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离开前，白烨明还有一件事要做，那便是对李亚杰说声谢谢。

    李亚杰结束后没有着急走，他身边那个合作者一直在对他恭恭敬敬地道歉，他对人谦和地微笑，全然不见方才舞台上那种恶人的气质。

    “杰哥，对不起，最后我完全就懵了，没及时配合你……”小男生说着。

    李亚杰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没关系，你尽力了。”是啊，这个演出看的是个人表现，他们之间的实力差是显而易见的，所以李亚杰不得不选择这样的立场关系，其实一切都在他的剧本之中。

    小男生弯腰低头，还是很过意不去的样子。

    李亚杰则看到了朝他走来的白烨明，抬头对他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

    “你好，我是白烨明。”自我介绍。

    “你好。”

    “今天谢谢你了。”白烨明有礼貌地道谢。

    李亚杰客气回道：“没什么，是他先听到敲门声的。”他指了指身边的小男生。

    小男生终于抬眼看到了白烨明，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谢谢。”白烨明道。

    李亚杰说道：“以后自己小心点。”

    哇，好有大前辈的风范啊！

    白烨明和小男生都不约而同地流露出崇拜之色。

    “后天见了。”

    李亚杰冲白烨明又是一笑，很有风度地起身离开了。

    留下白烨明和小男生相视一笑。

    “你也是华音的？”白烨明问。

    小男生点头：“跟着杰哥来学习的，今年刚刚进公司。”

    “哦，加油。”

    “你好厉害！”没想到小男生的眼神亮闪闪地看着白烨明。

    白烨明愣了下：“你们比较厉害。”

    “那是杰哥厉害。杰哥是我们所有人的偶像，他一直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平时的通告已经很忙了，还会给自己加课，表演、唱歌、健身，样样都要做到最棒！他是我的目标。”小男生说起李亚杰来神采奕奕的，是真的很崇拜那个人。

    “加油。”白烨明又鼓励了句。

    然后两个人一起出了小剧场，分头回家。

    这天结束，白烨明匆匆给韩皓楠报告了下情况，并且顺带说了声“对不起”。

    韩皓楠冷冰冰地回他：“结果还没出来，说什么对不起。”

    白烨明没有作声，随便应了下。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没有戏，毕竟哪里有两个演员躲在舞台一角自顾自搞小动作的？观众肯定都懵了，要换脾气大点的，破口大骂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他对于结果没有什么期待，同时心里还松了口气，这下不用唱歌了啊！

    白娅关心地打电话问他结果怎么样，白烨明很诚实地说：“肯定没戏了，姐你别多想，也别和周兴宇乱说。”

    “哦……这个，结果总得给人家说的啊。”

    白烨明心想，说什么说？有什么必要说？

    但白娅明显不以为然：“小宇都问过我好多次了，他让我和你说，这次不行也没关系的，反正还有机会的。”

    “……”

    等等，尽管自己觉得自己不行，这个没有问题。但为什么他要以我不行为前提说话？哪有结果还没出来就这样安慰人的！那不就证明他也认为我不行吗？

    “小明？”

    “你跟他说，谢谢他的关心。有没有机会都和他无关！”

    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两分钟后，周兴宇收到了白娅发来的一条消息：对不起，我把小明搞生气了……

    周兴宇：他说什么了？

    白娅：他说，他有没有机会都和你无关。

    周兴宇：……

    白娅：对不起！我和他解释！这句话是我说的，和你没关系。

    周兴宇：娅娅姐，不必了，谢谢你。

    没有压力一身轻，白烨明的这个晚上过得特别悠闲，并且很早就睡了，睡得非常好！

    第二天早上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白烨明？”是一个女声，还挺熟悉的女声。

    “你是？”

    “我是的编剧，江钰莹，第一天面试你的，还记得吗？”

    “江老师！你好。”白烨明一下子就清醒了。

    电话那头的女声轻轻笑了声：“没打扰你睡觉吧？”

    “没！我起来了！”刚刚起来。

    “我来通知你明天早上十点来参加第三轮试镜。好好加油！”

    “好，好的！谢谢江老师！”

    等下，刚才江老师说什么？让我去参加第三轮面试？我这是通过了第二轮？

    “那个，江老师！”

    “什么事？”

    “我……我昨天的那个，过了？”

    对面的女声噗嗤笑出了声：“不然我给你这通电话算什么？”

