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惨遭亲生儿子嫌弃/生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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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空灰沉。 晏词终于又看到了秦谢词,多年不见他已经长的比他还要高出一头。少年身上的傲气并不淡,骨子里透着优雅冷漠,气韵出尘,肌肤白皙拥有一个美丽的骨相。 他们见面不需太多寒暄,彼此骨rou间的血液相流让他们彼此相爱。他问,“父亲犯了什么错?” “刺杀圣上,失手了。反被擒。”晏词随口回答,少年轻轻低下头,声音哑了,“我恨他。” 晏词:“…?” 他便抬头凝视他水光流动的双眸,一字一句说,“我不知道。我恨他和圣上。可我依旧…”他咬紧嘴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依旧爱我的父亲。” 他轻轻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话只能和我讲。”他说,“如果你想复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我们现在只能臣服圣上,君子即能落落大方,也要学会隐忍。因为英雄的路永远很长。” “恩。”他收回眼里的悲伤不舍,和晏词一齐迈出步子,迈入阴潮的牢狱,每一步都是生与死最近的距离。少年时不时偷偷用余光看他,但见他挺直如松的脊梁,后背瘦的能看见蝴蝶骨,瑰丽精致的杏眼远望,双唇抿紧。从不低头,一步步扎稳了步子。 看门的士兵去去就回,恭恭敬敬地行礼,“回公子,秦守不想见您。” 晏词愣住,过了一会,他对他说,“你进去问问他,想不想见秦谢词。” “是!”士兵小跑着去了,没过多时又小跑着回来,“托秦守的话,很抱歉他不想见。” 他应了声,一旁的少年也沉默着眨了眨眼。“好。”“麻烦你把这筐饭给他送进去。”看士兵迟疑的神色他解释道:“这里面是梅花糕、米酒、饺子。还热乎着。” 临走时,他忽然又想起那年:杏花微雨的好时节,小小的少年躲在桌子下面,他把梅花糕递进他嘴里时,舌尖和指尖无意碰撞。少年吃的满嘴糊渣。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到处决他那日,人声鼎沸。天公不作美,狂风怒吼,卷起积雪,就连封地已久的颓草根都卷的乱飘,秦羡棠的黑发被风吹的乱飘,胸膛上交印的伤疤瞩目刺眼,他低着头不看台上。 晏词被强迫着带上观望台,秦初鸣懒洋洋地撑着头,一旁的公公小声说:“皇上,时辰到了。”他笑眯眯点头,朝着一旁瑟瑟发抖的晏词道:“把犯由牌扔下去。由你处置他的生死。”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想违逆皇命?” 他分明是为难他,他心知肚明。他和他隔的很近,可却像隔着不同的时空,是生与死的距离。他心中隐隐作痛,碰到那牌子时像是被烫到了,刚夹起来却又“扑”一声掉下去了,他咬咬牙,终于狠心将那牌子扔下去。 刹那间天地万物哑了一般。 侩子手的刀鬼头刀刀体沉重削铁如泥,刀柄处雕有鬼头,相当锋利,可以斩玉切金,刀脊处有一圆口,鬼头袤方,背厚面阔,分量笨重,宜于劈砍。他看着那刀缓缓靠近他的脖颈,最脆弱的地方,就这么露出来,任由那锋利的刀深深陷进去,切开皮rou…… 晏词痛苦恐惧地别过头。紧接着一只冰冷粗糙的大手捏住他的脸颊,硬生生地把他的脸掰过来直视,“好好看着他的人头滚地。”