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舒
林舒靠坐在会所的皮沙发上,翘着腿玩手机。 身后的房间里有客人在唱K,声音开得很大,林舒感觉他背靠着的墙面都在抖。 歌词里哥哥meimei爱来爱去的,唱歌的客人声嘶力竭地嘶吼,好像就要跟着歌词一起死了都要爱一样。 林舒被吵得脑仁儿疼,手机也看不进去了,干脆把手机往裤子里一塞,不看了。 不一会儿,前台的服务铃叮了一声,前台的小妹接起了单子,招呼服务生从酒柜里拿了一瓶酒。 林舒粗略一扫,认出是一瓶价值不菲的红酒。 那瓶酒随后被服务生送紧了他背后的房间里,林舒看着那服务生进去又出来。 这间房里已经叫了好几次酒了,每瓶都价值不菲,林舒估算了一下酒价和提成,他猜今天在里面的姑娘能赚不少。 不过这和他又没什么关系。 林舒百无聊赖地仰靠在沙发上,再一次摸出手机频繁下拉着微信,看着那小圈圈转啊转,他期待已久的红色小气泡却迟迟不愿亮起。 他烦躁地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摔,心里大骂前天那个老男人,并且赌咒发誓说自己要是再接那老男人的约就是傻逼。 当然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那老男人出手阔绰,要是把一摞粉色阿堵物丢在他面前,他肯定也就屁颠屁颠去了。 他再次拿起手机。时间不早了,再等等都要错过客人们赶来的时段了,他决定再等那老男人半小时,要是再不来就自己去碰碰运气。 总不能一晚上都不开张吧? 他撑着脑袋继续坐在沙发上。今天他穿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衣,牛仔外套,裤子上的洞破得可以把脚伸出去,眼睛用黑色眼线勾了一个勾人的眼尾,扑着黑乎乎的眼影,脖子上戴着一根黑色的chocker,把自己打扮得像一个不良少年。 尽管他的脸长得并不差,但确实不配这身衣服。他是那种精致清秀的长相,红姐和他说了很多次,叫他别把自己打扮成妖艳贱货,就穿着简简单单的学生装,扮个乖乖仔就最适合,客人肯定比他现在多得多,但可惜每次林舒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红姐骂他小白眼狼不听老人言,他就冲她笑,笑得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怎么办,林舒一点也不想穿学生装。 半小时过后。那老男人的头像终于动了。林舒小小欢呼一声,瞬间原谅了他。 他带着他的全部家当,事实上只有他自己,手机,一根恶俗的粉色按摩棒和一堆套套,就去了约定的巷子口。 林舒卖的地方白天是个古镇,还是个旅游景区,一到周末客人一茬一茬的,夏天尤其多,都是来玩水的。当然,就算不是夏天,晚上‘客人’也都一茬一茬的。古镇在城外,旁边都是公墓,客人们可以打出租,倒是为难了林舒这些人,尤其是不住古镇的,每天只能苦哈哈地去赶那半小时一趟的公交车,一晃就是两个小时。 不过既然是古镇,风景还是不错的。林舒等的巷口临着一座小桥,不长,跨过古镇上的小沟渠。这时候周围的店铺门板都关了,一条条门板竖了起来,只有沟渠里有人造的彩灯,映照着夜色里杨柳的影子。 杨柳,杨柳,林舒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周岱草稿本上抄的高中课文。那时候周岱正在备考,天天早上轮着背高中课文,其中有一首写的是: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可惜等不到他吟诗作对,伤春悲秋了,他的客人,那个被他骂成老男人的中年人已经来了。 他摸了一把林舒的屁股,很亲昵地叫他,“小舒。” 林舒心想咱们才做过两次生意,怎么就叫得这么亲密了?不过职业素养叫他立刻换上了一副柔柔地笑脸。他微笑着踮起脚搂住那个中年人,十分乖巧地亲了上去。 他们在河边接吻,放开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明显硬了,他脸色红扑扑得活像喝醉了酒,搂着林舒不肯撒手,林舒挑逗而亲昵地抚摸过他的脸,心里想的却是。一周不见,这位老叔叔又秃了不少。 他应该是个体面人,小白领,也许天天对着电脑,还要熬夜加班。没怎么嫖过娼,纯情地像个处男一样。当然林舒很喜欢这样的客人,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十分好宰。 他巧笑着,扭着腰拉那老男人走进巷子里的小旅馆。 他和那儿的老板娘熟,每次的都把客人往那儿带。