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3）

    雨势磅礴，窗户上的水渍蜿蜒而下，昏暗压抑的房间内，男人手中拿着相片，看着相片中的人笑的一脸灿烂，粗粝的指尖轻轻拂过。

    “雨太大了，mama今天回来晚了点，饿了么若若？”

    “还可以，外面雨这么大，你都淋湿了。”白若若一听到叶意开门的声音，就赶紧跑去卫生间拿了毛巾，等人换好鞋，就将毛巾递了出去。

    “没事，mama现在就去做饭。”叶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雨势转小，沉闷又迟钝的雷声不时传来，赵旭东看着眼前的白板，何燃已经将几个死者的照片都贴在了上面，上面还密密麻麻写着现场的发现..........

    “我就想不通了！你说这四起案子都是他杀，好，我们就算他是他杀，你觉得凶手是同一个人，那么问题来了，首先，是在学校发生命案，老师的流动性不大，犯案的时间从五天间隔到三天，谁能在这几个学校里辗转，而且，为什么就挑这几个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唯一相同的就是都是班主任。”赵旭东忍不住说道。

    何燃听到他的分析也思索起来，“保安，教师，学生，这些人基本都是固定在学校中的，流动性不会很大，就算保安和老师当天辞职，也来不及马上入职另一所学校，而且间隔时间这么短，会不会是食堂的人呢？”

    何燃的话让几人一下子顿悟，“这几所学校的食堂都是外包，学校都有固定订餐，之后由人负责送到校内，凶手可能是食堂里的人？”赵旭东顺着何燃的话说道。

    “但是也不应该啊，死者的死亡时间都在晚上，学校食堂只供应中午，只有市一中因为有高中部，供应到晚上。”另一边的女警说道。

    “朱丽，秦奋，你们明天负责去除市一中的三所学校，调查学校食堂的外包单位，排查一下近期的送饭人员，另外还需要和学校方面核实，食堂的工作人员是否都有校园出入证。”何燃说道，两人点了点头，总算是抓到一个线索，而此时，雷声大作，暴雨再次袭来。

    雷声轰鸣，大雨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户上，白若若觉得吵得不行，带上耳机，认真刷着题目。

    小丫丫：你们知不知道，高老师死了！

    大田：小丫丫同学，您应造谣被批捕。

    小丫丫：真的啊，警方已经开始找班委调查了，图片，图片，图片。

    格格：卧槽！！！！真的啊！！！！

    群里聊得热火聊天，几人还不停的艾特着白若若，无奈少女认真学习，两耳不闻手机事，等躺床上看到消息的时候，吓得手机一下子掉在脸上，白若若捂着被砸中的鼻子，眼眶里泪花朵朵，忍痛翻看着消息。

    弱弱：真的假的啊！我说我今天去学校的时候还看到警车了呢！

    大田：真的啊！您家刚通网？刚去哪了？

    弱弱：学习呢！怪不得放假，应该很快会找到凶手吧？

    小丫丫：谁知道呢，真可怕.........

    群里依旧聊得热火朝天，白若若关了手机，躺在床上迟迟不能入睡，辗转反侧中，耳边尽是轰鸣雷声，瓢泼雨声，明明之前还在和语文老师抢课，只是一个晚上，这个人就永远从世界上消失.....而且还是他杀........

    脑中想法不断，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中看到一个男人朝着自己招手，脚下无法控制的朝男人奔去，还未等到人身边，身形飘散，一片迷雾中，只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对着自己，双脚被牢牢顶固住，无法动弹.........

