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跟余姚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一个多星期，我所学到的东西，比我在学校里学了两年时间还要多。

    在某些瞬间，我的脑海里甚至闪现了感谢jack的念头，如果不是他不折手段，收买了一群本地的小混混对我动手，我也不会被余姚所救，更不会有现在这种跟在他身边学习的机会。

    一周后的一个晚餐时间，在吃过晚餐之后，我并没有急着去洗碗，而是拿出了我这一个星期以来，唯一的一副作品。

    对于这张设计稿，我是充满信心的，因此我以为，余姚作为我的半个师傅，他在看到这幅设计稿之后，会流露出些许的激动来，可事实却让我有些失望。

    我甚至都没能从他的脸上找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高兴来。

    他那平静的脸色，终究是让我满腔的信心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这幅设计稿有什么问题么？”

    余姚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我：“今晚你能够把它裁成成衣吗？”

    我连忙点头：“可以。”

    在画设计稿的时候，对于布料的选择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余姚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随即说：“今天的碗我来洗，你去吧，我不管你今晚要花多少时间，明天一早我要看到成衣。”

    “没问题，只是……”

    余姚剑眉一挑：“你有异议？”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来洗碗，真的没问题吗？”

    余姚那张平静的脸庞浮现出了几分笑意：“不要忘了，在你来之前，我一直都是自己收拾的。”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再也没有什么好推辞的了，拿着设计稿就进了材料室。

    熟练的选择布料，然后将布料铺在工作台上，一剪刀裁剪出想要的形状，然后开始穿针引线。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的思绪不由自主的变得专注起来，一双眼仿佛只看得到眼前的活儿，等一件样衣完成，我揉着酸麻的脖颈站起来，时间已经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好几个小时，窗外的世界一片黑暗，只依稀的看到几点灯火。

    我看着手中的作品，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而笑完了之后，我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余姚这次似乎有些太过着急了，竟然让我哪怕是熬夜，也要在第二天一早完成样衣。

    余姚并非是一个严师，虽然在大部分情况下他都是不苟言笑的，但是在学习设计这一块儿，他从来都不会过分的苛求我。

    而现在这是第一次。

    心里头冒出了那么点微妙的疑惑，却又找不到答案，索性没再想下去，收拾好工作台，就出了材料室。

    外面客厅的灯还亮着，余姚坐在沙发上，正在看一本时尚杂志。

    “你还没睡？”难不成是在等我？

    要知道，余姚的作息时间严谨得几乎可以说是刻板，上床睡觉的时间，几乎精确到秒。

    他略微颔首：“正准备去睡了。”

    说完就放下杂志起身回房去了。

    我看着男人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吐出了一句很轻很轻的“谢谢”。

    他的步伐停顿了一瞬，却并未转身。

    我知道，他听见了。

    次日一早，余姚依旧起的很早，我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弄好了早餐。

    昨晚时间太晚了，以至于我忘了让他看看我的成品——这是我这一个星期以来养成的习惯，每次有了新作品，总会第一时间让他过目，寻求他的评判。

    然而，这一次我还没有来得及把成衣拿出来，就见他朝我招了招手：“过来吃早餐。”

    “不先看看我昨晚的成果吗？”

    我以为他昨晚如此的急切，应该会很想快点看到成品的。

    “这件作品并不是给我看的，总之，先吃早餐吧，待会儿跟我一起去公司。”

    我骤然想起了一周前，他在酒吧里说要给我一个机会的事情，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我想，我大约能够猜到他的用意了。

    FS总部，依旧是最开始的那间会议室，长长的会议桌两边已经坐满了FS的高层，在左边空了三个位置，余姚拉着我坐了下来。

    “把你的作品给他们看看吧！”

    我点点头，正准备将作品拿出来，就见其中一人摆了摆手，说：“不用着急，还有人没有过来。”

    余姚皱了皱眉，却没有对那人说什么，而是捏了捏我的手掌心：“不用担心。”

    等了约莫三四分钟，会议室的门这才被人推开，一头金发的jack满脸带笑的走了进来，他的身后是面无表情的贺煜。

    在看到这两人走在一起的瞬间，我的心里控制不住的咯噔了一下。

    贺煜并没有把我上次的话听进去，或许，他依旧认为，jack才是有天分的那一个，而我则是那个卑劣的抄袭者。

    所以，他才会在这种场合，带着jack一起出席。

    贺煜在我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随即朝我看了过来，眼神波澜不惊的，恍若初见。

    这一身的精英范儿，丝毫没有那天在酒吧撒泼打滚的影子。

    我的视线落在了他的唇上，那里有一个小小的伤口。

    按理说，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唇上的伤口应该早已结痂脱落，可是我此刻见到的血痂，却仿佛新的一样。

    贺煜注意到了我的眼神，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随即笑道：“不知道是哪只小野猫咬的，咬完了就跑，连影子都找不到。”

    虽然他没有明说，可是我忽然觉得，他好像知道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一样，这话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我低下头，脸颊瞬间有些发烫。

    会议桌前面的法国人用并不流利的中文打趣贺煜：“贺总和令夫人的佳话，在前几年就已经传到了我们国家，如今看来，事实要远比传闻来的令人羡慕。”

    有了第一个开口的人，剩下的也纷纷跟着附和起来，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都是溜须拍马的声音。

    余姚再一次悄然的握住了我的手，拇指压了压我的手掌心，随即也朝着贺煜露出了一个微笑：“贺总，听说你跟周锐好事将近了，FS的并购也进行的很顺利，真可谓是双喜临门了。”

    原本轻快的氛围，就像是陡然被冷空气侵袭了一样，瞬间冰冻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