老板娘也熟悉这生意了,每天晚上都把价目表卸下来,遇到他们就心领神会地把价格多报九十一百块的,老板和林舒他们三七分。 不是熟客当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稀里糊涂就被林舒拉来了这里。 路过前台时老板娘不在,前台小妹正在守着电脑看时下热播的电视剧,嘴里叼着一根吸管在吸酸奶。林舒靠在柜台上,拿捏着甜腻的声线请她开一间房。 小妹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卡丢给他,然后又继续守着她那平板去了。 房间在二楼,从小旅馆的楼梯上去,往里走两间就到。 一进房间那中年男人就迫不及待地压上来,林舒知道他喜欢欲拒还休的,于是一边娇嗔一边拿手去推他。 男人一边按着林舒在床上吻,一边伸手去解他的衣服。 他脱去那条破洞牛仔的时候抱怨着,“你穿这身不好看。” 林舒适时地在他摸上自己大腿的时候发出一声腻乎的轻哼,喘着气媚眼如丝地看着他,“怎么……啊哈……不好看呀?” “你该穿得乖一点,”中年男人捏着他圆润挺俏的屁股,把那团白嫩的软rou揉捏作各种形状,“这一身太坏了,像个坏孩子。” 林舒咯咯咯笑了起来,眼里蒙着水雾,“坏一点不好吗?”他贴上那男人的耳朵,那声音轻轻软软,就像在嘀咕说给情人听的悄悄话儿,“坏一点,叔叔就可以来cao坏小孩,把他cao成乖乖软软的乖孩子,好不好?” 那男人被他撩拨得受不住,把林舒往床上一压。 房间里的电视开得很大声。 来嫖娼的嫖客们总有一两个特别喜欢这样干。好像借着电视的声音就能掩盖住房间里的不堪一样。 林舒对此的评价是,做了贼还要心虚,挺无聊的。更何况是在这间旅店里,好像有多少需要防范的正常客人一样。 老男人的性能力不大行,把他压在床上的时候还说着要干他一整晚的男人,射了两次就不行了。 他嫌弃地撇撇嘴,床上的人正呼呼大睡,林舒心想还好自己在他睡前先缠着他把钱付了,不然现在叫他起来都不好叫。 老男人躺在床上睡的时候林舒睡不着。日夜颠倒惯了,现在叫他睡他也睡不下去。 于是他爬起来把吵闹的电视关了,销毁了安全套,又去摸自己的手机。 他的屏保还是系统自带的,紫色的背景,飘着深浅不一的泡泡。他看了一会儿上面醒目的数字,现在是凌晨四点半。 周岱现在肯定睡了。 但他还是不死心,给他去了一条消息。岱哥? 周岱没回他。他又无聊了起来。早上最早的一班车要六点半才开,他还有一个半小时要消磨。 那老男人的东西太短了,射得也快,还不允许林舒自己摸。林舒被他弄得不上不下的,今晚还没射。他又看了一会儿手机。点开周岱的头像,对着屏幕自己撸了起来。 周岱的头像是是老年人专用的向阳花,选得很不用心。以前还是系统自带的半身无脸人,被同学说和他聊天跟人机一样才改了。 这老年人的审美让人一点都硬不起来,但林舒还是对着它射了。 他微眯着眼睛喘了一会儿气,拿纸把自己的东西清理干净。 天已经蒙蒙亮了,看来今天天气不错。 林舒把自己的紧身衣小牛仔重新穿了回去,提着自己的东西哼着歌出了门。 古镇在熹微的晨光里缓缓复苏,他看见了青檐上蹦跶的飞鸟。他一走过去,就都飞走了。 穿过复杂的巷子,已经到了古镇前的商业区,早起的老大爷出来遛弯儿,手里拿了一袋儿米。路过长长的石桥边,往每个石柱子上放一小挫。先 放的石柱上已经飞来了几只鸟儿,在那儿啄米粒。 林舒路过的时候想,下次也该带把米过来。 路过石桥,几步远就是车站,那里已经等了一些人了。这时候来赶车的大半都是林舒的同行。男男女女,有人已经换回正常的衣服,有人的脸上还和林舒一样画着妆。 上车的时候是一个女孩子坐在林舒身边,她长长的头发烫成大波浪卷儿,抱着一个双肩包,脑袋搁在上面儿,一点一点,跟钓鱼似的。 林舒笑了,“妹子,睡会儿呗?” 那女孩摇摇头,“不行,一会儿坐过站了” “你到哪儿?” 女孩打了个哈欠:“九星桥。” 那儿并不远,刚进城的第二站就是了。林舒想那倒是比我先下,于是说,“睡吧,到了我叫你。” 姑娘不说话了。 嘴上是这样说,不一会儿,林舒也困了,他靠着玻璃眯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没眯多久,一醒来就听见公交车上播音的女声一板一眼地念:“下一站,九星桥。” 林舒想起来邻座的姑娘,打算去推一下她,转头才发现邻座早换了人,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那个姑娘早不见踪影了。 林舒摇头笑了笑,没说什么。 公交车晃啊晃,晃过城郊绿油油的农田和高速路岔口,从高架桥下来,终于穿进了一片老城区。 破旧而熟悉的灰色房子出现在林舒眼前,他轻声同身边的人不停道让一让,抱歉,一路挤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