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艾达回家的时候，并未有热情的招呼。瑞雯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连正眼都没瞧她。 “瑞雯，我的小贝斯特，你的主人在哪儿呢？”艾达热情的抱起瑞雯用鼻尖贴了它的鼻尖。瑞雯没有抗拒，只是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好吧，好吧，瑞雯，看来你的主人把你和我都丢在家里出去玩儿了。”她放下猫咪掏出手机给玛德琳打电话。 “玛德琳，是我，艾达，你现在在开车吗？”艾达礼貌的询问。 玛德琳愉悦的说：“当然没有。我马上就回家。”说着就挂断了电话，艾达耸耸肩膀，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对方没头没尾的挂断电话了，她早就习惯了。 瑞雯舔着鼻子绕着艾达用尾巴扫着她的腿，就像是对玛德琳那样，艾达蹲下身子挠了挠它的下巴说：“好姑娘。”它眯着眼睛享受着艾达的按摩服务，甚至发出了咕噜声，后腿软弱的想要蹬开艾达挠着自己肚皮的手，rou垫贴在艾达的手上，欲迎还拒。 过了五分钟，瑞雯听见门锁被拧开的声音，一骨碌从沙发上跳起来，狠狠给了艾达一巴掌立刻跑远了。 “瑞雯打了我一巴掌，它现在可真使劲儿。”艾达揉着被打红的手背对刚进门的玛德琳抱怨。 玛德琳笑盈盈的放下东西说：“或许它是讨厌你离开太久才打你。”“那你呢？你讨厌吗？”艾达站起身走了几步用手臂缠住玛德琳的脖子问。玛德琳转着眼珠不肯看艾达的眼睛，说：“或许。”“或许？”艾达挑挑眉毛。“或许，艾达。”玛德琳将她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拿下去，然后进了屋子。 艾达将行李箱也拖进了屋子，然后将里面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换洗的衣服，还有那件脆弱的礼服。“我有礼物给你，亲爱的。”艾达说。玛德琳好奇的看着她问：“这瓶香水吗？”行李箱里有一瓶沙龙香水，还有一个当地的彩绘杯子和一枚彩绘手镯。“不不不，这是给女儿的。”艾达将香水放到了梳妆台上。“杯子？”玛德琳翻来覆去的看着这个彩绘盘子。“这是给法比安的。”艾达将杯子也放到一边。“好吧，这个手镯还不错。”玛德琳看着给小孩玩儿的彩绘玻璃珠手镯试着往手上套了套。“别闹了，这是给孙女的。”艾达将手镯拿过来也丢在梳妆台上。玛德琳叹口气倚着床头问：“那礼物是？” 艾达将行李箱合上，把要送去洗衣店的礼服包好，脏衣服丢进脏衣篮。这才转身面对着玛德琳将风衣解开挂到衣钩上。她里面只穿着薄纱内衣，腿上的半截丝袜系着红色蝴蝶结的袜带。黑色的内衣，白色的皮肤，就像是极简主义的画。艾达把烤蓝的发簪抽下来，金色的头发是秋天的银杏叶铺散在画上。 “你穿成这样坐飞机？”玛德琳呆滞了一会儿问。她笑了一下说：“玛德琳，我还没那么勇敢。我是在机场洗手间换的。”“然后就这么开车回来了？”玛德琳瞪着眼睛看着这副极简画逐渐朝自己靠近。“当然。”她点点头，给了玛德琳一个温柔的吻。 “虽然我幻想过很多次，但是。”玛德琳在接吻的间隙喃喃自语。“但是什么？”艾达用手指绕着她的头发笑着。“没什么，亲爱的。”玛德琳耳语，痒痒的吹着艾达的耳朵，艾达缩了缩肩膀，玛德琳用牙齿轻轻的咬住她的耳垂，就像是猫叼着幼崽似的。