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柏赫明贵族学园的高中部和大学部各有一处湖泊，高中部的叫琉斯湖，大学部的叫珀斯湖。

    宥连北说完就干脆地挂了电话，甚至不给艾泽拒绝的余地。

    令艾泽惊讶的是，他内心竟没有多少抵触的情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穿上鞋子出门了。

    春天早已在悄无声息时降临，暖融融的阳光搭配一路上行人的欢声笑语，艾泽情不自禁地抬头，被枝头绽放的花迷乱了双眼。

    这么长时间他还没有去过大学部，但大概那边的花景更好，此时有一大股人流向那边涌去，艾泽跟随他们穿过了花廊与林荫，一汪融金的澄净碧波逐渐映入眼帘，三三两两有人泛舟。

    其实根本用不着寻找他们，喏，岸边那堆道貌岸然、帅得闪闪发亮的家伙就是……

    虽然内心还会本能地畏怯，但最近平静的生活被频繁打扰，他已经有些麻木了，甚至在对方冲他招手时下意识作了回应……

    “嘿，真难得见你一面啊。”宥连北笑吟吟地说，端着杯子腾了个位置给他，“想喝什么，茶？”

    “什么都行。”艾泽拘谨地说，不经意看见他颈侧的吻痕，连忙移开了目光。

    其实他和宥连北碰面的次数最少，对方好像每天都很忙，路上匆匆遇见，少年的反应却像只喜怒无常的猫，心情好时点头微笑、偶尔附赠一个wink，烦躁时甚至不会多看他一眼，径直擦肩而过也是有的。

    总之，虽然模样很漂亮，却是个捉摸不透的人。

    “无事献殷勤。”与宥连北坐在对角线的昴臭着脸，嚷道：“喂，转学生，你最好离他远一点！这家伙一肚子坏水，说不定你被骗了还要替他数钱。”

    倒茶的少年眼神像刀子般剜过来，宥连南更是恶狠狠道：“五十岚，我警告你适可而止！”

    “没大没小的臭小子，又想打架了吗？”

    就在艾泽随着气氛愈发紧张而笑容僵硬、如坐针毡时，葛兰终于放下了诗集，推推眼镜，神情像是努力克制着怒气，“一个不注意，你们就又闹腾起来了。我说过不要吓到新人吧？——艾泽，过来我这边坐。”

    “咦？不、不用了吧……”他支吾着，视线小心地在餐布两端游移。

    “嘁。”昴和宥连北同时鄙夷地扭头，看样子是真的厌恶对方到了一定程度。不知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好了好了，难得的假日，干嘛搞得这么僵？一起喝点香槟如何？”桀斯晃了晃酒杯，微笑着，一如既往地悠哉而优雅。

    话说，香槟和赏花也太不搭了吧！

    “大白天的你少喝一点。”五十岚昴心有余悸，忍不住对旁边的申银赫道：“学长我们换个位子吧，我没有安全感。”

    此时宥连北忽然神秘地一笑，会意地与弟弟对视，方才的不快霎时飞走了。“桀斯，麻烦也给我一杯，多谢。”

    “没问题～”

    艾泽咬着大家七拼八凑买来的精致点心，伸手接住枝叶缝隙里漏下的光，听他们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或荤段子，惬意地舒展开双腿。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这么放松过了。只身一人前往异国他乡，不再与以往世界里的任何一个人联络，拼命适应陌生的环境、艰深的功课、与自己出身迥异的同学，没有遭到任何排挤，但也没有人走进他的内心。

    如果只是独来独往就好了，或者，如果他们只是为了拉自己入社才接近他就好了。可是没有人欺骗他，他也骗不了自己。

    “明天，就是一月期限的最后一天了。”艾泽低声说，众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到他身上，但又很快移开。

    “那么，明天记得给我答复。”葛兰将诗集又翻过了一页，啜着杯里的红茶，不再多言。

    ——果然如此啊。

    一行人在四照花树下无所事事地厮磨到黄昏，艾泽站了起来，说：“我要走了……我要去一个地方。”

    从阴影迈入到阳光中，他终于发现，原来自己是那样害怕孤独，渴望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