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出头

    听到响声的下一秒苏孝开就看过去了，不过她没像旁人一样凑热闹，而是带着江声然走远了些。

    “那边怎么了”江声然不住回头遥遥眺望，挑眉道：“打起来了？有什么病吧，在这种场合谁这么不懂事？”他有些少年人般的好奇跳脱，说着想就拉苏孝开想去看：“走啊，看看去吗。”

    苏孝开手臂被赚攥的很不舒服，她借着放酒杯的动作不着痕迹的挣开，抱着胸耐心说道：“这是主人家该处理的事儿，做宾客的团团围上去看热闹，不觉得失礼吗？”

    “啊？”江声然摸摸头，狐疑地说：“会吗？可我看他们都去了啊。”

    说话的功夫，那边已经聚拢了好些人，但若有人留心观察，凡是有些身份地位的，就算在那周围目睹了这一场冲突，在众人抱着看热闹的心围上来时都悄悄避开了。

    向方南的夫人是画坛大家，比起不俗的气质，样貌倒是不那么打眼了。

    “诶呦我看看，两位帅哥没事吧？”她笑道：“这事都怪我，我有点洁癖，这地面不擦的干干净净心里不舒服的，我家儿子也是走路不老实总是摔倒，对不住了二位小帅哥，快跟我来换身衣服吧。”她站在两人中间，三言两语将一场乱子抹平了。

    即使许多人都看见叶双程在他讥讽时慢条斯理的解开袖口，然后一拳挥过去将他打倒在地。那人踉跄中撞倒了桌子，酒杯相继倒下才发出那样大的声响。

    围过来的人很多，有不少与他交好的。如他现在头脑清醒，那定然是要顺着向夫人递的台阶下来的，可他自诩演技不错，本就不甘屈于叶双程之下，如今以为他没了靠山会夹着尾巴做人，这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羞辱他，没想到叶双程是个硬骨头，rou没撕下来崩掉满口牙。

    “向夫人，您来的正好，诶各位，您大伙也给我评评理。我看叶老师从进来就一脸怨恨的盯着苏总不放，好心出言开解，那分手半年还不让人谈恋爱了？可我话还没说完叶老师就咣的给我来了一拳……我说您这脾气也太差了吧，您看我不顺眼想打我，行，我站着给你打就是了，但您再狂也要挑个地儿吧，向导办的慈善晚宴上你对同行大打出手，你太过分了吧你！”

    “是啊，叶老师您这是干什么啊，您不想来可以不来，来了您倒是别找事儿啊。”

    “诶呦，这还算好的呢，两百年前那发布会，他生生给人机器砸了你说过分不，事后一句道歉都没有，拍拍屁股就走了。”

    “真是，耍大牌耍到哪来了他啊，没有这样。”

    “那那孙老师还是他前辈呢，好心劝他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啊。”

    “估计是看苏总和小江老师在一起心气儿不顺呗。”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的指责他的过往恶行，宴会内部也有诸多媒体人，正举着手机或拍视频或录音。

    向夫人见此，不咸不淡的笑着，沉默地看着这一出墙倒众人推的闹剧。

    有人指责就有人打圆场，一位影视界的金牌绿叶老好人拉着两人的手想要放在一起，岂料刚捧上叶双程就被猛然甩开，那张满是笑褶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最后他朝众人无奈笑笑，说道：“行了啊别说了。叶老师，咱快给孙老师道个歉，这向导的慈善宴，可不能不懂事儿啊！”

    老好人这话一出，众人皆是附和。

    叶双程冷笑，他刚想出言，抬头却看见被那个满脸写着“想看热闹”的男人拉过来的苏孝开。

    那男人也左一句右一句的附议着。

    他明明有无数句话能把这些人怼的恼羞成怒狗急跳墙，可对上她平淡疏离的目光，那张从不肯吃半点亏的嘴像被什么粘住了，怎么都张不开。

    “这人……”江声然微微撇嘴，不愿承认也得承认：“长的还行，就是人品不敢恭维……”见他直楞楞的往这边看，江声然凝眉问道：“他谁啊，这大哥哪来的，你认识吗？”

    如果这里有个老鼠洞，叶双程不保证自己不会钻进去。他略有狼狈的别开眼转身想要离开，那姓孙的却不依不饶拉住他的胳膊说道：“叶老师，您狗咬吕洞宾不是好心人的打了我，要您一句道歉不过分吧？”

    “松开。”叶双程看着眼前的男人，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道歉，道歉！”

    “什么态度啊，快道歉！”

    江声然也义愤填膺道：“打人道歉天经地义，是个男人就别墨迹！”

    此时的叶双程被众人讨伐逼迫，却始沉默不语。

    苏孝开神情淡淡的看了一眼叫嚣的欢实的男人，听着耳边此起彼伏声音，她无语的舔舔后槽牙，忍无可忍的拨开人群走到冷眼旁观的向夫人身边耳语两句。

    向夫人听完意味不明的看她，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众目睽睽之下，苏孝开一身大红色抹胸晚礼服，自上而下细密散落着大小不一的黑钻，夺目的黑钻石中和大片的艳丽，苏孝开本就是如怒放玫瑰般美人，美的恣意痛快，美的潇潇洒洒，她罕见的把头发梳起，露出细长的脖颈，她踩着高跟鞋走到叶双程身边，标志性红唇开开合合，漂亮的炫目。

    “我看看”她一脸心疼的挑起那男人的下巴，啧啧道：“去趟医院吧孙老师，这都青了。”

    男人对上苏孝开，远没有了刚才的咄咄逼人，他不自在的低头躲开苏孝开的手，在抬头时脸上挂着对镜练了无数次最完美的笑，说道：“是吗？青就青了吧，，我这皮糙rou厚的不知道伤过多少回了，倒是叶老师，怕是手打疼了吧。”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笑起来。不过那笑包含讥讽之意，全都是对叶双程的嘲笑。

    “是吗？”苏孝开也笑了：“打人的也会疼吗？”

    众人一听这话，刚才见她出来时忐忑的心也彻底消散了。

    就连叶双程也攥紧了拳头。

    可下一秒，就听她接着道：“不愧是孙老师，您要不说我都忘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来！”她抓起叶双程的手腕对着他紧握的拳头端详，随后煞有其事道：“诶呦，这红了一大片，别是骨折了吧。”说着，她又看向笑容僵在脸上的男人：“孙老师，您这脸皮实在是有点厚，都给人叶老师手打骨折了。”

    时隔半年，苏孝开凭本事在叶双程心里刷新了不要脸的等级，他的手根本红都没红一点，如今被她举着在众目睽睽下指鹿为马，叶双程有些不自在的想缩回去。

    苏孝开轻飘飘瞥他一眼，收紧手指并没有放下，而是在众人沉默中，她夸张道：“苏老师，人都骨折啦！”见那人不接话，苏孝开终于敛了笑，轻飘飘地说道：“要您一句道歉的话，不过分吧。”

    ………

    这件事儿本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可苏孝开也不知事习惯了还是怎的，片刻都等不了，必须得让他把这个脸打回去。

    五月底的夜晚，江边的晚风还是有些冷的。

    苏孝开趴在栏杆上看对岸的灯火，大片肌肤裸露在外，霓虹灯变换，让她比以往看起来都要温柔。

    叶双程解开西服扣子，将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俩人都没有说话。

    骤然感受到温暖让苏孝开不禁打了个冷颤，她回身靠在栏杆上，一颗一颗将口子系好。

    叹慰道：“还是带着体温的外套好啊，不冷不然，刚刚好。”

    叶双程心里反驳：胡说，那是我的体温好。

    他不答话，又是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