“你真的很喜欢这套衣服不是吗？”艾达问。“我保证我会轻轻的，不会把它撕破的。”玛德琳说。 今天来接佐伊的是赫斯特和她的新男朋友。佐伊好奇的瞧着眼前的男人，礼貌的打了招呼，mama说的没错，这人确实很帅气。 “你好，艾伦。”佐伊说。艾伦对她笑了一下说：“你好，佐伊。” 回程的路上，艾伦绕了一点远路去了冰淇淋摊给三个人买了冰淇淋球。“真可惜，你mama应该邀请我去你家多和你聊聊，佐伊。”艾伦说。赫斯特微笑着说：“艾伦，她会丢一堆问题让你回答的。”“我喜欢孩子提问。不过我可不能保证每个问题都能回答上来，到时候我们一起找答案好吗，佐伊？我保证我会娴熟使用wiki的。”艾伦是一个风趣的人，对与佐伊的突然见面没有感到任何不快，也在努力的和佐伊沟通，不想因为自己和赫斯特两个人的空间太过紧密导致佐伊被冷落。 佐伊分开的时候，艾伦蹲在地上亲了她手背一下说：“再见，小公主。” “再见，艾伦。” “你觉得他怎么样？佐伊。”赫斯特等艾伦开车走了问。 佐伊皱着眉说：“他比法比安懂得尊重别人，mama。如果你决定和他结婚，我很高兴。” “哦，佐伊，结婚，我们才相处没几天，这种事太早了。”赫斯特捂着脸说，有一些害羞。 艾达和玛德琳坐在沙发上吃着一桶覆盆子酸奶冰淇淋，电视里放着。 “艾达，你回来了。”佐伊飞奔过去给了她一个拥抱，将脸贴在艾达的脸颊上蹭了一下。“我很想你，艾达。” “我也想你，小宝贝。”艾达亲了她一下。 “mama，你回来了。”赫斯特也过去抱了艾达一下，她想念有艾达的日子。 艾达变魔术一样从沙发缝掏出一瓶香水递给赫斯特说：“你的礼物，亲爱的。”赫斯特拆开盒子，将香水喷在手腕上，几秒种后闻了一下说：“mama，你总是知道我最喜欢什么。”“你的小礼物，佐伊。”艾达拿出手镯递给佐伊，佐伊看到玻璃珠手镯眼睛都亮了，她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就像是园丁鸟。 “还有你的，小花环。”艾达递了一个盒子给正在看电视的玛德琳。玛德琳看到盒子说：“双份礼物？”“因为你是特别的，玛德琳，你是最特别的。”艾达拆开盒子，里面是一对彩绘海螺状耳环，她取下来耳环夹在玛德琳的耳朵上。玛德琳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看了看说：“你挑的礼物永远是最棒的，艾达。” 吻是覆盆子冰淇淋味儿的。 晚饭的时候，玛德琳提起了那个天才计划，问艾达怎么想。艾达看了看佐伊，看了看玛德琳说：“佐伊，你想去做这个测试吗？”佐伊撇了一下嘴说：“我还没考虑呢，只是觉得很有趣。” “赫斯特呢，你认为佐伊应该去参加这个测试吗？”艾达问。赫斯特点点头说：“我不想让佐伊失去这个机会，如果她能加入这个计划，那她的未来会非常轻松。如果佐伊没去参加这个测试，我害怕她以后会后悔。有选择的拒绝远比没有选择的唯一要好。” “那你呢？玛德琳？”艾达吃了一口红酒烩牛rou。 玛德琳皱着眉头不想发言，艾达坚持问她的想法。“你知道的，被当成天才有时候并没有那么好。你总是和别人格格不入，你总是背负太多期待。就算我们对佐伊依然是无所谓，可是别人呢？这个计划是想要天才，想要成绩的，只有结果足够好，后续的资金才会源源不断的去培养下一个，下下一个。佐伊真的在这种急功近利下能有选择吗？我不相信他们会给这些孩子选择。世界上有很多路都可以培养天才，但是纳入这种机构我并不赞同。况且只是凭借简单的测试就判断一个孩子是不是天才，这太草率了。