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同床共枕
李藿和薛若涤回了后者住的酒店,因为觉得饭店味道太大发小先进浴室洗澡了,他独自坐在床沿上,心里苍茫一片。 在饭店时,唐屿拉着路铭离开,轻飘飘地几个字化作大石压在他的心头,又沉又重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他就站在那儿,直到看不见两人背影,薛若涤过来揽住他的肩膀才回过神。 他勉强笑了笑,企图打破尴尬,“哈哈哈小丑竟是我自己,见笑了见笑了。” 薛若涤看不过眼,伸手把他干笑的嘴合上,“笑得有多丑你不知道吗?走了,一个垃圾不值得留恋,哥给你介绍更好的。” 然后,他就像提线木偶般被薛若涤拉着付账,拉去酒店,进的时候还争论了一番,到底是重新开双人间还是就住薛若涤原本的大床房。 他说还是双人间好,免得薛若涤睡觉不老实磨牙打呼噜让他睡不着,其实是怕自己同性恋的身份让发小别扭。 薛若涤却说大床房好,两个人睡着暖和又省钱,死活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一进房间对方就去洗澡了,他无心参观只是坐在那里思考人生。 从未想过这段恋情是以这种方式结束,他原本想着,要么就是各自遇到了更喜欢的人,谈妥之后和平分手,要么就是毕业各有规划承受不了异地的痛苦,最后分手。 也说不定根本不会分手,这辈子说不准就是这个人了。 但怎么都没想到,他觉得他们还在热恋期间,剃头挑子一头热关心人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偷偷还要看看银行卡余额想着要是不够就找meimei借点,结果人家是初恋回来以后和现任之间纠结? 还真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好笑,实在好笑。 唐屿发的信息他看了几条,眼花缭乱愈看愈加烦躁不堪,于是关了机眼不见心不烦。 左右不过是他们没做什么,不想分手这些话。 没做什么,到底是不想做还是没来得及做? 他就不信以唐屿的性格能跟一个几年没见的人刚见面就滚床单。 多半都想的是逐步了解,看是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再做打算。 李藿现在五味杂陈,千百种滋味交织在一起,痛苦伤心都是最低级的情绪,最多的还是失望,对恋人人品的失望。 在他看来的唐屿应该是一个爱恨分明,情义两全的人,想不想分手都会把事情事先说清楚,两个人商量共同寻求一个解决办法。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遮遮掩掩,欲说还休,脚踏两条船。 接近一年的相处终究是短暂,他还不够了解这个人,现在看清了也好,就当是及时止损了。 李藿摇头苦笑,房子是他们两个合租的,明天还得找个唐屿上课的时间搬出去,到底是住宿舍还是重新找房子他需要再想想。 “我洗好了,你去吧,里面有干净的浴袍。你要换内裤吗?我这还有新的。”薛若涤带着一身水汽走了出来,边擦头发边对李藿说道。 “要吧,你的号跟我差不多,应该能穿。”李藿抬头,看发小走到他面前,又走到抽屉前拿出一条崭新的黑色内裤。 “给,送你了,分文不取。”薛若涤拿着内裤递给李藿,笑着打趣。 “还想收钱,想得挺美,给钱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李藿没有放任自己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情绪中,他顺着发小的话开玩笑,努力营造一个轻松自在的氛围。 薛若涤是过来找他玩,来放松的,不是来当金牌调解大师,他自己心情不好,并不想要影响到对方。 “抠死你算了,小金库存了多少钱跟哥说说。”薛若涤一屁股坐在李藿身旁,柔软的床垫陷下去半截。 “哥什么哥,我刚刚就没纠正你,你还上瘾了是怎么回事儿?就比我大一个月也能叫哥吗?”李藿不服,哪怕薛若涤永远以哥哥自居,小时候跟人打架还妄图参战帮助他时,他也没叫过一声。 主要是小时候薛若涤长的太矮了,又瘦弱又白净,看起来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推倒,这声哥实在是叫不出口。 倒是李藿像保护小姑娘似的,跟在薛若涤屁股后面转,别说肢体接触了,谁但凡有对薛若涤有一点大小声,他都要冲上去跟人干仗。 “别说一个月了,我就是比你大一天,大一个小时,那我也是你哥。小藿来,叫声哥哥听听。”薛若涤像摸村口小黄狗那样摸李藿的脑袋,差点没把头发秃噜下来几根。 “滚滚滚!”李藿偏着头躲却始终躲不开发小的魔爪,闪了几下发现徒劳,就任凭折腾了。 “你为什么要激怒唐屿?”在薛若涤停手后,他不解地问道。 他们村口的确有条狗,小时候也的确都喂过,但人家的名字简洁有力朴实无华,就叫小黄,哪是什么瞎编乱造的小雨。 “这种垃圾不该激怒吗?他就庆幸你把他拉住了吧,不然我真的要揍他一顿。”薛若涤语气平淡,说得内容好像跟暴力一点都不沾边。 李藿“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话语中全是止不住的笑意:“你打过架吗你就要揍人家一顿,唐屿天天健身万一你被打得很惨,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他笑得倒在了床上,怎么都没办法想象发小打架的样子。 在他心中,薛若涤就是古代的浊世佳公子,有着完美的人品、相貌、礼仪,遇事能讲道理的绝不上手,如果真的上手了,那也是别人动手在先。 更何况薛若涤看起来,不太会打架的样子。 要是真的打了起来,他得先护住发小的脸,再帮着打唐屿。 “我也天天健身,只是有时候做实验太忙了没时间。” 说着薛若涤就拉上李藿的手摸他的腹肌,从浴袍领口伸进去一路牵引到腹部,直到李藿连连夸赞他的肌rou才放手。 “薛哥牛逼,真人不露相!”李藿丢下一句飞快地抓着新内裤冲进了浴室。 “呼呼”他拍了拍发热的脸,怎么回事!这是你发小!你冷静一点!他在心里暗骂,赶紧把温热的、肌理分明的触感从脑海中排除,脱掉衣服连忙冲起了澡。 经过薛若涤这一打岔,他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堵得慌了,对唐屿变成那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渣男不值得的态度。他已经想好了,明天就趁着唐狗不在家,回去拿东西,搬到宿舍里去,再也不见! 反正快毕业了,过一过短暂的宿舍生活也无所谓。 他想东想西,洗完澡出来时发小已经坐在沙发上看书了,面前摆着两杯酒,显然有他的一杯。 “洗好了?来喝一杯好睡觉,我怕你悲伤过度睡不着。”薛若涤只顾看书头也不抬,他的那杯酒已然见底。 “我谢谢你。”李藿没好气地说道,端起来没犹豫地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喝完了。”他把杯底朝下,举给薛若涤检查,“我想现在就睡,你呢?现在也不早了,都十点多了。” “我看完这页就睡,你先上床吧。”薛若涤又翻了一页,摆摆手催促对方快去睡。 李藿见他不像是短时间就能睡的样子,自己就先回到了床上,关机的手机没有开机,他辗转反侧了几回后,躺在被子里对薛若涤说道:“你快点,开着灯我睡不着。” “马上。” 这次薛若涤没有食言而肥,说马上就真的马上,他脱掉睡袍搭在床尾的衣帽架上,浑身上下除了内裤什么都没穿,一身皮肤白皙光滑,肌rou紧实而富有力量,腹肌真的是八块整整齐齐码在腹部,内裤里鼓囊囊的一团李藿没好意思盯着看。 “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就睡。”李藿身上都还穿着发小的睡衣,他上床之前换下了浴袍,在薛若涤的行李箱里翻出来的一套。 “我习惯裸睡了,都是男人,我还怕你看?”薛若涤不理他的吃惊,关掉灯后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李藿脑子都不转了,他想,确实咱们都是男人,但我喜欢男人啊!兔子不吃窝边草兔子不吃窝边草,他闭上眼在心里反复默念,试图催眠自己。 但没用,一睁眼又开始浮现发小结实而美好的rou体,他像挺尸一样直直睡着一动不动,手脚完全不敢乱放,生怕一个不小心摸到不该摸的,碰到不该碰的。 “你演戏呢?挨着我你是要少块rou吗?”薛若涤平躺着,眼睛在黑暗中看向天花板。 “我是怕你少块rou。”李藿嘟囔,声音小得不能再小。 “我也不会少块rou。”薛若涤耳朵尖得要命,而且人就睡在他的身边,夜晚寂静,哪怕就是吞咽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想摸想抱想看都可以,只要给我放松一点,就你僵成这样还想睡觉?明天熊猫乐园没你我不去。”薛若涤想得很简单,兄弟之间抱一抱摸一摸有什么呢?