声音是晏词从来没听到过的狠毒冰冷,听的他畏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秦羡棠最后一刻也固执地不看他们。最终人头滚地,脖颈喷出一尺高的血。 “秦…”他多想喊出那句话,可最终嗓子忽然哑住被堵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响,只剩下“吭”的压抑的喘息,他张大了嘴巴似乎想努力说出话。两行泪水又冰又冷毫无征兆地落下来。秦初鸣依旧掐着他的脸不放,在他耳边冷冷地笑着:“怎么样?滋味怎么样?” 晏词努力止住眼泪,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冷风吹得他眼角的泪刮在眼角生疼。他缓缓合上眼,他和他细碎的片段如过马车一样飘过: 过年时一家三口去天桥上看花灯。满城的花灯比星辰还明亮,他们在灯下许愿能做白头人。 暖阳正好时,他和他一齐戳好晾衣架把一件件湿漉漉的衣服晾晒。到秋天,树上结满了果子,秦羡棠常常爬树去摘一兜子果子用衣服盛的鼓鼓的,下来时分给儿子一两个,给晏词十个,剩下的他几口就吃没了。一家三口吃的醉了就抱着大树睡懒觉。 …… 还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已经快要记不清具体的细节,只能记住大概的轮廓。 他哑着嗓子发出剧烈的无声的呐喊。 半年后。 秦初鸣像一个甩不掉还难缠的恶鬼缠着他,没有一日不要他,他性欲非常强烈,像一只不知休息的狼。还常常在他耳边甜腻地说:“我爱你…我爱你,晏词…” 晏词像破布偶任由他摆布,直到那日寝室门帐外“砰”一声,花瓶碎了一地的声音,刺耳地搅乱了床上交缠的两人。晏词惊的连忙连滚带爬地穿上衣服,帘子外的身影他再熟悉不过,是他的亲生儿子。 “谢词…”他急着跑出来,来不及扣好衣衫,yindao里的jingye和yin水淅淅沥沥地滴在好玉做的地面上,发出很清晰的声音,听的人耳臊。秦谢词伸出一双过分白皙美丽的双手,手指细的能看见指骨,冰凉灵巧的手指为他系好衣带,熟悉平常又严肃,像做一件很正常的事,他淡淡地开口:“下次记得穿好衣服。” “我…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谢词漫不经心地盯着地上的jingye,是从他腿缝间流出来的,他从容又淡定地接受了现实。俯视他的容颜,说道:“父亲刚走不过一年,你已经爬上了叔叔的床。你是他的男宠吗?” “什、什么?”他脸色瞬间苍白。 “男宠。杀父仇人的男宠。”秦谢词的手指弹了弹衣衫上的灰尘,“我们最好不要见面了。” “混账!你这个态度…!你…!”他不过刚扬起来的手臂还没落在他脸上,手腕却已经被他控住一动不能动,少年稍加用了力就把他甩到一旁,踉跄着差点摔倒,晏词狼狈不堪,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里又痛又涩,无奈地撇了撇嘴,原来他已经不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讨糖吃的小郅郅了。不会整天软绵绵地缩在他怀里睡懒觉,睡得小嘴撅的老高。也不会躺在他膝盖上一起看雪闲聊。 更不会是带着去看花灯就能咧嘴笑的小郅郅了。 想到郅郅嫌弃自己的眼睛,当真比窒息还要难受。 冬天转寒了。宫里的雪没了人的脚踝。晏词很怕冷的,这时只能缩在寝室里拥毳着壁炉缝衣服。秦谢词常年舞弄刀枪,衣服上难免破一块漏一块,倘若没有补丁冬天穿着肯定寒酸。缝好就派人给他送去,今天却不同往日的把他叫来了正寝。秦谢词顶着一身的雪,进来时雪花洒了白玉砖一地,快融化成水。