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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被抱

    席徴大四那年,便被现在的导师看中,跟着他做项目。席徴聪明、冷静、理智,是搞学术研究绝佳的料,但他拒绝了导师让他读研的提议。

    任凭导师怎么扼腕叹息,反复相劝,他都无动于衷。

    席家还是老太爷掌权,表面上看起来其乐融融,但庞大家产的诱惑下,兄弟阋墙是迟早的事,现在这样的平静也只不过是风暴来临前的平静。

    何况,他这儿也不平静。

    他对席家的权力争夺一点兴趣也没有,明里暗里的声明过很多次,但那些人偏偏不放过他。既然如此,争一争也没什么。争这个字,其实用得不对,不过一群蠢货而已,他还不需要费什么工夫。

    席徴的动作很快让那些人意识到,他之前说没兴趣,那就是没兴趣。

    接手席家大部分白道上的产业后,面对灰色地带的权力争夺,席徴犹豫了一下。

    记忆中男孩的脸从来不曾模糊过,尤其是那双眼睛,他怎么也忘不掉。清澈、干净,像月亮,也像星星,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亮。

    他为什么会远离他的光呢?

    闭上眼睛,男孩母亲的话言犹在耳。

    “我的丈夫为了救你母亲而身亡,我的儿子为了救你,才从急救室出来。”

    “算我求你,以后,离我儿子远一点好吗?”

    “警察的儿子和黑道家族的儿子,本来,就应该是对立面。”

    对立面……光和黑暗本来就是对立面。

    从来都是对立面。

    既然这样,那何必在意这些,本来也不可以更黑暗了。掌握权力,立在巅峰,然后和黑暗融为一体,归为永恒。这样的路,似乎也有那么一点意思。

    他坐在院大楼的一间办公室里,替导师批改大一学生的期末试卷。红色的笔尖在纸上划过,打出了卷面的分数,82。

    他将批改好的试卷掀起移到左边,准备批改下一张试卷。

    下一张试卷上的字倒是一手好字,笔法清润、气韵自然,一路批改下去也只错了一题,不过错的不是后面的大题,而是前面的送分题。

    不是很严谨的一个学生。这样的想法在他脑海里划过,指节分明的手握着钢笔回到了试卷的正上方,落笔写下了97两个数字,起笔如游龙,收笔……

    笔尖顿在了数字7的尾巴上,红色的墨水在纸上洇开。

    席徴左手的指尖刚从姓名那一栏移开,上面是他曾在一间病房的床头看过,然后再也无法忘记的名字——梁嘉羽。

    他后来还是选择了读研,也放弃了席家继承人的争夺。

    食堂的偶遇,校园林荫路上的擦肩而过,批改试卷时反复摩挲的名字……

    光点越来越大,他心底的贪念也越来越盛。

    “你要替我带五班的学生去这次的参观实习啊……”导师难得见这个得意弟子有所求,心里已经答应了,但还是忍不住想看看这个学生的另一面。

    “可以是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为什么。”

    “追男朋友。”

    导师刚喝进嘴里的茶一口喷了出来。爱体面的小老头脸色涨得通红,急哄哄把他赶了出去,临关门前倒是给了他一个追不到人就别来见他的指令。

    他以为,凭他弟子的能耐,怎么着也不会拿不下人。但事实就是,他接近一年没见着他的弟子。

    梁嘉羽从未隐瞒过自己的性向,这种事只要稍一打听就能知道。席徴打听得晚,知道后就和九歌那边断了个干净。

    切出和九歌老板的聊天界面后,一个特别关注的消息伴随着独特的提示音跳了出来。

    “学长对不起啊,我和室友约了下午去打球,没时间……”

    他揉了揉眉心,回复对方:“没事,下次有机会再约。”

    这是一个跨越了几个月的下次。

    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向来对他青眼有加的导师这回却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教训,末了又再次追问:“半年了,你小子打算什么时候带人来见我!”

    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进度。现在梁嘉羽虽然还不应他的约,但偶尔的学习指点以及并不常打扰的搭讪,已经能让对方愿意和自己随便聊点东西了。但什么时候能带人去见导师,他实在没把握。

    “应该……”

    “应该什么啊应该,咱们搞学术研究的,不兴说应该这个词!”

    “那我跟您老实交代吧,请您做好我毕业您也见不到我的准备。”

    “……”

    太频繁的打扰会让人心生厌烦,太长时间的空白又容易磨灭上回聊天带来的一点点熟络。席徴基本上是每周一次,找一个不那么愚蠢的理由去搭讪。

    那段时间,其实并不难受。他甚至觉得,比他以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要有意义,有意义,便感知到了活着的好处。

    窗外还在下雨,调教室内明亮的灯光将这个小世界圈了起来,阻挡了风雨,逼退了黑暗。

    席徴蹲在梁嘉羽的身侧,指尖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黑发,然后擦过他湿润的眼尾,“说吧,你已经捱不住了,不是吗?”

    梁嘉羽伏在地上,眼睛酸涩,嘴唇紧抿。他还没打算交代。

    席徴用手指压了两下他臀上的肿痕,他立刻就倒抽一口冷气,疼痛无限刺激着泪腺。

    “你看,这么疼。”席徴说,“还要坚持吗?”

    除了痛苦的喘息,席徴并没有得到其他回应。他看了一眼小宠物已经肿胀的臀,轻揉了一下后又说:“说说看,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沉默了一会,梁嘉羽终于开口:“都太羞耻了。”

    “都。”席徴把握住了关键,“不止一个理由是吗?”

    梁嘉羽用鼻音嗯了一声,然后说:“有两个。”

    “那这样,我允许你保留其中一个小秘密。”席徴说,“告诉我另一个。”

    梁嘉羽抬头看向席徴,头顶的光倾洒而下,给他的主人镀上了一层月白的温柔。

    从进调教室起就被严苛对待的小宠物被这样的温柔攻陷了,他又擦了擦湿湿的眼睫,说:“好。”

    主人的手掌完全贴上了他的脸,温热的感觉无疑是加速了眼泪的汇集。

    “别哭。”席徴说,“让我们先结束这最后一鞭,好吗?”

    梁嘉羽吸了吸鼻子,又说了一个“好”字。

    “乖。”席徴站了起来,将鞭子比在了小宠物的臀上。

    “啪——”最后一鞭应声而下,鲜红的鞭痕迅速浮现,梁嘉羽的手指压紧了地毯。

    席徴扔掉鞭子,又回到了小宠物的面前,双手抬起他的脸,说:“可以哭了。”

    眼泪在瞬间决堤,梁嘉羽扑进了主人的怀里呜咽抽泣。感受到一双温暖而有力的臂膀环住了他,哭声便陡然放大,宛若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