    “不是……就，我觉得昨天我完全忘了是舞台表演了……还以为……”白烨明吞吞吐吐，这个消息太震惊、太不可置信，他想要搞个明白。

    对面的女声也认真起来，沉稳的声音传入耳中，让白烨明肃然起敬。

    “如果是演话剧，确实不合格呢。不过我们这次拍的是电影，最重要的是镜头感。嗯，虽然这样说有点犯规，你听过算过啊，我们觉得你这方面的潜质很好。”

    “谢谢老师。”

    “再多的话我就不能说了啊，明天见。”

    “老师！”

    “又怎么了？”

    “明天是要唱歌吗？”

    “嗯……题目是这样的。不过你别忘了，我们是在选演员，不是歌手。”末了，江钰莹立马切了话题，“不能再说了！再说真的要犯规了！”

    “谢谢老师。”

    “嗯，加油。明天见。”

    他挂了电话，本想给许墨涵发个消息问一下他的情况，后来想想，万一，虽然他坚信对方一定能够过的，但真的是万一没有过的话，好像不太好，于是还是决定第二天现场见吧。

    第三轮试镜那一天，天阴沉沉的，飘起了绵绵细雨，气温骤降。

    水木的白衣男团也没有再坚持集体白衣了，而是各穿了私服。他们十三个人也只剩了四人，其中一人便是许墨涵。许墨涵今天全身墨色，格子针织衫配黑色的细腿西装裤，外套一件黑色长风衣，特别显身材。

    白烨明见着他非常高兴，主动走过去打招呼。

    许墨涵上下打量起了白烨明的着装，似乎对其颇为不满的样子。

    “白色绒线衫，收太紧了。”他直接动起手了，把白烨明收进牛仔裤里的白色上衣拉出来了一点点，松松垮垮地笼起一圈，毛茸茸的看着更温暖了。

    然后他又挑剔道：“这裤子尺寸不适合你啊，瘦了？”

    白烨明一愣，这条裤子是一年前买的了，这一年他确实瘦了不少，早上穿的时候腰身明显松了，但系上腰带也没那么明显吧？

    “去年你也穿过这条吧？”

    我勒个去，这你也记得？

    要不是面前是许墨涵，白烨明都怀疑对方是不是暗恋自己！

    “我知道一家店，结束了带你去。”

    等等，陈述句？

    白烨明似乎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许墨涵。

    两人这番对话完全不避讳他人，身边立马传来了嗤笑声。

    回头，发现是星光的人，他们依然是那么整齐划一、星光闪闪，不过就是从十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也是挺惨烈的。

    李亚杰是最后一个姗姗来迟的，华音的那个小男生并没有和他一起，看来是没有通过第二轮试镜。

    他朝白烨明点头致意了一下后，自己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对啊！还有李亚杰在啊！有他在谁能和他竞争啊！

    人家可是专业的歌手啊！自己开过演唱会的啊！

    白烨明真不知道自己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

    他昨天接到通知后惶恐了一天，要找能唱的歌啊！找了半天发现只有几首最简单的儿歌，他可以不走音地唱出来。嗯，还是他自己感觉“不走音”。

    这考题也是奇怪，并没有说让他们自己准备歌啊，如果是即兴让他们演唱？或者是现场指定一首歌？那不是糟了！

    白烨明一个人在家里翻来覆去唱了几首儿歌后，终于决定放弃，然后点开了一醉千尘的主页，听起了尘哥以前的作品。

    一醉千尘的音乐基本上都是轻音乐，偶尔有人声的，也只是低低的吟唱，这种直击心灵的声音，至少白烨明干不到，他也不会去尝试。那简直就是对尘哥的侮辱！

    他翻着一醉千尘的主页，忽然看到了某一期尘哥接受FM2.0采访的一篇文章。

    那应该是四年前吧，是一醉千尘最活跃的那段时期，还上了周榜！于是FM2.0就对他进行了一次采访。采访不长，大概总字数也就一千来字，问的都是创作上的一些问题，也有问到尘哥的个人问题，但都被他很巧妙的回避了。所以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到现在为止还是个未知数。

    记者：音乐对你来说是什么？

    尘哥：避风港。

    记者：这个回答很特别，是有什么经历让你这样觉得？

    尘哥：是有一些经历，不过已经被我封印了。

    记者：你很少唱歌，但你的歌声很不错，是为什么？

    尘哥：乐器本身很美好，人声只是其中的一种，如果需要，会加进去，如果多余，那就没必要加。

    记者：你有没有想要踏入这个行业？

    尘哥：顺其自然吧。有人喜欢就好了，我挺喜欢你们平台的。

    记者：谢谢。

    记者：你有没有想要为谁做一首歌？

    尘哥：有。

    记者：写过吗？

    尘哥：写过。

    记者：是哪首歌？

    尘哥：你们自己去找。

    记者：那给个线索，是你的什么人？

    尘哥：一个很重要的人，也可以说是我的恩人。

    记者：你在乎粉丝吗？

    尘哥：那总是会在乎的。因为粉丝是喜欢你的音乐的人，换言之就是和你有共鸣的人。一个人总是孤独的，乐器需要共鸣，人也是一样。不过，我不会被他们牵绊住，毕竟，音乐是我自己的，即使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好好爱它们。

