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捧杀的寿诞;你出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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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锦新帝仙去不足一年,近一年来,皇宫各路庆典皆消停。 宫里都预着今年怀英公主千秋寿诞,公主必只在怀英宫里吃碗寿面,听几句吉祥话儿、发些利是银两给下人便是了。 没想,寿诞前三天,丰和殿大搭戏台,烟花喜炮,一车一车往宫里运,内务府,忙得连喘口气都没能够。 唐鸢请皇后代为陈情:怀英年纪尚小,不值当大摆寿宴。 皇后笑笑:公主殿下不值当,还有谁值当? 接连两天,唐鸢心头七上八下,虽从小被过继与当时的东宫太子当今的皇上,如今与一众隔肚皮的皇兄弟、皇姐妹一道称皇上【父皇】,可到底君心难恻…… 只盼这不适合大办寿诞的当儿,皇上只是张罗了个家宴! 可又听说,朝臣都接到贴子了。 接过东宫送来的玉冠朝服厚礼,她彻夜临窗,望苍茫夜色,小脸懵怔。 世事无常,无百日红花!皇祖母雪妃娘娘总抱着她这般说叨,引得那时、尚未退位的太上皇大不满,【雪妃,你是说朕还护不了你这唯一的亲皇孙女?】 雪妃娘娘婉美嗔笑,在她耳边低语:【莫听皇上的,切记心怀良善对上、对下,皇上他还真护不了你!】 “皇祖母,怀英一直听您的,不骄纵自满,无常,要来了吗?你们,只离去不足一载。”她无助喃喃。 更深!夜凉! 荷池边,巡夜的高颀太监,拎着巡更灯笼来来回回。 许是冷?许是想练气?放下灯笼在池边来回慢跑,又耍了套太极拳,交班后,提着巡更灯,频频望向书房这边,油灯光拉出他长长的影子,孤寂寂的投在小径、花树影上,他真高啊。 她让冬梅挑暗油灯。 巡更灯缓缓消逝,耳房方向。 —————— 怀英公主千秋圣诞。 丰和殿。张灯结彩,火树银花。 皇上大摆宫宴,大放烟花,为怀英公主庆寿!使者、朝臣齐声山呼! 皇上、皇后当场御赐宝剑、汗马、玉如意、黄金衣…… 唐鸢拜谢,无限忐忑,小手抖颤、手心皆凉汗。 【怀英公主千秋圣诞!大锦国泰民安!】不知哪个带头山呼。 【说得好!有赏!】皇上兴致甚佳! 整个皇宫夜空,被一大朵、一大朵七彩烟花映照如白昼。京城子民如过节般齐聚城楼下,小孩儿指着城中上空七彩璀璨,嘻嘻笑,娘亲教他,“怀英公主千秋圣诞!大锦国泰民安!” 每一声暴竹声响、每一道光亮都像打在唐鸢心头! 也打在各路朝臣、皇亲国戚心头! 从前,太上皇再宠这皇孙女,为顾忌其它皇孙,也不曾这般大肆cao办!这是捧、还是生生的捧杀?! —————— 宫灯蜿蜒,看不到尽头。一队儿宫女内侍捧着皇上御赐宝贝随怀英公主回怀英宫。 “公主千秋万福!” 周嬷嬷端着公主早交代备着的一大盘瓜果、银子,“meimei嘴儿真甜,再吃个蜜果子!” “谢公主!谢嬷嬷!” 唐鸢自个儿抱着那把宝剑,也不回屋里,将冬梅打发走,一个人站廊下发呆,又沿花径朝荷花池走。 挖清淤泥,荷池里养了对小鸳鸯,生意盎然。 “殿下!” 陌生得紧的声音,颇清润,她缓缓回身,十步开远,花径上,跪着身圆蓝领奴袍,上身直直,头微垂,绵长睫在白净脸上投下一抹弧影。 “奴魏烨拜见殿下。” 