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完结篇）

    有哪里不对劲……心里有某个声音在提醒他，然而急于想要和艾森缓解的周凡并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甚至为了更方便对话，他抱着昏睡不醒的西泽往前走了几步，艾森也与此同时迈步向他走来，两人的距离正在不断缩短。

    就在这时，周凡停了下来，继续盯着艾森问：“艾森，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艾森先是很轻的呢喃，之后下一句话却如同转了性子那般疯狂地尖叫起来：“杀了你——！”

    他藏在背后的右手突然高举，然后猛地想要用手中的匕首捅向周凡的肩膀，然而却在刀刃快要碰到周凡的时候，他却仿佛悬崖勒马般停了下，然后不敢相信地盯着周凡说道：“大人……为什么……”

    周凡依旧保持原样没有动，他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对方即将刺下的武器，而是凝望着艾森的一举一动道：“我知道，你不会下手的。”

    当听到周凡的这句话后，艾森的脸颊流淌下两道泪痕：“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啊……大人……”他无法接受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待自己好的人居然是恶魔这一事情，也无法接受周凡身边的恶魔杀害自己师父，道德告诉自己他应该大义灭亲地杀了周凡，可情感却让他再也无法继续下去，他像是被两种极端的行为完全控制，手中的匕首开始颤抖。

    正如同周凡所说的那般，他的确无法下手。

    他根本无法杀死如此爱戴又敬仰的大人，哪怕知道他是恶魔也好。

    就在周凡准备伸手抓住他的右手帮他松开手中的匕首时，原本安静的古堡里传来了第三个、不对是一大批的声音：“艾森，你还不动手吗？”黑压压的人群从古堡门口一股脑地涌进大厅，周凡注意到为首是一位穿着华贵服饰的少女，她正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艾森道：“他可是引来大灾难的开始，你为什么不动手杀了他！”

    糟糕了，看样子艾森来到这里并不是巧合，而是有猎魔者的帮忙吗？虽然周凡从未见过眼前的这群人类，但从他们整齐的衣着和为首女子身上的王国标记，他很快便意识到他们正是整个世界最为优秀的猎魔者们，看样子今天的问题不单单是他与艾森的，更是西泽代表的恶魔与猎魔者们的。

    “我……我……”艾森张了张口，他知道薇拉殿下对自己期望，也正是她告知了周凡的真实身份，可他宁可一辈子都活在欺骗之中，也不愿意接受这样残忍的事实。

    “如果你不愿意杀他，那就由我动手好了！”薇拉见艾森还在动摇，就知道他还是下不了手，不由将仇恨的目光转向周凡：“可恶的恶魔……”她憎恨地低语着，然后下秒便双手迸射出耀眼的光芒，眼看就要往周凡的身上杀去。

    周凡并没有意识到其实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而不是西泽身上，他仍然以为是因为自己试图庇护西泽的关系而引来猎魔者们的仇恨，他原本想要和为首女子进行一番劝解，如果他猜想不错，应该是薇拉王女，可没有想到她居然不由分说就开始动手。

    那么自己该用“色欲”的力量吗？在那瞬间，他有些挣扎。

    可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却是，王女的攻击还未触及周凡的周围便如同雪那般消融不见了，紧接着他们听到这样的笑声：“哈哈……这场赌局，看来是我赢了。”

    让所有人心惊rou跳的却是，原本极为荒凉的地面在下秒间燃起奇怪的火焰，形成召唤阵那般，无数的恶魔们从闪耀的召唤阵里走了出来，浩浩荡荡如同大军包围了猎魔者和周凡三人，而从恶魔大军里走出来的“愤怒”却让周凡心中有种更为致命的预感：那家伙，该不会是把我当成诱饵……

    “愤怒”并不意外面前的猎魔者们露出惊慌的表情，因为他们一开始得到的消息也不过是周凡单枪匹马地出现在古堡里，而这古堡里存在的恶魔，也不过是和拉格斯大战之后力竭的恶魔，虽然周凡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魔王，但他太过于小瞧人类的力量会让他死于非命，薇拉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便召唤了猎魔者们最为精英的一批，并且依靠艾森和周凡的联系，试图抓捕周凡。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却是，原本应该作为猎人的他们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恶魔的猎物，“愤怒”带着成群结队恶魔大军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可恶！可恶！”薇拉咬着牙嘶吼：“这是陷阱！该死的魔王！”很显然，她已经完全把眼前发生的一切当成是周凡早就预料好的计划。

