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曲尧名下的小别墅坐落在A市郊区,环境幽谧,外形古朴,颇有点隐士风范。可惜乳白的墙面沾了黏腻的血迹,砰的一声响后,人再次撞上墙面,不及滑下便被揪住衣领又挨了一拳。 李修擒住男人,压抑怒火的脸庞依旧近乎扭曲,哑声道:“我再问你一次,曲尧和谢衣尘究竟去了哪里?” 被他揪住的男人四肢早已瘫软,脸上却仍挂着狰狞的讥讽。他听到李修已不下十次的质问,不禁痴痴地笑道:“我们家的大少爷,何劳李先生费心?” 李修青筋暴起,挥拳直击男人下颚。男人跌落的同时颚骨脱节,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远处,洛伦生冷眼旁观这出闹剧,虽未出手凌厉锋芒却同样让人不敢直视。他脚下堆着六七条蠕动的长虫,脏乱恶臭早已看不出人样。温文则带着人在撬三楼一间房间的门锁,因为其他房间他们早已搜遍却一无所获。 得知陈明和谢坚不是同一个人,他们便立刻派人去找谢衣尘,却发现谢衣尘已经五天没有联系过任何人了,就连住院的母亲也没有去看望。他最后发出的信息是给徐峦山,告诉对方自己和李修在一起,让徐峦山不必挂念。 这条信息无疑是他人代发的。 一开始,洛伦生还可以安慰李修,蓝龙的人未必知道真相,也许只是为了保护谢衣尘才将他囚禁。可是当他们顺着谢衣尘颈环的定位找到一座废旧居民楼,却在步入房间的瞬间闻到浓重的煤气味时,洛伦生便再也说不出宽慰的话了。 蓝龙知道他们会救谢衣尘,才会以谢衣尘为诱饵布下陷阱。如果他只当谢衣尘是谢坚的儿子,怎么可能想出这样的招数? 好在两人反应及时,总算在煤气引爆前逃了出来,只受了极轻的烧伤。 事后,他们在现场找到了已难辨原形的颈环,又在居民楼下的花坛角落找到一件谢衣尘的衬衫。衬衫被鲜血染红,虽只是鸡血,却依旧触目惊心。 温文道:“既然他们以谢衣尘设陷阱是为了您二人,那如果不去找会不会他就没有危险?” 洛伦生凝重道:“我们找了,他才没有危险。我们不找,蓝龙和曲尧给我们留下的很可能就不是一件血衣了,而是一截残肢。” 李修捏住血衣的拳头咯嚓作响。洛伦生没有把话说完,衬衫上的鸡血还有另一层意思。如果洛伦生和李修真的到最后都不去理会谢衣尘安危,蓝龙等人不介意杀鸡儆猴。反正,一个无法当作筹码的谢衣尘,其生死对他们而言也就不再重要。 那之后李修和洛伦生顺着能找到的各种线索找了二十多个地方,遭遇的却只有层出不穷的诡计埋伏。不仅谢衣尘,就连曲尧的影子也没有看到,反倒各自都挂了彩。今天,好不容易找到这处曲尧闲暇时栖身的郊区别野,赶到时却仍是只见到几个看屋的喽啰。曲尧和谢衣尘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根据之前的经验,审问这些小喽啰毫无用处,便是他们真的报出了什么地点也只会是下一处陷阱,可李修仍是将几人揍到说不出话来才肯罢手。这不仅是因为他不愿放过任何一丝希望,更因为他内心的不安和恐惧已濒临顶点,却无处宣泄。 截至今日,谢衣尘已经失踪了九天。九天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死,也足够让一个人生不如死,甚至,可以让一个人死了再活。 李修的手上鲜血淋漓,除了被打的人,更多却是他自己的血。可他没办法停止。 温文出现在楼梯口,向洛伦生禀报时视线却担忧地划过李修:“少爷,三楼那间房的锁已经撬开了。我们找到一些东西,可能是谢衣尘的。” 李修一凛,立刻丢下手里的人向三楼赶去。 像曲尧这种人,家中有一间上锁的房间不足为奇,几人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本着谨慎的态度让温文设法开锁。可从眼下温文的反应来看,那间房间里存放的绝不仅仅是资料和金钱而已。 