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岁的我去吃早餐
邢烽站在酒店门口仰头向酒店上看去，他知道褚栋住在哪一层哪一个房间的，在他这个位置能看见褚栋上楼后亮起的灯光，暖黄色的灯光亮起后，邢烽静静地看着那点灯光，身后有不知死活的鬼魂试图向他伸手，然而还没接触到他便被他身周的光环弹开，邢烽回过头，那鬼魂嗖地一下就跑没影了。 邢烽无意追击，只原地仰头看着，直到灯灭他才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邢烽不想回家，只能去了市局，市局里值班的是姜钟华，姜钟华一看见他进来，立刻把手机收回塞进兜里，同时尴尬地没话找话:“队长，您今天不回家吗？” “不了，你睡一会吧，我睡不着来这边看看。”邢烽揉揉眉心，坐在位置上将散落的材料分门别类整理好，他需要梳理一下脑子里繁杂的情绪。 姜钟华不知道他已经离婚的事，干脆就劝着想要邢烽多回家转转，褚栋不是不好，怎么队长就不珍惜呢？“队长，不用，您回家去多陪陪嫂子比呆在这里强多了，我这边也没什么事，而且您这前天昨天就外勤值班，就算是咱们是铁打的也扛不住这么熬对不对。” 邢烽从一堆资料里翻出饶翼庭的回执单填上已解决后才抬头回答:“昨天我和褚栋离婚了。” “这么快啊……”姜钟华无意间感叹，这句话却让邢烽眯起眼睛。 “那天，你们送我回去之后，褚栋说什么了？”邢烽记得在他看到那份离婚协议书之前一天，他喝了酒，而喝酒后他的记忆就断片了，他需要其他人的描述来完善自己的记忆。 “呃，那天不是晓鹏哥值班吗？咱们喝完酒队长你喝得最多，走路都没走稳，我和蒋茂把你送回去了，蒋茂还给你买了一盒解酒药，也就这样了。”姜钟华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蒋茂对邢烽有好感这事，“然后看见嫂子拿着离婚协议书，蒋茂不放心，不过嫂子说了他会照顾你，我就拉着他走了。” 邢烽嗓音沙哑地问:“我还做了其他事吗？”听到别人说离婚那两个字邢烽都觉得喉咙仿佛压着重物让他说不出其他话来。 “没了吧，应该是没了，您直接进卧室了。”姜钟华说着就低下头，本来他也以为褚栋只是闹一闹，谁成想褚栋竟然直接这么果断地离婚了，姜钟华不禁有些后悔。他那时候要是没走，多劝劝褚栋说不定褚栋不会那么决绝地要求离婚，队长现在这表情这表现明显是不想离婚的，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邢烽回想起来第二天醒时身上赤裸，也大致明白了，褚栋也只是照顾了他，从头到尾没碰过他。而仔细算起来，他们也很久没有做过了，会不会是褚栋找了别人？随后邢烽就否决了他的想法，褚栋不会这么做，他绝不会在婚内出轨。 可以这么说，邢烽出轨都比褚栋出轨的可能性大，邢烽看着他手心掌纹摇头，所以褚栋得是对他有多失望才会选择离婚。 而更可笑的是，邢烽从未有一次察觉。 姜钟华叹了口气，心里感慨，队长这样又是何必呢？嫂子那性格认定了就不回头，队长是真的没戏了。 “……是不是，要维持一段婚姻必须得有爱情存在？”邢烽自言自语，姜钟华一个未婚小伙子也不好说答案，但他觉得婚姻中爱情可以没有，但责任还是要有的。 姜钟华犹疑着回答:“不一定吧，更重要的是相互扶持，还有就是信任，也不一定非要有爱情，当然，有爱情那肯定更好。” 这些，邢烽一样都没做到。 —— 褚栋搞定茶餐厅的稿子后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配合着图片褚栋从多方面介绍了洪源斋的美食，虽然说未能吃完茶餐厅的所有美食是一件遗憾的事，但褚栋仍然尽可能地去推广自己吃过的好吃的茶点，褚栋自身口味偏淡，他在文中也不惮提起，至于拾韵酒楼因为味道不够出色褚栋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再进行推荐。 褚栋打算到时候和饶翼庭一起去尝尝位于彬河区的鲁菜馆后再来写鲁菜，由于褚栋投的是多平台，基本每个平台都多少有一些关注和收藏，但奇怪的是无论是哪一个平台，那名昵称为阿格妮雅丝的用户都关注了他，在一众头像之中，拥有纯黑色的头像的阿格妮雅丝十分显眼，褚栋犹豫着还是与阿格妮雅丝进行互关。 六个平台，互关六次。 关注之后，褚栋将稿子修改好后定时在第二天中午12点发送后才去洗漱，洗完澡后他躺在床上一身轻松。 