    艾森见到成群的恶魔出现后，也颤抖地转过头盯着周凡问：“大人……这是你……”此时此刻，哪怕他再不敢相信，也不得不恐惧地接受这样的事实：或许正如同薇拉殿下所说……大人他真的是……

    “愤怒”仿佛没有察觉到猎魔人的焦躁那般，而是不惧危险地走在周凡身边，伸出手如此示意道：“怎么样，正如同我说的那样吧，你输了。”

    “……”就算是傻子也应该明白自己完全被当成诱饵，不管是立下赌约，还是放自己回来，“愤怒”这头恶魔完全都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甚至如同天生的国王那般将所有人当成棋子放在他的棋盘上。

    这样的恶魔……实在太可怕了……周凡握紧拳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快！”就在这时，薇拉却大声尖叫起来：“艾森！你还有机会！”她在提醒艾森，只要杀了周凡，或许恶魔大军就会因为失去魔王而大乱，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也是艾森被给予的命运。

    该怎么办……周凡第一次品尝到何为绝望，之前发生的所有变化，他总是强装镇定地找出一条生路，哪怕是面对强大的“色欲”，还是面对诡计多端的“愤怒”，他每每觉得自己总能想出办法，可此时此地，在恶魔与猎魔者之间，在西泽与艾森之间，他却无可奈何地发现，原来自己也不过是普通的凡人。

    运用“色欲”的力量，不，对于“愤怒”所带领的恶魔大军来说，实在太不堪一击了。

    放出魔王？那是将猎魔者和自己彻底拖进深渊的开始。

    而且，“愤怒”口中的赌约……明明艾森到最后一秒还是选择了自己，可现在的局势却正如同“愤怒”所预言的那般，艾森选择了猎魔者的一方，他必须依照约定归顺“愤怒”。

    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周凡左思右想，可周围两军对峙的气氛可不允许他多浪费时间下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看见艾森的身体下方，不，或许该说是他自己的视线下方，出现了这样一排奇怪的字。

    “救世主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他仿佛没有看见对面浩浩荡荡的恶魔大军，也听不见背后苦苦支撑猎魔者的呼喊。

    在那刻他并没有多想，不管是新的死亡，还是旧的离别，在他心里已经不起任何仇恨的涟漪。

    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杀死魔王。

    下秒，他便出手了，将所有的信念、荣誉与必胜，都凝结在那一刀里。”

    这是！周凡见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却异常熟悉，很显然，这是他所看到的原作的尾声部分。

    和现在的情况及其相似！眼前的情况就好像是恶魔大军与猎魔者的最终决战，周凡很清楚，如果眼前猎魔者真的在今日被恶魔们全部杀死，那么猎魔者恐怕在近百年内都无法抵抗恶魔的侵袭，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况。

    那么文里的救世主，自然是艾森，可谁是魔王呢？

    魔王不是已经被自己完全囚禁了吗？

    等一下……周凡恍然大悟地望着眼前的猎魔者们，他终于从对方的眼神中意识到了自己所要的答案：原来是这样。

    可他那样做的话，真的能阻止这一切吗？不行、不行……

    等等、如果是真的魔王的话……

    周凡拼命回想着关于原作介绍魔王的一切，心里隐隐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或许这样做的话，一切还能挽救。

    不、是一定能挽救的。

    “艾森——！”薇拉还在催促艾森出手，如同破釜沉舟的最后一击。

    “是我赢了。”“愤怒”在提醒周凡，你该成为我们的一员了。

    “……”艾森手握着的匕首还在颤抖，他想要抬起来，又试图将它按下去。

    “艾森。”周凡终于缓缓开口，将所有的气氛都推向最高潮。

    所有人都盯着周凡的一举一动，他抱着西泽，拒绝了向他伸手的恶魔，而走到正在挣扎的少年面前，他如此说：“你是不是想问我，我……是不是魔王？”