    光怪陆离中，白若若睁开了眼睛，天色大亮，微信群里的消息已经到了99＋，一直聊到了凌晨两点多，随意翻看了看，尽是讨论高老师的，翻了个身，将手机塞进枕头上，继续睡觉，没过多久就爬了起来。

    “咔哒一声。”推开房门，少年穿着白衬衫，两手分别拿着一股麻绳，在办公室环顾一周，正准备抽出椅子，身后传来人声。

    “你小子，我们想到一起了！”傅止律转身看了看，赵旭东和何燃手上也拿着麻绳。

    赵旭东站在窗口，傅止律站在中间，而何燃，则是在楼底，赵旭东看了看眼前冷静的少年，“检测结果出来了。栏杆内侧残留的纤维和死者上吊的麻绳为同一种。也就是说当时绳子应该绕在这个地方。”赵旭东一边说着，一边往栏杆上绑绳子。

    “但是凶手为什么这么麻烦呢？将人吊起之后直接走不就行了么？多搞根绳子做什么？”赵旭东想破头也没有想通。

    傅止律倒是不急不缓，专心的往吊扇上绑着绳子，从椅子上下来的时候还用力扯了扯绳子，确认牢固之后将地上的绳子打了一个圈，就放在地上不管。

    “你这是在做什么？”赵旭东不解的问，绑绳子的手也一顿。

    然而少年完全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到他的身后，凉凉说道，“照你这个绑法，那晚那么大的雨，怎么会只在内侧有留下纤维？”

    “那你说应该是怎么样的！”赵旭东绑栏杆的手一停，看着傅止律问道。

    “门锁的照片拍细节照了么？给我看看。”傅止律说道。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不断滑动，先是微微皱着眉，之后缓缓舒展，最后嘴角微微一勾，将手机扔到赵旭东手里，“你这小子！”

    将赵旭东绑着的绳子一圈圈拿下，“如果凶手绑了这么多圈，抽绳子都要浪费半个小时。”再次被打击，咬着牙不说话，傅止律将拆完绳子之后，就拉着绳子走到门口，开门反锁，一气呵成，绳子被绑在门把手上，赵旭东就看着少年不急不躁的做好这一切。

    之后抬头看了看吊扇，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傅止律再次爬上椅子，将第二根绳子塞进第一根绳子内侧，圈圈绕绕之后拉了几下，两根绳子可以互相滑动，拉动第二根绳子，地上的圈一下子被拉起。

    “这个厉害！”赵旭东忍不住说道。

    “你们就带两根绳子来？”傅止律突然开口问道。

    赵旭东被问的一愣，“不然呢？”

    傅止律摇了摇头，拿着钥匙去了另一间办公室，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公仔，赵旭东有点摸不到头脑，“把鞋子拖了。”

    ？？？？？虽然一脑子问号，但是还是乖乖脱了鞋，将绳子扔到楼下，“等下我叫你拉，你就用力起来。”楼下的何燃点了点头。

    赵旭东的鞋子被放在椅脚边，鞋带紧系在麻绳上，还有一处则是松松绕在椅脚上，公仔坐在死者的位置上，傅止律再次环顾现场，确认一切没有问题之后，对着楼下的何燃喊了句拉，何燃用力一拉，只见椅子上的公仔一下倒在地上，正在绳圈中央，鞋子卡着的椅子一下子倒在地上，绳圈被高高拉起，两人同时抬头，何燃在底下不停的拉着绳子，此时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打着活结的第二根绳子从第一根中抽出，连带着鞋子一同飞出窗外，只是鞋子太大被栏杆卡住，而麻绳也在抽走的过程中和栏杆几次相贴。

    赵旭东忍不住鼓掌，何燃手里拉着绳子，看着后窗若有所思，“你这个想法很好，但是办公室里两根绳子，难道不会被怀疑么？”

    “一根绳子也可以完成，只要够长，就不需要第二根绳子，你的鞋子是43码的，横着肯定会卡在窗户中央，但是用板砖就可以，竖着的板砖可以相叠五个左右，用木板，一样可以勾动椅子。”傅止律说道。

    “但是这样不是很多次一举？直接拉起来吊死不就行了？既然一根绳子可以做到，你带两根干什么？”赵旭东问道。

    “监控。”傅止律指了指教学楼，“很不巧，在第一个过道中安装的监控，正对这里，两个凶手。”