法比安是为了佐伊好，但是他真的明白这对佐伊来讲意味什么吗？没有周末的天才，从小就背负希望的天才，未来或许要拯救人类的天才，这对一个六岁孩子来讲太不公平了。他们不需要被灌输进这种想法，他们只需要做自己就好了。” “我想这确实很草率，法比安只是跑来我们家和佐伊谈了一会儿，然后就让弗莱尼给佐伊做测试，完全没有通知我们。如果正式结果佐伊是高智商天才，那的确很好，可是如果不是呢？没人能接受这种落差。再说，我和法比安并不是那种太聪明的人，在学校学习也不是那百分之一的人，生出一个天才儿童？可能性太小了。当然，我并不是说完全不可能，只是。”赫斯特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艾达思索了一会儿问：“如果佐伊做了测试，但我们不加入天才计划，那我们支付得起佐伊去这些学校的学费吗？” “我们有积蓄，股票，基金，这个房子，赫斯特的公寓，还有一点比特币。如果卖掉那些比特币，然后把股票变现，把公寓做抵押，我想足够用了。”玛德琳粗略的算了一下。艾达认识的人可以写很多推荐信，玛德琳这边也可以联系一些活动给佐伊加分。赫斯特稳定的收入和正在升职的工作，法比安体面的工作都可以让佐伊进入这些不错的学校。 艾达看向佐伊说：“那我们为什么不试试呢？你不用去做测试，而是直接进入这些学校去学习。如果你不喜欢可以随时退出，如果你认为还不错就继续念下去。没有人期待你去拯救未来，你随时可以在未来选择拯救或者毁灭。你可以伤害别人，也可以保护别人。这都是你未来可以自己选择的。天才不需要测试也是天才，爱因斯坦还有牛顿，不需要测试自己的智力，他们也同样做出了自己的贡献。我认为你也可以，佐伊。这也同样有趣不是吗？一切都是未知的，需要你自己去探索。” “艾达，别给孩子灌输毁灭世界的想法，我们这不是轴心国座谈会，也不是九头蛇动员咨询。”玛德琳不满的抗议。艾达举起手说：“好吧，好吧，佐伊，忘记我说的毁灭世界，你的外婆很喜欢这个世界，看来你还得用聪明才智多维护一会儿。” 佐伊咯咯笑起来。 赫斯特犹豫了一下觉得这样也不错，佐伊既不用担心错过天才计划的培养，也可以不被天才计划cao控。“我会和法比安谈谈的。”赫斯特说。 “对了，艾达，布朗夫人说我们需要主持这次的圣诞会，你知道吗？”玛德琳说。艾达点点头。“艾格尼斯没能说服他们，所以我们必须要主持。赫斯特让我举办的好一点，一年就一次。我想我们得从现在开始计划，圣诞节眨眼就会到了。” 艾达笑起来说：“艾格尼斯尽力了。好吧好吧，我们给他们来一个希腊式酒神节的圣诞大会怎么样？到处都是蛋酒，葡萄酒，酒心巧克力，水果，下雪的时候大家甚至可以裸体在外面堆雪人。我能让我jiejie们送点新鲜水果。你知道的，她们最近对水果园情有独钟。” “mama！别闹了，我来负责这次圣诞会，你们的主意会让艾格尼斯发疯的。我可不想在圣诞节看到发疯的艾格尼斯和牧师，那我也会疯掉的。”赫斯特说。她的母亲们根本就没把节日的重要性看在眼里，这么多年艾格尼斯一直拉着她说母亲们根本和这个社区毫无关系，她是时候让艾格尼斯知道自己家虽然只有一个教徒，但为社区出力绝不比别人差。 艾达和玛德琳互看一眼耸耸肩膀说：“那有什么关系呢？赫斯特。” “对啊，mama，那有什么关系呢？你可以邀请艾伦和法比安过来一起过酒神节圣诞。”佐伊补充。 “艾伦？我不在的时候错过了什么？”艾达眨眨眼睛好奇的问。 玛德琳和佐伊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起赫斯特的新男友，赫斯特想要两个人闭上嘴别讲了，只是认识没几天的男人讲的却像自己马上就要和他结婚了。