着领罚。道长没办法,再次吩咐他整理各地水文情况,军队财政用度,民心所向,总算在小头目亮晶晶崇拜又绝对忠诚的眼睛里,挥挥手把他打发了。 真是要命。 道长叹口气,望着窗棂滑落的雨水,品一口茶。 其实他挺纳闷的,差点就张口说,既然你准备这么充分,你直接当皇帝去不就好了,干嘛非要拖我下水。叫一个对复辟情况一点都不了解的人主事,小头目或许没什么坏心思,可这大旗一旦扯起来,叫别人怎么想。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世上的变化是连锁的,光凭一个人的执念,叫他怎么越过小头目与手下之间的信赖,成为所有人拥戴的王。虽然想想办法不是做不到,可这,真的没意思到极点了,世上的王朝更迭死伤无数,爱憎都要算在赢者头上,打赢了也远远不是终结,新秩序的维护、阵营的平衡、如何保障黎民苍生的最大权益……桩桩件件,都是问题,稍有不慎就要翻船,身后有宗室、外戚,朝堂有武将文臣寒门,随之而来的江湖动荡又将何如。光是阅遍史书都觉得帝王事看得人头秃,真要上个手岂不是够他几辈子脑袋烦了。 什么仇、什么怨。 他真的觉得,向他那去世的老师父学习,守着一个道观清清淡淡过一辈子,衣食住行有而余,偶尔行侠仗义一两回,一生平静无波,这就挺好的。奈何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这么觉得。小头目把他带回来又是接风洗尘,又是自罚跪在门口救驾不及时,差点就冲去祭那和尚首级以慰苍生,要不是他拦着,那晚就立刻起义冲进皇都了。 该怎么委婉地表达他一个出家人,虽然有他根本不在意的前朝血脉,但根本不在乎这些个纷纷扰扰,也志不在此,完全可以把“君权”禅让给小头目这件事呢。 又是一阵风,道长终于内急坐不住了,踱出门口,立刻一堆人围上来问您要啥,眼看要构成他屁股后头的尾巴,道长登时就头大了。他越来越怀念那些个没良心的小徒弟,有次他摔倒在藏书阁过了两天才被发现,睁开眼最不懂事的那个预备给他超度送走的事情。现在被绑了好几天,估摸着也不知道他人不在道观,知道也以为他出门云游了。好气啊,但凡徒弟有小头目三分衷心粘人,他也不至于…… 问完和尚所在,他试图屏退左右,未果,只好叫仆从准备齐全茶食火盆,一行人浩浩荡荡踊去偏房。 16. 偏房不见日光,条件比起道长那间,那是一个天差地别。没见过圣上的手下把这么个大活人误绑,小头目仔细辨别识破身份却还有点价值,又被吩咐了好生招待,却也不敢轻易怠慢,于是和尚住所条件也差不到哪里,比道观是绰绰有余。 大驾摆在房门前,门一推开,和尚大大喇喇坐在榻上,手边一副围棋套装,抛着棋子玩。扔一个白的在空中,在下落前再捡一个黑的,把空中的稳稳接住,再捡下一个。一小会儿功夫,一把棋子在手指间滑落,噼里啪啦,散作一团。 和尚见到道长下一秒仿佛就要去登基的架势,只瞥一眼,接着大咧咧打了个哈欠,打完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道长笑,一一捡起散落的棋子,和尚丢,他就捡,漫长的博弈中他们同时住手,道长才问,来一局吗,和尚不置可否,道长执黑先行。 17. 却也不知道谁先起了悔棋的头,大半棋盘密密麻麻,眼看要输了,和尚立刻握住道长悬空的手,把棋子即刻握在手中,说等等我眼花。 道长笑,随着他去。 我不会下棋,也没师父教我下棋,都是看着,走一步是一步,用白的也非我所愿,可天时地利不在我这边,我没得选。和尚突然道。 道长倒了杯茶,笑笑。学棋也非我本愿,别人教我什么,我就兜着,不学这个也要学别的,多门手艺,或许多条选择。 入夜烛火摇荡,映得一切影影绰绰。 和尚久久不落,指着被黑色包圆的角落,道,你看我,都没得挣扎,胜负的真谛,要么死要么活,将主导交予他人,仰人鼻息当牛做马惶惶不可终日,步步退,退到何时为止,别处怎么盘活? 道长指着另一片剑拔驽张,沉吟道,不至于,多得是选择。 在你看来是活局?是胜者的猖狂口气啊。在我看来是背水一战。 有道是当局者迷,走得再远,要是原地兜圈,还是无用功罢了。 你觉得是无用功? 和尚骤然笑道,落下一子,杀掉大半黑阵。 结果有什么不同? 道长并不手软,弃车保帅,胜负定局。 长久而陌生地凝望之后,道长最后看一眼和尚绷紧的下颌角乃至眉眼,站起身,叫手下去唤小头目。小头目到,道长发话,送他回去吧。 小头目诧道这怎么行,再要张口争辩的心被道长悬空的食指停住。道长再次发话,送他回去,他到没到皇都,我会知道。 暖黄的烛火,金黄的长袍,璀璨的冠冕,皎洁的月,馈着各自眼中的道。 马蹄飞驰荡马啸,尘土纷飞入尘道。 当着小头目及手下众人,道长解开冠冕,脱下长袍。 不及小头目下跪请罪,他率先开口:你可知天道与人道? 18. 道长重新穿上粗布白袍,购入小驴,星夜兼程,一路慢悠悠回到道观。 一路上听说,十六州各地烽火再燃,神授真命天子已然出现,自封为王的那日漫天祥瑞,凤凰来朝,不是当今篡位杀亲弑父,有违人道的那个。又听说,童小将军夺下一半江山,立了大功,拜大将军,立君王侧。 晃荡回道观,牵驴进门,小徒弟们刚好在晨练,见怪不怪地嘴上问好,各干各的。道长回屋洗漱,睡到半夜,月上柳梢,徒弟们各自睡着,悄了摸地溜到藏书阁顶,对着月光嚼草。 他说,我生在道门,与俗尘无缘,命中带煞,故无父无母,师父亦死于疾病早亡,孤星不附红鸾,所爱皆丧。 他又说,人独身来世上,又独身离开,一切皆过眼云烟,没什么怅惘。 他忽而一笑,想起离开道观开会前卜的那卦,又想起那个烈日洋洋的夏日正午。拔光他拂尘的小徒弟,没理由蹲在他屋顶的人。 又道是,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雨簌簌,人泠泠,景寂寂。 小毛驴嗷地一嗓破坏意境,觉轻的大徒弟提溜着灯跑去训驴,不多时连不靠谱的师父也嘴上。道长耳朵竖着,笑容越来越旺。 第二天天朗气清,风和日丽,道长一身正装立在大厅,面带微笑地宣布,今年的学业评测在今天开始了。 于无声处,倒了大半群装蒜的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