    “另外，带两根绳子，是为了做两次实验，很显然你们觉得两根绳子都有用到，所以我只好变换一下思路，确实两根绳子也可以。”傅止律摊了摊手。

    赵旭东深呼一口气，想到傅止律说的两个凶手，“但我们来的那天，办公室没有人啊！”

    何燃此时已经上了楼，傅止律依旧一副不着急的样子，“布置现场需要一个人，楼下拉绳子需要一个人，我之前说过，门反锁后被外力关上，所以导致锁扣处有一个凹痕，那个痕迹，是由里往外，但是你看看这些照片，明显有二次撞击，因为凹痕处有往外翻。”

    何燃脑子转动的很快，“当时屋内还有一个人！我们没有进来，他可以藏在桌下，保安没有钥匙，无法开门，我们离开之后，他可以从里面开门之后在反锁关门，当天晚上雨势那么大，还打着雷，没有人会怀疑这个声音，等到第二天，他只要跟着其他人一起出现在现场，就可以了？”

    傅止律点了点头，“可以这么推论。查一下当天门口监控，没有出现在监控中，但是出现在你们审讯中的那个人，就是一个凶手。”

    “你小子真的不赖啊！”赵旭东拍了下少年的肩膀，一脸欣赏，然而换来的只有一句，“如果像你，那凶手早就开始到处作案了。”

    “你说他，拽什么拽？”看着傅止律离开的背影，赵旭东愤愤说道，“赶紧去查监控吧！”何燃拍了他一巴掌，两人收拾完现场，锁了门就离开了办公室。

    高中的体育课得来不易，傅止律坐在一边，眼前的人一圈一圈从面前跑过，“同学，你都不用上课的么？”

    软嫩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傅止律一扭头，就看到一个女孩蹲在自己身边，身上穿着白色棉麻长裙，外面是一件棕色的开衫，蹲在地上显得又小又短，再往下放个花盆，都能做盆栽了。

    “你怎么来学校了？”傅止律问道。

    “我？是因为......”

    “律哥～又逃课了啊～”还没等白若若说话，身边走来几个男生打趣的说道。

    傅止律淡淡的看了几人一眼，“对不住，对不住，我们走～”勾肩搭背的走远，白若若皱了皱脸，“同学，逃课不好。”

    傅止律笑了笑，“小孩子管那么多？为什么来学校？”

    白若若撑着脸，“高老师死了。”傅止律扬了扬眉，白若若想了想，一下子贴近了傅止律的耳边，“我是想来看看现场的！”温热的气息一下子扑进耳朵，傅止律眉眼微动。

    “疼！”一下子被弹了个脑蹦子，白若若摁着额头，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人，“你才多大？这是你小孩子看的事情？”

    “你才多大！一天到晚逃课，我可是有理想的人！”白若若说道。

    “什么理想？”

    “我要成为一名人民警察！惩jian除恶！”白若若握着拳说道。

    傅止律打量了蹲着的小女孩，“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回头给人除了还差不多。”

    “你！！”

    就在白若若想要回嘴的时候，赵旭东从远处跑来，“找到那个人了！已经去抓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还蹲了个小姑娘，也无视了傅止律的眼神，继续说道，“但是木板和砖块，怎么绑在一起？这也不现实啊，办公室栏杆的缝隙那么小，也出不去啊！”

    “门口小卖部的桌板就可以啊，切成小块，不就可以从窗户里出去，而且那个木板还很薄，不过切过的木板呢，会有毛边，比较容易扎破手。我昨天就被扎到了！”脚底下传来一个嫩嫩的声音，赵旭东往下一看，好家伙还蹲了个女娃娃！

    傅止律摇了摇头，白若若正想起身，但是蹲的太久，脚麻的不行，暗自皱眉的时候，眼前出现一只大手，掌纹清晰，十指修长，自己的小手被握住的时候，感受到他虎口的老茧，厚厚的，怪扎人的。

    “先把人抓到再说，还有一个现在说不定躲在哪里看着。”傅止律开口说道，午后阳光正盛，将昨日的阴雨一扫而尽，或许等将凶手都抓住，这片阴霾才会真正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