上锁的房间,要么是藏珍宝,要么是藏人,眼前的房间显然属于后者。可是这里现在只剩下锁人用的锁链,被链子绑着的人却早已消失。 李修一进门视线就落在角落里铁环下方链子连着的黑铁项圈和旁边地上的绒毛狗尾上。项圈看一眼便知道质地极重,不是用于情趣而是用于刑罚。绒毛狗尾李修却很熟悉,因为和他送给谢衣尘的那条一模一样。 不完全一样。李修送的是崭新的,绒毛又软又顺,让人爱不释手。眼前这条的绒毛却被汗水、血水以及别的污水干涸后凝成一绺一绺的毛块,让人碰一下都觉得恶心。 李修拾起狗尾,牙齿几乎咬碎。洛伦生安慰道:“也许只是做做样子,故意给我们看而已。这房间温文已经搜查过,除了这尾巴没有谢衣尘停留过的痕迹。” 他说完抿了抿唇,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安慰很苍白。曲尧等人便是不杀谢衣尘,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用他取乐呢?曲尧本来就是个S,一旦挣脱规矩和理法的束缚,谁知道他会玩成什么样子? 李修没有说话,只是细致地观察那条尾巴,似乎是想辨清究竟是不是谢衣尘的那条。他突然发现纠缠成结的白毛里有一处探出不起眼的白色尖角,似乎是藏着一张纸条。 这间用于关人的房间虽在顶楼光线却很暗,即便开了灯也无济于事。李修只好走到唯一的一扇小窗前,想要将那似乎是纸一样的东西从毛块里取出来。 窗外,五月初的清晨,阳光明媚。早在洛伦生和李修到达之前就有人将附近都查探过一遍,确认周围不会再有蓝龙和曲尧部下的埋伏。而因为这别墅所在的小区过于讲究,为了视野开阔所以最近的建筑都在五百米外,所以洛伦生丝毫不担心凭蓝龙那几个手下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可是当他越过李修看向窗外远处的高楼时,脑中却突然浮现一个人影。刹那间,他面上的肌rou因恐惧僵成了惨白,仿佛看见了幽冥夺魂的鬼差。 “阿修!” 李修一怔,人已被洛伦生扑倒在地。子弹破空声擦着洛伦生发梢划过,嵌入墙壁发出爆裂声响。屋中人立刻四散掩蔽,温文探头看了一眼窗外又迅速安排人手追踪,才疾声道:“至少有六百米,蓝龙手下没有隔着这么远还能精准射击的人。” 洛伦生与李修已快速从惊险中回过神。两人对视一眼,洛伦生道:“是谨少。” 李修失声道:“谨少?他还活着?” 谨少不是蓝龙的手下,却绝对是谢坚手中的一把枪。他没有姓名,因幼时被谢坚收养所有人都称他一声“谨少”。这个人狙击技术一流,叫人防不胜防,曾击毙洛伦生无数手下。所以谢坚落败后洛伦生对蓝龙等人都睁只眼闭只眼,只对这个人穷追不舍。而谨少大概也意识到这一点,两年多来一直小心躲在暗处,从未出手,始终没有被洛伦生找到。 谨少是蓝龙手上的一张王牌。他不惜暴露突然现身,只能说明一件事——蓝龙要动真格了。 洛伦生道:“先回去,走。” 洛家。 洛伦生面色阴沉,如黑云压城,手下见状连大气都不敢喘。李修坐在他身侧,同样面色不佳。他已看过那张纸条,上面空空如也,不过是为了诱他走到窗口的饵罢了。 李修没有为先前的事道谢。他与洛伦生之间恩怨纠葛太深,早已不必再说谢字。何况这几日他们遇险的次数已经太多,纵然九死一生也只觉得麻木。 温文的人行动很快,却还是让谨少跑掉了。洛伦生对此并不意外。谨少瞄准的是李修,即使成功也必定使洛伦生警觉,所以他一定做好了一击之后立刻脱身的准备。 可是谨少为什么要瞄准李修?虽然说起来两人与谢坚都有仇怨,可他们的第一目标始终应该是洛伦生。杀李修,岂非打草惊蛇? “他的目标不是李哥,”温文道:“我当时隔着一段距离,看得很清楚。即便您没有将李哥推开,那子弹也只能打中李哥肩膀。” 洛伦生眯起眼睛:“他们是在示威。” 李修沉默半晌,才道:“如果是示威,他们应该直接杀了我。除非他们觉得我活着有用。” 他的话没有说完,可洛伦生和温文都明白他的意思。 