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得感情的杀手和必须恋爱的太子(二十一)
与此同时,暗器后方扑出来一只巨大的奇特生物,它张开巨嘴,迎向来袭的沙蜥。沙蜥四爪抵在地上止住奔跑,竟突然调转方向朝侧后方跑去,而那怪物速度奇快,三两步追到沙蜥身前,一口将它吞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的游稚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完犊子。连如此棘手的九尾沙蜥都能一口吞掉,那得是何等厉害的妖物? 然而哑巴躺在怀里,游稚又乐得笑了起来。他取下耳朵里的棉花,下意识就想用头对哑巴好好拱上一拱。他转念一想,才把哑巴气跑,万一又被拱跑了可不成,于是只得生生遏制住即将贴上哑巴额头的鼻尖,在他人眼里倒像是游稚想亲又不敢亲,还憋得脸通红。 “别卿卿我我了!”照人急切道,“那家伙过来了!” “糟糕!”游稚猛然回头,见那大的离谱的怪物肚子滚圆,隐隐贴着地面,左摇右晃地朝人群走来,游稚赶紧抱着昏迷的哑巴跳开,然而落地时不慎扭了脚,加上累了大半日,此时已是筋疲力尽,再也走不动了。 巨兽没了方才的速度,慢吞吞挪到游稚接住哑巴的地方,发出一声“哞”,继而倒了下去,又是一声巨响,带起无数尘土,如烟雾一般遮天蔽日。 待尘烟消散后,原地只剩下一只小小的东西,游稚大着胆子凑近了看,只见这小家伙与方才那巨兽模样几乎一样,只是身形小了数倍,想来应该就是那只巨兽,只是不知为何缩小了。 “马身,象鼻,狮脸,犀角,牛尾,虎腿……”游稚一本正经地总结小怪兽的样貌,那物的肚子还和变小之前一样,圆滚滚突出来一块,令它只能侧躺着。 “此乃猛豹,唔……”见月凑了过来,补充道:“猛豹即貘豹也,传说以梦为食,被夺走梦的人便会活在貘豹制造的幻境之中。倒是没听说过妖也有梦……” 游稚耷拉着眼,没好气道:“我看不止食梦这么简单罢,分明连本体都吞掉了!” 见月耸耸肩,无奈道:“传说而已,若不是亲眼所见,在下断然不会相信世间还会有此等上古妖兽。真是奇也怪也……怎会将貘豹放进赛场之中?这绝非我等能应对之物。” 清醒着的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此次比赛的诡异之处,而那只传说级别的大妖怪正舒舒服服地躺在石板上晒太阳,眼睛完全闭着,看不出任何情绪。游稚又简单介绍了哑巴,照人与见月毕竟是修道之人,游稚便撒了个小谎,只说哑巴是他的搭档,二人过来云岫山观战,中途发生一点小争执,这才双双误入赛场。 虽然小貘豹此时并无半点攻击性,见月等人依旧不愿在此处逗留,猜想貘豹吞下巨型沙蜥,定是在以秘术消化,恐怕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再吃上几个修道者补充灵力。 照人给黄邈喂了师兄珍藏多年的灵丹,其被九尾沙蜥打出的内伤已好了八成,见月见照人把那颗珍贵的还魂丹喂给黄邈倒也没说甚么,只是算上给照人当人rou垫子那回,黄邈已救了照人两次,还拿出了压箱底的木凤,要知道经此一役,那颗凤凰内丹需要至少一年半载来充能,持有者须在每日日落前将足量灵力注入内丹之中,缺少一次都不行。 游稚仔细检查了哑巴的身体,还好只受了些轻微皮外伤,全身像是被野兽舔过,一头黑发被搅得稀乱,又沾了不少干涸的粘液,整个人看起来灰扑扑的,像个乞丐。 游稚背着哑巴到溪边,打算给他洗澡。看着黑不溜秋的哑巴,游稚不禁莞尔,心想最初见面是这般,在佑里镇外是这般,在刘府见面又是这般,没想到第四次再会还是这般,似乎每次与游稚分别的哑巴都十分倒霉,这次不知又受了甚么委屈,总不能是被貘豹舔了一回罢…… 想起方才貘豹灵动迅捷,一口吞掉九尾沙蜥的模样,游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剥开哑巴的衣服,双手捧了水浇在哑巴头上。夏日午后的溪水冰冰凉凉,十分舒服,游稚一点一点抠掉哑巴头上的干涸粘液,又给他洗身体。哑巴肤色稍深,上身肌rou紧实健壮,却又不像遥连山壮汉那般吓人。