不过佐伊和玛德琳并没有被成功制止，依然是添油加醋的讲着艾伦的故事。赫斯特绝望的看着厨房的百叶窗，隔着地坪灯能看到隔壁的邻居正在教孩子用除草机，那个八岁的男孩很快就会用除草机满社区转悠来赚取零用钱了，餐厅阳台上，瑞雯悄无声息的跳上去，隔着窗看着松鼠爬上喂鸟器，从涂了油的杆子上滑下来，不死心的再爬上去…… 晚上佐伊听艾达讲故事，艾达想了想，讲起了第一次遇见玛德琳的时候。 她第一次遇见玛德琳时候，玛德琳正坐在葡萄果园的秋千上喝葡萄汁。她离玛德琳只隔着一层葡萄架，对方没有看到她，翘着脚坐在秋千上仰头看着天空。她看玛德琳看天空那么出神，也抬头看着天空，但是天空什么也没有，没有云，没有耀眼的太阳，只是蓝的和爱琴海一样的天空。 她想要去问玛德琳到底看到了什么这样出神，蓝色的天空什么都没有，是和别人一样把希腊的天空和大海当成自己的画布吗？可是玛德琳并不像一个艺术家，她的秀发用一个绣着金鱼的发夹夹住，发尾在头顶支起来一个散散的逗号。她没有艺术家的纤细而敏锐的目光，也没有艺术家的忧郁和痛苦的神色，她坐在那里看着天空，既不是游客，也不是艺术家。假的葡萄叶藤缠着秋千的绳索，玛德琳坐在那里，被葡萄叶裹着，就像是一个山泽仙子。 玛德琳的黑发在阳光下闪着银色的光泽，太阳给她带了一个银色的发冠，她细长的眉毛并不服帖的敷在脸上，就像是渴望自由的小鸟展开双翼，脸颊因为太热晒得发红，嘴唇喝过葡萄汁，紫红葡萄的颜色就涂在了嘴唇上。她的眼睛终于从天空上收回了，坚毅的射出剑一样锐利的目光，整个人从秋千上站起来了，柔软的，一定带着葡萄芳香的嘴唇对着葡萄园的工作人员说请再来一壶冰镇葡萄汁。工作人员说马上就中午了，葡萄园会举行酒神聚餐来热情欢迎他们这些游客，现在回去葡萄园的民宿时间刚刚好。玛德琳露出牙齿，笑的时候她的脸颊两边会有一对小小的笑靥，比葡萄还要甜的笑容。 等她从砰砰跳的心跳中回神的时候，她想一定是厄洛斯的金箭射中了自己的心，不然为何会对那个陌生的女人动摇心神？就算是厄剌托的情诗在那个女人面前都相形失色。她的心，她多遗憾刚才没能勇敢的走出去问问对方的名字，那个年轻的姑娘是那么甜蜜，就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她宁肯被扎伤手指也要去问玫瑰的芳名。 等她忙完手头的事情去往大厅的时候，酒神活动还没结束，她的目光急切的在人群中梭巡，希冀找到那个姑娘。在远远的角落，那头黑发，那快要溢出来的甜笑，那个姑娘正在和一个男人聊天，似乎非常高兴。她只好失望的远远地站着，想，艾达，你真不幸，你爱上了一个姑娘，可那个姑娘不爱女人。 那是她和玛德琳第一次见面，最初的见面，但是玛德琳并不知道。 “我当时就想，玛德琳真的很适合我，她是那么完美，就像是阳光的化身，阿波罗的光辉在她身上充满欢乐温暖，如果我能勇敢的去认识她就好了。”艾达陷入回忆，惋惜的说。“不过后来我再遇见她的时候，我对她说了我的名字，开始了我们的旅程。” 佐伊喜欢甜蜜的故事。她说：“艾达，你们的相遇就像是童话那样好。真希望mama也能遇到这样的童话。” “我想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童话故事的相遇，佐伊。”她吻了吻佐伊的额头，“但是童话故事永远是最好的，晚安，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