李修不会放任谢衣尘落入蓝龙手中,但如果他死了,洛伦生就随时可以放弃谢衣尘。 李修垂首道:“他们的目标是你,你不该陪我。” 洛伦生皱眉,淡淡道:“就因为他们的目标是我,我才必须陪着你。和你一起,大不了搭上一条命,还能多杀几个。如果你一个人去,被他们抓了来威胁我,我不但命给他们,洛家也得搭进去。” 李修微震,却听洛伦生又冷笑道:“何况,就算蓝龙找来十个谨少,我也不惧他。我给过他活命的机会,是他自己不要,那就别怪我赶尽杀绝。” 李修咬牙:“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武断,觉得让他跟着曲尧会比在你手上安全,就不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我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他语声倏地顿住,洛伦生却能猜到他未出口的话。当年,因为一时的义愤救下洛伦生,结果导致李楠丧命。如今自以为是尊重保护谢衣尘,却反而使谢衣尘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他手上绷裂的伤口再度染红纱布。如果谢衣尘真的出意外,他不知道今后该怎么面对自己。他根本不敢去想象真的到了那一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洛伦生突然握住他手腕。李修抬头,便见洛伦生坚定地望向自己:“这不是你的错,我也有责任。谁都想不到真相竟会是这样。我们还有机会,蓝龙杀谢衣尘没坏处但也没有好处,他只能用他来对付我们。饵只要能找到谢衣尘,我们就一定能救下他。” 李修道:“可是你……” 洛伦生笑道:“我不会有事。不过一群丧家之犬,我还正愁找不到理由收拾他们呢。” 他笑得十足自信,眼中已燃起兴奋的火焰。李修不由得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坚定道:“好,我们一起,不但要救出谢衣尘,更要叫他们后悔来招惹我们。” 洛伦生点头,起身对温文道:“让搜查谢衣尘的兄弟们都回来,追查谨少和蓝龙的再加些人手。告诉他们如果有发现不要轻举妄动,立刻回报。” 温文应道:“是。” 既然蓝龙对这次行动寄予了如此厚望,那便不会轻易对谢衣尘动手了。只要耐心等待,对方自然会将谢衣尘的行踪送上。这送上的消息自然仍是陷阱密布,但只要真实,便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不惧去闯一趟。 李修和温文都明白这一层,所以对他的吩咐没有异议。 仿佛是为印证三人心中所想,桌上的座机突然响起。 洛伦生接起电话,便听门卫说道:“洛先生,这里有一个奇怪的哑巴老头,跟我比划了半天,似乎是想见您和李修先生。” A市最大也最权威的精神科疗养院,医疗设施和治疗环境都是一流,收取的费用也绝非普通人家可以承受。好在徐家的收入向来不错,所以虽然紧张,却还是能让陈辞泫在此接受治疗。 只可惜陈辞泫的治疗情况总是不如意。从催眠失败到病情反复,一次次将骄傲的专家们的自信心踩得粉碎。好不容易陈辞泫终于安静地入睡,虽只能得片刻喘息,却还是让医生们松了口气。徐峦山将门掩好,走的远远的才出声和医生对峙,唯恐一不留神惊醒了睡梦中的母亲。 没有人注意到,门内陈辞泫额头已渗出密密一层冷汗,露出被单的手指更是不住抽搐。她眉头紧皱,似乎已在梦中预感到灾祸的降临。 A市最大的精神科疗养院,背后不到一千米处却是许多年前便早已被它砍断的肢干。这所研究院的项目曾经也是医生们的希望,可惜却因为重大事故被封入尘埃。只是或许是因为人们对这份研究的不舍,许多年过去,这里的建筑虽然破败,却始终没有被拆除或另作它用。当年造成事故的仪器仍存在建筑三楼最靠里的房间内,就放在曲尧的眼前。 “洗脑?那和催眠有什么区别?”第一次听到这仪器的作用时,曲尧好笑地问道。 然而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催眠治疗建立在复杂的理论研究和临床实践上,在扭动思维的同时需要在病人脑内构筑完整严密的思维链,因此治疗之后对患者的身体和精神都不会有影响。洗脑却是暴力干扰病人,从而强行植入某种思维。这样治疗好的病人就像是没有地基的高楼,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而一旦坍塌,他们要么死,要么彻底变成白痴。” 电话里蓝龙的声音苍老阴郁,除了逼人的严寒不带有任何情感。曲尧不自在地拢了拢衣袖,道:“可是谢衣尘不是什么病患。” 蓝龙道:“这不重要,那部仪器就算是正常人的大脑一样可以破坏。手术结束后,你再放出消息设个局让洛伦生和李修把人接走,我们的计划便成了大半。” 蓝龙吩咐完就挂断了电话,曲尧却想不明白,既然洛伦生和李修都与谢坚有仇,那他们为什么要来接走谢坚的儿子?他满脑子疑问,蓝龙都不予解答,理由是之后的事便不用他管。所以曲尧只大概知道,谢衣尘将被注入报仇的坚定信念,从而成为蓝龙埋在洛伦生身边的一颗重要棋子。 对于蓝龙为谢坚报仇的固执,曲尧早就厌倦了。谢坚死后,蓝龙也蛰伏下来,曲尧连带过了很长的一段安生日子。如今昔日的大哥再次发出指令,他虽不能不从,却已无法像当年那样毫无怨尤地追随。蓝龙大概也看出了这一点,承诺只要曲尧办成这件事,之后便不必再为自己效命。 所以曲尧没有深究,他只想快一点结束手上的任务,然后继续这两年逍遥自在的生活。不管蓝龙是用谢衣尘杀洛伦生,还是把谢衣尘当傀儡以掌控谢家的全部残余力量,都与他无关。 只是这样一来,谢衣尘却不可能安稳地活下去了。 曲尧看向仪器台上沉睡的男人,耳中听着机器运作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响,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对还是错。 两年平静的生活不仅消磨了他的血气,也软化了他的心肠。 他无奈叹了口气,转身对手下道:“都出去吧,我一个人看着就行。” 几个小弟领命退出,对他无保留的信任一如当年他对蓝龙的信任。也许只有当他们也跳出这样的生活,才会像他一样意识到,这信任的背后是无数无辜的鲜血。 最当头的小弟去而复返,恭敬道:“曲哥,谨少来了。” 曲尧一怔:“他来做什么?” 他下意识地提问,也没指望小弟回答,吩咐手下在门口看着后便出去见人。 走廊上,一个瘦削高挑的男人倚墙而立,身上的白衬衫皱的像是纸做的花。他懒洋洋地打着呵欠,仿佛永远都睡不饱。若非曲尧早见过他,一定不会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谢坚手下最得意的神枪手。 曲尧不喜欢谨少,在离他三步远的距离站定,问道:“龙哥让你来,是有什么变故吗?” 谨少抬眼,仿佛才看见眼前多了一个人:“嗯,消息不小心流出去了,洛伦生他们可能会提前来劫人。” 曲尧道:“什么时候?” 谨少道:“快了。” 曲尧惊道:“现在?可手术至少还要三个小时才能结束。” 谨少道:“要这么久?” 曲尧点头:“准确说手术还没有开始。第一个环节需要谢衣尘进入深度睡眠,而这一步需要半个小时。现在才过去了二十分钟而已。” 谨少想了想:“中途打断的话,会怎么样?” 曲尧道:“现在叫醒不会有事,开始之后再叫醒会造成极大损伤,且无法修复。要不我现在就去叫醒他,先转移到安全地方?” 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希望因为这个变故停止对谢衣尘的手术。