她记起,上回他舌头被烫着,说话含糊不清,她还是第一回听他正常的说话腔调,似、有点南府音?亲皇祖母雪妃娘娘便是南府人,腔调不似京城般生硬,温润多。 又是这独一无二的挺直跪姿。 “殿下可看花?”长臂指向荷池正对角,金桂枝桠上垂吊的大宫灯辉映下,一大簇三角梅,蜿蜒成隶体“千秋”。 她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有心!”又望向他的手,她记得,三角梅枝梗有利刺?“起来吧!” 魏烁起身,手垂藏于身后。 今儿,整个皇宫、朝臣应都知道了,她并不欢喜! 怀英宫,即将,风雨飘摇。 都知道,此时莫出现在她面前。 他是不知晓?像上回不晓得何为【舔】? 这人可真有意思?唐鸢见他不时抬眼觑向宝剑,“会舞剑?” “可?”他抬头,墨眼微闪过一丝煜亮。 她递出剑,“那便、为孤祝寿吧。” 跪下,双手接过,起身,再退十步,荷池前,垂眸沉吟两瞬,他终拔出剑——剑虹起、宝剑长啸铮铮! 站在唐鸢面前的,已非那日受杖打抿嘴模样。 应是太极古剑法?从前太上皇设宴,那帮官贵公子也喜舞剑助兴!今晚,定北将军也在宴上舞剑,虽只是木剑,却血杀气腾腾! 无跳跃腾挪,飘逸、安舒如月下鹤舞,剑身时挺立时横空拖曵,她起先敛眸追着看他长臂舒展持剑、长腿横步弓起尖落,渐渐却只追着他眸眼看: 并非如剑手般眸瞳杀气幽沉,他眸光安舒行随剑尖,墨眸非那日沉沉老潭,似亮过周遭璀璨灯彩、已上中天皓洁月色! 不管是书法功架、还是这隐有矜贵气的剑姿,这太监出身不一般! 【铮】一声剑啸,剑虹凌空打了个漂亮的剑花,行云流水收招! 她似乎看到他眼里也燃燿起朵剑花。 剑入鞘。阖眼紧握剑柄,浅淡一瞬,魏烨复行前十步,先深深鞠躬、再跪拜,仿佛重重谢她! 终弯下直直的腰身! 她垂眸看他托剑的双手,指腹遍布茧子、裂口…… “起来吧!”她没接过剑,望向东边宫门方向,“你表字?” 一瞬沉吟,“回殿下,明辉!” “魏明辉?” 险些脱口而出,顾明辉,他。 “可想出宫?”收回望向宫门眸光,她看他。 俊郎的脸,怔懵望向宫门方向,出宫?脱下奴袍?报家仇? “若想出宫,明儿与你身契。”她接过剑,缓缓转身。 魏烨张嘴、阖闭、薄唇紧抿,终于出声:“殿下!” “嗯?”她缓缓转身,“想出宫?” “怀英十州汤沐邑可有账册?”声音连同薄唇都在发颤。 她艳眸倏的幽敛! ——“公主殿下,怀英十州收成如何?”锦新帝呷了口酒,缓缓问。 霓贞皇太妃掩嘴轻嗤,随锦新帝呷了口酒,皇后举起酒盅。 朝臣各自垂头,神色斑驳…… 这不适合大办寿诞的当儿,唱的捧杀戏,咚咚咚鼓锤终于敲响! 亲祖母皇太妃娘娘临走时紧握她的手!纵专宠皇恩半世,纵太上皇握着雪妃娘娘另一只手,娘娘死前却终不瞑目,一句句:小鸢儿,你要好好的,听得她身心惧悸。 没人与她说,但小小的她晓得,她必将不太【好好的】,否则皇祖母娘娘不会这般牵挂,睁着眼走的! 没想,这【不好好】的,来得如此疾快! “寿诞乃父母受难日,无父皇、母后养育,无鸢儿今日,自十岁享怀英十州汤沐邑,借寿诞献与父皇,父皇万岁、万万岁!”唐鸢三叩九拜! “哦?呵呵,”锦新帝呷光杯中酒,“鸢儿真是聪慧!” “呵嘁!”霓贞皇太妃冷嗤。 ——“怀英十州汤沐邑可有账册?”魏烨再次道,顿了顿,“据说,先皇将十州税赋、收成直拨与殿下,若无经朝庭、户部,奴可连夜造帐册!” 她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