李藿刚刚摸他腹肌不也挺舒服的吗?没必要因为性向不一样就避嫌搞些七七八八,以前就是有段时间掌握不好分寸的避嫌才让他跟李藿疏远了,还好最后他大彻大悟。 “不不不用了,我放松,我这就放松。”李藿结巴到话都说不清楚,薛若涤这句话真的是在他自制力上来回跳舞,再不睡着今晚就是竹马竹马的决裂之夜。 努力放松下来之后,他浑身的肌rou也都不再紧绷,忘记数小羊数到第一百多少只了,便失去意识沉睡过去。 躺在他身旁的薛若涤,听到李藿平稳规律的呼吸声之后,给发小捏了捏被子,也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出乎意料地,李藿这觉睡得很安稳,没做梦、也没半夜醒来,一觉睡到天亮,还是薛若涤把他喊醒的。 他躺在床上,看着发小已经穿戴整齐,指着桌上的东西对他说:“十点了,我下楼买了早餐,你起来吃点儿还是继续睡?” “我起来,没想到睡了这么久。”李藿动作麻利地下床洗漱,换上自己的衣服。 他打算吃完早餐就回去收拾行李,再送薛若涤去机场,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要是来不及就先送对方去机场,再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回去收拾,反正唐屿的课表他背的滚瓜烂熟,上午下午都能挑出时间。 他今天的课就只能给老师请假了,幸好只有一节,不然骂死唐屿的心都有了。 也是刚才刷牙的时候,才意识到这已经是发小来的第三天,刚见的那天对方就说过,只能待两天,不知不觉这么快就过去了。 李藿突然有些悲伤,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极让他浑身无力,扣纽扣的动作迟缓地停滞下来,他呆站在原地,甚至乏力地蹲了下来。 发小走了,他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了。 “怎么了?” 薛若涤原本坐在餐桌等李藿洗漱好一起吃早餐,但看着人都要过来了,却莫名蹲了下去,他匆匆地走上前,担忧地问道。 “没事,就是可能有点低血糖,缓一缓就好了。”李藿站起身,边往餐桌走边说,“你买的今天几点的机票?我送送你。” “下午一点,我打算一会儿改签。”薛若涤坐在李藿对面,拿了杯豆浆递到他的面前。 “改签?为什么要改签?如果是因为我的话,我真的没事,你放心大胆地回。”李藿吸一口豆浆,立刻被满口浓郁的豆香治愈了,失恋那点小事在美好生活面前不值一提。 “B市景好食好空气好,我想多待两天。”薛若涤打开放生煎包的餐盒,没弄蘸水,夹了一个吃。 他要是不说空气好还成,说了个空气好李藿就知道他在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和他们家乡比起来B市的空气可以说是毒气了,就是不和小村庄比,和薛若涤读书的城市比,都好了百倍不止。 “少说话,安分点儿。”李藿把昨天饭店门口排队时,薛若涤对他说的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对方。 “你要是不回,咱来就绝交。”他说完也有样学样,夹了个生煎包放进嘴里,还别说,真的挺好吃。 他知道劝不动对方,干脆一来就整个大的。 “你在哪儿学的威胁人这一招?”薛若涤皱起眉看他。 “招不在新,管用就行。”李藿咬着筷子,胸有成竹地笑。 “真的没事?不要我陪?”薛若涤不确定地问道,李藿昨晚和今晨的表现太有迷惑性了,说他放下了吧,偶尔的恍惚骗不得人,说他没放下,整个人又平静地不可思议,饶是薛若涤这么了解他,都猜不透到底严不严重。 “真的没事,不需要!”李藿斩钉截铁,“你就乖乖回去上课吧,奖学金和实验奖金拿到了过年回家请我吃饭。” 接着又是好一顿劝,才把薛若涤劝住了没有改签。 吃完饭已经接近十一点了,想到再不出发可能会误机,桌上残留的餐食两人都放着没管等客房服务来打扫,为了能加快速度李藿也帮着收拾行李。幸好他们运气不错,刚刚下楼退完房出去就有一辆出租停在面前,省下等车的时间了。 紧赶慢赶地,到机场时临起飞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李藿陪着托运完行李,在安检口才走的,没有多余的寒暄,两人拥抱了一下算是作别。 “万事有我。” 这是李藿开机后,蹦出的第一条信息。 From:薛若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