微微鼓起的胸肌随着呼吸起伏,清澈的水珠折射着炙热阳光,泛出诱人的油光。 游稚吞了吞口水,心想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好色?明明在流觞雅叙那夜见着那么多美男子都无动于衷,偏偏对这个神秘兮兮的臭哑巴动了心思,想再亲亲他,摸摸他的手臂,凑近一点闻他身上淡淡的木香。 “嗳,师父……”游稚顾影自怜道,“你说要做一个毛得感情的杀手,可我好像……已经做不到了。” 哑巴剑眉微动,醒了。 “哑巴——!”游稚笑着扑了上去,随即又觉得过于亲密会惹哑巴生气,便尴尬分开,傻笑着摸后脑勺,因为给哑巴洗澡,导致全身衣物湿透,此时身上只穿着贴身里衣,白色布料几乎透明,现出比一般少年更加强壮的身体轮廓。 哑巴舔了舔嘴唇,又咽了咽口水,拧起的眉头终于松开,浑然不顾上身未着寸缕的状况,坐起身将嘿嘿傻乐的游稚紧紧拥入怀中,嘴里呜咽几声,忽然又想起自己不会说话,便拿起游稚的手,战战兢兢写下几字:日后勿乱跑。 游稚会意,乐得忘乎所以,一把扑进哑巴怀里,语无伦次道:“好好好,都听你的,我再也不乱跑了。” 这一扑又把哑巴扑回地上,游稚压在哑巴身上,不住用手摸他的脸,揉他的头发。照人过来叫他俩吃饭时,看见的便是如此一番恩爱的场景——游稚跨坐在哑巴身上,几乎透明的里衣与哑巴上身贴在一起,男子躯体互相摩挲,扬起手边的溪水,加上二人眼神充满柔情,当真是说不清的旖旎风光。 “吴兄!呃……”照人尴尬地别过脸去,“那啥,吃饭了……” 游稚最后捏了捏哑巴瘦削的脸颊,心满意足道:“来了!”随后拉着哑巴起身,随手抓了件脏衣服给他擦身子。 然而擦到小腹时,哑巴却不自然地避开,脸颊通红,一手慌张去扯浸湿的武裤,似乎在掩饰甚么。哑巴被当成暗器扔过来时,背上还缠着那两个包袱,游稚递给他干净衣裳,他单手接下,眉头拧紧,欲言又止,最后下定决心似的伸出手推了推游稚,再扬了扬手中的衣服,示意游稚不要看。 以前哑巴洗澡时,游稚倒是偷看过几回,不过仅限于脱上衣和泡在水里的时候。游稚猜想哑巴大概是害羞了,便摆摆手,道:“好了,不偷看你换裤子,我去那边穿。” 游稚换好衣裳,百无聊赖地在原地踢石子,半盏茶的功夫,收获了一窝鸟蛋,两只肥硕的竹鼠,然而哑巴还不见踪影。游稚踱步到溪边,朗声道:“哑巴——!还没换好么?” “啊——啊——”哑巴回应两声,平淡的语气代表他没事。 在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中,游稚已渐渐习惯哑巴的沟通方式,大多数时候他都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在游稚急切想知道他是否安全之时,他才会发出悠扬的两声“啊”,另一种情况便是游稚遇上危险,一如被突然吸进赛场那刻,痛彻心扉的绝望呐喊。 “快点——!一会儿烤鸡都让他们吃光了!”游稚又踢了几块石头,而后听见不远处的脚步,这才放心去收集战利品。 哑巴走了过来,见游稚左手抓着两只竹鼠,头上顶个鸟窝,右手正要去捉躺在地上的银环蛇,当即惊叫起来,沙哑的“啊”让游稚吓了一跳。哑巴身形矫健,三两步奔至游稚身旁,抓住他的手往后退,又如临大敌地独自面对那条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了它的七寸! 那倒霉的银环蛇被捏得尖嘴咧开,毒牙不翼而飞,已没了气息。游稚莫名其妙走过去,疑惑道:“怎么了?这蛇被我一脚踢死,毒牙都踢没了,不会咬人。” 哑巴脸一黑,短促地“啊”了一声,又想去捉游稚的手写字,最后不知想了些甚么,只接过游稚手里的肥竹鼠,闷闷地朝营地走。 然而游稚已在脑中构思了哑巴整段心路历程:蛇蛇那么危险!怎么能踢蛇蛇?万一伤着怎么办? 想到此处,游稚又贱兮兮地黏上去,嘿嘿道:“哑巴,你担心我?嗳,小爷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比这厉害的妖怪我都不怕!” 哑巴倏然停住,健壮的男子身躯如门板一般,撞得游稚额头生疼。他顿了顿,叹了口气,抓起游稚的手写道:知你厉害但日后不可莽撞。 