    记者：我看很多评论称呼你为“天才”，你自己是怎么看待的呢？

    尘哥：“天才”只是比平常人更多一份天赋罢了。而天赋这个东西完全可以靠后期努力来弥补。不是都说“天才等于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灵感”吗？音乐神童莫扎特还抱怨过“你们都看到了我的天分，却看不到我的勤恳”，就是这样。无论什么东西，都是可以用勤奋换来，如果你失败了，那只是因为你还缺了那一点点坚持。

    记者：这么说你每天都会花很多的功夫在作曲上？

    尘哥：我现在正在系统地学习音乐。而和音乐的相处，已经有十多年了，我们形影不离。

    记者：我们这样假设，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放弃音乐，你觉得会是怎样一种情况？

    尘哥：我死的那天吧。

    记者：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音乐。

    尘哥：嗯，它是我的生命、我的血液、我的呼吸。

    如果说尘哥的音乐是白烨明喜欢上他的契机，那么这篇访谈一定是让他沦为迷弟最关键的因素。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深深撞击着白烨明的心灵，他从未对一个人的语言有如此感触。他喜欢这个人，包括这个人的音乐、这个人的个性、这个人的思想，尽管他们从未谋面，他甚至不知道对方长的什么样子，住在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

    “跟我走。”

    第三轮试镜的九个人被带到了小剧场中，在观众席上坐成了一排。

    还是第二轮时的那个主持人，上台宣布第三轮的考题。

    舞台表演，场景设定是莫羽人生中最后一场演唱会，绽放如夏日之花，艳丽夺目、烂漫绚丽。

    需要九人演绎的，是最后那一首歌。

    “我们这边有样带，等下会先放给你们听一下。你们有半小时的准备时间。半小时后，我们开始表演。”

    很快，音乐响了起来。

    白烨明松了口气，不是要真唱啊……那就好……

    声音有点熟。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了李亚杰。

    这特么是周兴宇唱的好嘛！

    要让李亚杰在台上假唱周兴宇的歌？！

    还有比这更残忍、更没面子的事情嘛！

    李亚杰的脸色果然很不好，仿佛覆了一层黑云。不过他很努力克制住自己，控制住表情，众人没有见到自己期待的表情，都收回了目光。

    星光有人幸灾乐祸了，大声问道：“请问，电影里也会用周兴宇的歌吗？”

    主持人微笑道：“八九不离十。”

    “不能自己唱吗？”

    主持人把目光投向了姜涛。

    姜涛从评委席转身，看向那个提问的人：“如果我们的作曲家认可你的实力，完全可以，求之不得。”

    在座九人同时在想，这首歌的作曲不知道是谁。

    姜涛好像知道大家的心思一样，莞尔一笑，道：“这首歌的作曲就是周兴宇。”

    “……”

    鸦雀无声。

    李亚杰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一阵红一阵白。

    白烨明不小心瞥到了一眼，忍不住就在心里给他打气：没关系的，你的演技比他高好几层！他在金字塔底部，你在金字塔顶端！

    考官们也发现了李亚杰复杂的表情，有人给主持人递了张小纸条。

    主持人打开一看，会意地点点头，拿起话筒说道：“当然，这次比试，如果你们有自己准备歌曲，并且觉得适合在这个场景下演唱的，也可以把伴奏给我们。”

    这句话一出，李亚杰整张脸都红了。

    白烨明简直不忍看了，他回头去问候许墨涵：“你有准备吗？”

    许墨涵说：“考的是演技，又不是唱歌。”

    白烨明点点头，专注于手中发给他们的歌词本了。要在半小时之内把歌词给背下来，可不容许他有太多时间去开小差。

    只是，周兴宇在后头唱歌，他在台上表演，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我听见回声，来自山谷和心间，

    以寂寞的镰刀收割空旷的灵魂，

    不断地重复决绝，又重复幸福，

    终有绿洲摇曳在沙漠。

    我相信自己，

    生来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

    不凋不败，妖冶如火，

    承受心跳的负荷和呼吸的累赘，

    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