他把他叫进来,为他扫去衣衫上的白雪,这些年他长的越发高大,晏词需得抬起脚尖才能搂住。 “我,这些日子闲着没事做…就给你做了件大氅,你瞧瞧。”他兴致勃勃地从帐子后的箱子底翻出一件崭新的大披风,上好的毛料,白色毛发还泛着油亮,着实尊贵华丽。为做好这衣服,在上面绣好竹节,他熬坏了眼睛。“你穿上,给我看看…我看宫里的人都这么穿。”他仔细端详着他的面部表情,一些细微不过的表情都在他眼里放大。只见他眉头微微一皱,说不清是什么意思,晏词却慌起来,捏着衣服的十指更用力攥住。“怎、怎么?不好看吗?不好看…我、我、我可以…” “恩。”秦谢词终于开口,“给皇叔吧。” “可我…哪里不好看了?你穿上先让我看看,如果不好看我们再说。你个头高,这大氅也就你穿着最合适。” “不用。”他很坚定地拒绝,轻轻推开了他,“夫子还在等我念书。我先回了。”他做礼,“先行告退。” 晏词看他远去的身影,发出长长的叹息。就连手里软和温暖的毛氅都渐渐散了温热。从头冷到脚。 自那之后,晏词就病了。 很重的病。并且找不到病因。冬天下完雪就是阴冷的大雨,地面不免染潮,晏词躺在床上,耳边满是扰人的雨声,已经连续三天的高烧不断。常常受梦靥残害,只要睡过去就能全身冷汗再难挣脱醒来,嘴巴蠕动着却不作声,双足剧烈前蹬,胸膛剧烈起伏,发出骇人的“斯哈斯哈—”声。 秦初鸣刚下早朝。急忙地赶来,正巧赶上晏词醒来,趴在床沿上咳嗽,本是苍白无血色的面颊上忽然多出两朵不正常的酡红色,他那本就瘦的露骨的身体更是不堪折磨,这咳嗽声明显和往日不同,一声又一声不断毫无节制,还混杂着鼻腔发出的怪音。 “传太医!!都愣着做什么?传太医啊!快点!!”龙袍一挥,卷起恶风,生生将茶杯拍地。殿里丫鬟太监见此吓得脸色灰白,哆嗦着跪在地上头朝下,说话吭吭唧唧:“皇上息怒,方才我已经去叫了…太、太医说,晏公子的病着实古怪稀奇,找不到病因,倒是给开了很多药。我已经托下人去熬了,您别着急别着急。” “笑话!”他讥讽地说,一脚踹翻檀木椅子,“世间万物病态皆有根源,若连这点病都看不出来朕要这群庸医有何用!” 丫鬟们双腿颤的厉害,这时候,喘气儿都是错。晏词咳嗽地浑身酸痛,但依旧止不住,每咳嗽下都好像骨头碎了一根似的,他费力地牵扯住他的衣角,“不必,强人所难…咳咳咳…”秦初鸣回神,疼惜地把他搂在怀里,他侧着脸庞趴在他胸膛上,疲惫痛苦地合上眼睛,攥着他龙袍的手指指骨泛白,分明是在说:“我好痛我好痛。” 他心疼他心疼的厉害,眉头拧紧。这时,贴身仆人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端上前来一看,顿时一股呛鼻的臭涩味熏人,晏词刚闻险些吐了,那浓稠的纯黑色药液光看着就发怵。“这是什么?”秦初鸣不爽地问。 “回皇上,这是麦冬,天冬,知母,贝母,甘草,橘红,黄芩,桑皮也。久则宜敛,加五味子。” 晏词向他发出求助的眼神,秦初鸣安慰着他,见他还是咳的厉害,还这样下去怕是会筋疲力尽死在今日,“一碗药而已,别怕。”他说,只见那混浊的黑色药汤上浮着一层油,倒映着他的眸子。 秦初鸣把碗取过来,仰头服下满满一口,在旁人震惊的目光下贴住晏词冰凉的、不停哆嗦的双唇,两只唇相印,他强行打开他紧闭的双齿,将药汁一口口喂给他。晏词浑身乏力,费力地半睁着眼眸凝视着他的眼睛。 不过片刻,他的气息明显平稳了。只是依旧哑了嗓子,嗓子火辣辣的疼,望着他沙哑地问:“为什么你每次抱我都那么用力?” 秦初鸣听罢:“因为怕我们下次分开,故而不想留遗憾。所以每次的拥抱、亲吻都很用心。” “你真是…”他勉强笑着,“会说情话的狼。” 他说,然后沉沉地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