没有婚姻的束缚，也没有生育的压力，褚栋头一次觉得单身原来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结婚之后褚栋就极少能够如此平静地躺在床上了，他睡前不用考虑什么问题，只要安心地躺在舒适的床上就很幸福。 褚栋体会到不结婚的好处了。 第二天，褚栋精神奕奕地从床上起来，他穿好衣服没有选择继续在酒店用餐，而是要在外面解决，早上八点出门，这时已经不再是学生用餐的高峰时段，不少早餐店显得没那么热闹，在店里辛勤工作的人此时也能松下一口气，停下手里的活，坐在凳子上跟脸熟的客人聊聊天，打扫打扫卫生。 褚栋选了一家肠粉店走进去，老板是位动作干练的女士，褚栋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她手法干练地从铁皮蒸笼中抽出中层屉笼，将铁板上已经成型的肠粉加上培根、玉米等用刮刀刮成卷，接着一切两包，两个刮板把肠粉铲进长方形的盘子里，旁边打下手的阿姨立刻浇汁，一道外观晶莹，薄如蝉翼的培根肠粉就这样被点餐的客人取走了。 老板注意到褚栋，立刻热情地问:“诶，您吃什么？来来来，先找个位置坐吧。” 褚栋并不娇气，随便找了个看起来干净的座位坐下，“一份猪rou肠粉，一份牛rou的，再加一份牛rou生滚粥。” “好，稍等。”老板一刻不停立刻就在空出的屉笼中装上一勺米浆，随后双臂晃动，让米浆尽可能均匀地占满屉笼中的每一寸空间，打入搅拌好的鸡蛋和rou粒，接着直接将屉笼塞入蒸笼中，第二屉从底层抽出，原有的肠粉以相同的动作被老板行云流水地加好料端到另一位食客面前，也是一勺米浆加rou粒鸡蛋液放进屉笼中摇晃均匀后被推进蒸笼。 不多时，两盘肠粉和生滚粥便端了上来，两盘肠粉牛rou肠粉中的牛rou粒颜色较深，猪rou粒颜色较浅一眼就能认出区别来，两份肠粉泡在特制的酱油中被送到褚栋的面前，褚栋用一次性筷子挑起一块牛rou肠粉，肠粉滑滑的却又不会从筷子上落下来，他没有一口塞进去而是在入口前还小心地观察了观察才放进口中。 肠粉很薄几乎可以透光就显得料很实，鸡蛋和rou粒在酱油的衬托下鲜味十足，酱油也许是店家加了其他的调味料，褚栋竟从中吃出了海鲜的味道，有股淡淡的虾仁味。牛rou粒是鲜rou打成馅，没有那种冰冻过后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肠粉因为牛rou的加入吃起来更具有耐嚼性，放入口中咀嚼的过程中带着牛rou的劲道，混入有海鲜味的酱油鲜嫩可口，吃起来并不显得单调，同时因为肠粉的软嫩和牛rou的筋道做对比，口味更上一层楼。 猪rou肠粉则因为其特性更加容易入味，米香十足，在酱油的增持下猪rou入味，带着酱油的香气而不是简简单单地在外层包裹一层酱油。 生滚粥中是青菜和牛rou，经过长期熬煮的白粥已经完全煮成浓稠如浆糊的模样，生滚粥中的牛rou条与牛rou肠粉不一样，牛rou条又嫩又滑，夹在微咸的白粥里增加层次感，青菜则为这碗粥增添了一份绿色和清新。褚栋各吃一口之后立刻拍照留念，他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有饭前拍照的习惯，这时候刚端上来还冒着热蒸汽的肠粉并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出现水分丧失的情况，可以说是拍照和入口的最佳时间段，褚栋连拍几张后就听见老板和老板的母亲在聊天，褚栋走进来后一时间没有别的客人，老板一家人也没有什么顾忌，自然而然地母亲就催起老板的婚来。 褚栋收回手机，安静地听着母女之间有来有回的斗嘴，mama觉得女儿都三十了再嫁不出去连个孩子都没有未来养老没个依靠，女儿觉得人生百年干自己的事最重要劝导母亲早日接受现实，母女之间各持己见，谁也不让。 褚栋看着母女俩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的父母去世得早，他从来都是自己下决定，不过如果他们还在的话大抵不会支持他鲁莽结婚的决定，那个时候说不定他也会和他的父母争吵起来，互不相让，只想证明自己是对的那方。 然而结果都是一样的，褚栋还是会在撞得满头是血后选择及时止损。这是他性格和经历共同决定的，不由任何人更改。结婚，图什么呢？还不是图的对方能和自己一起好好生活吗？当无法达成这项目的时，人就应该放弃了。 褚栋喝下最后一口粥，站起来结账离开。那对母女此时又重新讨论起新的话题，婚姻本来也不过是她们人生中一个极小的话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