尽管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他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恢复自由。 谨少道:“会死吗?” 曲尧道:“不会,但会变成白痴。” 谨少道:“那就继续吧。” 曲尧一怔,却见谨少淡淡道:“如果真成了白痴,他也就解脱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极淡的怜悯,曲尧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由好奇地看向谨少,想知道这个曾经的冷面杀手是不是像自己一样被平静生活染上了人情味。可谨少只是闭上了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叫人看不出喜乐。 曲尧道:“就这么等他们来吗?” 谨少嗤笑道:“当然不是。我已安排好了人手,说不定,能直接做掉他们呢。你也去找点趁手的家伙,等下可能会需要你帮忙呢。” 曲尧点头:“你需要进去看看他吗?” 谨少似乎犹豫了一瞬,摆手道:“不必了。我只管杀人,别的不归我管。” 曲尧还想说什么,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循声望去,便见一个年轻男子气喘吁吁奔了过来,欢天喜地道:“谨少,成了。姓洛的掉咱们陷阱里了。” 谨少精神一振:“当真?” 男子连连点头。谨少仿佛突然被人打了兴奋剂,一改先前的慵懒姿态,急道:“快走。曲尧,你也跟着。” 他说完拔腿就跑,留下曲尧独自皱了皱眉头,忍不住想起了蓝龙对谨少的评价——枪法极高,但脑子不太好使。 曲尧不信洛伦生会这么轻易被谨少设计,但谨少的地位在他之上,发了话他不好不听,只能转头对手下道:“小风,你带着兄弟留下,把人看好了。” 被他点名的青年忙道:“曲哥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问题。” 曲尧点头,担忧地看了一眼cao作间的大门,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谨少在另一头催得紧,也只能放下这里先赶了过去。 走廊里很快只剩下寥寥数人,被曲尧唤做“小风”的青年左右看看,顿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他在外面踱了一会,四周都看过一圈,才重新回到谢衣尘所在的cao作间里。 仪器台上的人静静地躺着,脑袋被金属头盔罩得严严实实,和离开之前没什么区别。 小风看了谢衣尘两眼,转身走到控制屏幕前,又看了一眼时间,奇怪道:“应该已经开始了才对,怎么没有动静?这玩意儿还要手动cao作吗?” 小风不懂这机器,但想想外面的情景也不好联系曲尧。他忍不住弯下腰,试图研究一下这老电视一般的银灰盒子。幸好,屏幕上只是跳出了一个提示框。于是小风想也没想,点下了确认。 然后他的眼前突然就黑了。 “呜!” 金属头盔坠在仪器上叮哐乱响,谢衣尘抱着另一台石头一样的仪器连连后退。他惊恐地看着眼前被自己塞进头盔的人抽搐痉挛,直至悄无声息。他不住颤抖,几乎抱不住手里的东西。 他不想杀人,可这cao作间根本没有趁手的武器。他的时间不允许他多做思考,只能用最有把握的法子放手一搏。 外面传来混乱的脚步声,谢衣尘连忙抱紧了手中的仪器。这是他找到的唯一一个他拿得动也有杀伤力的重物,可他不知道等外面的人进来后他是否还有力气砸下去。 门被猛地推开。谢衣尘想也不想,抬起仪器就往眼前人的脑袋砸了下去。可那人警惕性太高,闪身一晃,谢衣尘手中的凶器便只砸到他小臂上。他发出一声闷哼,反手便将还欲反抗的谢衣尘抵在墙上。 “小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