    艾森被周凡突如其来的直白吓得愣住了，就连所有正在怀疑他是不是魔王，以及诬陷他是魔王的人全都在那一刹那间思维凝固。

    “既然你要成为……，那我就成为真的魔王好了……”周凡并没有准备说出艾森在原作里的设定，他会成为人类的救星，唯一杀死魔王并且将恶魔驱赶回魔界的救世主。

    听到“魔王”二字后，艾森的双眼再次瞪大了起来，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再也反应不过来。

    因为周凡一把夺过他手中正在摇晃的匕首，然后狠狠地往自己的心脏处捅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猎魔者们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为什么魔王会在如此情势大好之下自杀呢？

    恶魔们碍于“愤怒”的命令没有立马攻击，但是“愤怒”却不敢置信地盯着周凡的一举一动。

    而周凡将喷涌而出的血液飞溅在西泽身上的一瞬间，他却念动了只有他与魔王知道的咒语：“魔王转生！”那是需要牺牲一位上位恶魔与祭品而达成的最高法术，魔王转生。

    这往往会运用在魔王原本转生的身躯即将毁灭的情况下而会采用的法术，新的躯壳将拥有魔王的法力和魔王的统治力，而关于魔王的灵魂与记忆——

    西泽成为承受方在下一秒如同炸开般迸射出耀眼的光芒，所有人都被刺眼的光射得睁不开双眼，除了笼罩在法术里的西泽与周凡以外。

    等光芒渐渐消退，艾森的第一反应就是绝望般地尖叫起来：“大人——！不要！”

    原本因为元气大伤而昏厥不醒的西泽缓慢地睁开双眼，他望着眼前的正用鲜血唤醒的男人，意识尚未完全清醒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恍惚地问：“啊……”

    “请忘了关于我的一切吧，新的魔王大人。”强行忍着嘴里喷溅血液的周凡对着尚未完成魔王转生的西泽下达新的命令：“统领恶魔们回到魔界，再也不要来到人间了。”这是魔王转生达成后自己能获得的法令，原本魔王都是靠这个条件来取代原本身躯的灵魂和记忆。

    西泽听到这话后，先是双眼一黯，然后喃喃起周凡的请求：“忘记……统领……”

    “愤怒”听到这话后，不由暴怒地咆哮起来：“不可能——！”然而他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变成新一代魔王的西泽完全压制住了：“闭嘴！”

    周凡见“愤怒”总是彬彬有礼的外貌之下终于露出属于他名号的愤怒后，他不由吐出一口鲜血哈哈大笑起来：“哈……这一次，看来是我赢了呢。”

    他话刚说完就整个人松开西泽后倒了下去，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如潮水般褪去，不管是属于“色欲”的力量，还是属于人类他自己的。

    “大人！大……人！”他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想要陷入熟悉的香甜梦，却感觉到自己倒下时被什么温暖的身体紧紧搂在怀里。

    “不……不要啊……”黑暗正在呼喊着他，他抬头望着正满脸泪痕的艾森，对方已经因为眼前绝望的景象而整个哭到只剩下呜咽。

    “不要离开我……”艾森拼命呼喊着周凡的名字，用手试图死死捂住他被刺穿的胸口，可血不断从里面流淌出来，那是猎魔者为魔王精心准备的诅咒，而对于身为普通人类的周凡来说，这诅咒则不多不少，刚好会带走他的命。

    “求求你……不要……呜呜呜……”艾森嚎啕大哭了起来，他从未想过，他哪怕是预见自己的死亡，也从未想过……属于周凡的死亡……

    这实在是太过残忍的事情，大人的身躯正在逐渐发冷，他意识到这点后便紧紧抱住对方拼命摇头道：“不要……求求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不要猎魔者了……呜呜呜……大人……”

    “……”周凡的意识正在消散，但他还是强撑最后一口气，努力睁开双眼，可他早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可直到最后，他努力保持着镇定，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艾……森……”

    “呜呜……我在……大人……”

    “加……油啊……”这是他唯一能够留给所喜欢主角的祝福。

    “不——！”在最后一刻，周凡只是有点遗憾，他没有办法继续看到艾森按照原作那般成为他最喜欢的模样了，要是能多给他点时间那就好了呢。

    不过，他似乎看到“The end”的字眼在闪闪发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