游稚心里乐开了花,忙不迭点头,双眸骨碌一转,狡黠道:“等做完这单,我带你去找个清净地方,咱俩一起过罢?我来打猎,你来烤……” 哑巴眼里寒光一闪,游稚立马改口道:“你跟我一起打猎,我绝不打蛇蛇,成么?” 哑巴:??? 二人回到营地,黄邈已醒转,但身子十分虚弱,此时正靠在树上运功调息。哑巴将银环蛇一扔,黄邈和照人当即吓得炸毛,哇哇大喊,游稚忙道:“别怕!死透了!” 于是刚捡回一条命的黄邈又被吓跑了七魄,白眼一翻倒了下去,大口喘粗气。见月莞尔一笑,用小刀挑开蛇皮,摘出蛇胆,扔进木头做的碗里,和着些草药开始捣:“黄兄身上有些疮口,有蛇胆便好办。吴兄,你这打猎的功夫可真是一绝。” 照人看着篝火,上头支着木架子,正烤着两只野鸡,不用问也知道是游稚打来的。哑巴扔了几个鸟蛋在火堆旁,又翻出包袱里的香料,细细洒在烤鸡上。拿出蜂蜜时,照人眼睛都直了,看着那色泽金黄的烤鸡道:“你们当真是来出游的,连蜂蜜都带了。” 游稚昂首挺胸道:“是哑……八哥路上掏的,嗳,我只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去掏呐。” 照人不甘示弱道:“哦,这有甚么……见月、见月还给我打过老虎呢,我都说我不要穿那又腥又臭的虎皮了。” 二人互相吹嘘,黄邈无力望天,哑巴与见月只得同时往自家少爷嘴里塞烤rou,好堵住他们滔滔不绝、不切实际的攀比。 经过一番大战,众人皆是身心疲惫,狼吞虎咽完两只烤鸡,又把魔爪伸向竹鼠和鸟蛋,直吃到夜幕降临,才各自挺着个大肚子歇息。 游稚带着哑巴坐在树冠上,这夜云雾缭绕,不见星空,但树林里时不时出现的萤火虫为夏夜增添了一抹梦幻。游稚挑挑拣拣说了说这两日的事,哑巴听得眉头紧锁,显是十分担心。游稚本想问他这两日怎么过的,转念一想,不停写字好像很累,而且哑巴又没受伤,便不再过问。 “真好啊……”游稚倚在哑巴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木香,混杂着皂荚味,微风一吹,顿时感觉惬意无比,“哑巴,以后我再也不会气你了。让师父和那劳什子散人说的话都去见鬼罢,我才不要甚么上天指定的命运,我就要……就要你……” 游稚疲惫得无以复加,最后那句话轻的像蚊子叫,刚说完便睡着了。哑巴微微一怔,随即浅浅一笑,紧了紧怀抱,又给游稚披上他的衣服,呆呆望着游稚熟睡的眉眼,俨然一副少不经事的少年模样,干净,单纯,美好。 哑巴低下头,目光锁定在游稚双唇上,风过无痕,吹得人燥燥的。不知过了多久,哑巴闭上眼,吻了下去,四唇轻触,随即分开。哑巴勾起嘴角,背靠树干,紧紧抱着游稚,双目远眺,望向天际。 翌日清晨,照人在晨曦乍现时醒来,爬到树顶练功。见月先为黄邈把脉,又给他换了次外敷药,本想去林中打点吃的,却又不敢把熟睡的黄邈扔下,只好捡了些树枝做机关。 昨夜四人连番讨论,没想到情报最多的竟是黄邈,虽然都是第一次参加猎妖大会,但黄邈做足了功课,在游历期间打听了不少消息。首先是千花岛的常用妖,见月那日打倒的蛊虫群便是千花岛每个弟子都会的招数,其厉害程度视主人实力而定,像那只泛着金色纹路的虫后,想必出自某位上师之手,险些要了见月和游稚的命。 “说来也怪,这九尾沙蜥,貘豹,皆非千花岛产物。”黄邈啃着烤rou道,“当然也有可能是某位上师游历时收来的,但是就这么拿出来练手,未免太过可惜。” “那玩意几乎害死我们了!不是说千花岛在紧急关头会来救驾么?”游稚想起那两个冥途宫弟子所言,又仔细回想一遍打斗的情况,“那九尾沙蜥也太霸道了,八条命都杀不死,小爷差点交代在这儿。” 见月沉吟片刻,道:“在下总觉得这次比赛有蹊跷,妖物先不提,你们不觉得这林子里静的吓人么?连鸟叫虫鸣都没有,在下担心……” “担心有大妖?”照人接道,“比如吞了沙蜥的貘豹……可我们已走出好几里地,应该不会再碰上它罢。” “现如今只能等明日午时了。”黄邈道,“这比赛简直不是人玩的,我还是老老实实当个穷散修得了,那百宝仙境只怕是百倍、千倍的艰险,像我这样的散修,恐怕只有进去找死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