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那得你能生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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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戴闲庭身边,在北疆领兵的时候,蒋今潮满心底都是深恨,恨戴闲庭害他的家人,也恨他折辱自己……现如今得知蒋家人基本上算是罪有应得之后,他一半的恨落到了空处,一半的恨却似乎并不是恨。 戴闲庭强迫他打他辱他把他当狗养,他却也记得他亲手教他拿起剑,握着他的手教他抄写五经,浑不在意地把戴府事务全交到他手里,甚至记得他的身体有多么销魂在床上又多么浪荡。 他还记得曾经的戴闲庭有多么的张扬,整个偌大京城,谁不怵他几分,就算失了势落在他手里,被他那样玩弄,也绝不肯认罪。 为什么在他承诺一定会让他活下去的时候,他就认了罪呢? 桩桩件件加起来,刚好够把戴闲庭送到处刑的台子上剐一次,一命呜呼。 可他不是宁肯受辱卖乖,都要活下去么? 他将戴闲庭经手的所有案子的卷宗再次搬出来,桩桩件件都翻过去。 一定还有什么事情被他忽略掉了! 戴闲庭任京城禁卫指挥使整整八年,八年!全凭赵项给他的权势地位,他才可以得罪满京城的人,随意加刑于律法里从来善待的朝廷大员,都说他是赵项养的狗。 那就去找赵项问问,蒋今潮想到这里,迅速站起来走出了书房,春末秋初的暖阳落在他身上,刺得他眯了眼,他停下脚步,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通了什么。 不对,戴闲庭就是在替赵项杀人! 他从前一心一意找戴闲庭复仇的时候,似乎忘了,调查蒋家的命令,是皇帝下的,抄没蒋家、处死蒋巍和蒋河的圣旨,是他亲手盖的印。 他为什么只恨戴闲庭? 青天白日,蒋今潮只觉好似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似乎所有人都忘了,戴闲庭办的每件事,都是皇帝下的令,他们当其中谋的私,只是戴闲庭一个人的错,哪怕抄家的钱都进了国库,赵项也能清清白白摘出去。 戴闲庭在其中得了什么利?年纪轻轻就坐上了能让他更方便办事的禁卫指挥使一职,还是那他连印绶都没有领回去的卓阴侯之位?别人不知道就算了,他在戴府中住了整整三年,可见戴闲庭有一点奢侈享受?他谋的那点子别人硬送上门的私,几乎都被他借着各种机会倒卖出去了,他还沾沾自喜。 是他,离戴闲庭最近的、理应最理解他的人,将他逼上了死路。 蒋今潮闭上眼。 晚了啊,他这些年所求所做,都是在搞什么? * 他和戴闲庭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十五岁,是在蒋府,那时候蒋家还是京城里数得上号的世家,蒋巍是大赵头一号的将军,能与他在战绩上分个上下的,只有先皇的亲弟弟魏阳王,但魏阳王不领兵久矣。 在那时的蒋今潮眼里,蒋家就是大赵的顶梁柱,没有蒋家,大赵的江山早就亡了,百姓也没得安居乐业,会被敌人当做奴隶。 就算是皇帝,也不敢对他父亲不敬。 所以在池塘边上打水漂,正碰上蒋巍客客气气地对待一个外客的时候,蒋浪就觉得很奇怪。 但那人还怪好看的,裹在一身黑色锦衣里,腰好细,他觉着好看这个词都配不上那人,可是他也只能想到一个“好看”了。 “欸,我家老二在这儿。”蒋巍招呼他过去给人见礼,“这位是新上任的禁卫指挥使戴览,以后你说不得要在他手底下任职呢。” 确实当时的禁卫中有很多官宦子弟,蒋浪老不乐意了,敷衍行礼:“戴大人好。” 然后对着蒋巍撒娇:“爹,我不要留在京里,我要从军,跟您和哥哥一起去边关打仗!” “哟,小浪好志向。”年轻的禁卫指挥使笑起来像个狐狸。 蒋浪那个时候没有注意到,戴闲庭没有称“令郎”,而是直接叫了他的小名,他老不乐意了:“不要叫我小浪!听起来怪不正经的……” 他真的不喜欢这个名字,也不想做被河流庇护的浪花,但是是哥哥起的嘛。 “那我给你起个字吧,今潮,今日的今,浪潮的潮,如何?”禁卫指挥使笑眯眯地问道。 哪有这样一上来就给人取字的?蒋浪直接呆了,奈何蒋巍即刻就同意了:“好字!好字!老二啊,还不快谢谢戴大人……” 他试图抗议过,但是无效,禁卫指挥使走了之后,蒋巍劝他:“也不难听嘛,新官上任三把火,给咱们家下马威呢,让他烧烧算了。” 他就是觉得憋屈,而那次见面,似乎就奠定了他在戴闲庭手底下的憋屈史。 * 后来蒋今潮还是没能如愿从军,蒋巍和蒋河护他跟护个瓷人儿似的,生怕他再丢一次,十七岁的时候他出城去野,还没跑到十里亭呢,就被蒋河阴沉着脸逮了回去。 然后他就被托关系塞进了禁卫里,和一票纨绔子弟并列,他觉得丢人死了,但还不得是每日都去点卯,早到晚退,旬日一休。 这样的苦日子过了一年,他只见过戴闲庭匆匆而去的背影。 “嗨,又有哪家要倒霉了。”和他值守同一班的侯爵世子他弟叹息一声。 有一天他照常这么说完,没多久就被别的禁卫逮走了,被拷上镣铐的时候他还呆呆地,被拖起来走才反应过来:“哦,这次倒霉的是我家啊。” 他被流浪的时候蒋今潮去看过他,掏钱买了一对烧鹅挂他木枷上,让他和爹妈兄弟路上吃。 小倒霉蛋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谢谢哈,小弟、啊不,草民再次衷心祝愿蒋家不倒,蒋家老二一世平安当米虫。” 蒋今潮哭笑不得:“快滚吧你,再不动腿就要挨打了。” 但也就一个月,倒霉的就成他自己了。 “……罪首蒋巍、蒋河斩首……女眷与其余人等十五岁以上徙三千里,十五岁以下充为官奴……念蒋氏昔日功劳,幼子蒋浪未参与谋叛通敌,不予连坐,仅褫夺其带刀禁卫之职,贬为庶民,三代不得考举,钦此。” 流徙三千里约等于延迟的死刑,而他是蒋家最小的孩子,于是那么大一个蒋家,只剩下他了。 小倒霉蛋好歹还是陪着家人一起倒霉,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娘和堂姐还有其他不熟悉的家人,都流放去了哪里。 他坐在贴了封条的蒋府门外,茫然无措,心中有恨,有愤懑不甘,却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毕竟他只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而已。 戴闲庭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春暖时节,他披着一身墨色大氅,滚着银边,被风吹起波纹与浪。他生得好看,蒋今潮多学了几个词,知道这是明艳,但不媚俗,那一双凤眸懒洋洋半阖,只看着他。 他认出了他,那一刻心里恨意滔天,冲上去的时侯想的是,就算是死,也从戴闲庭身上咬下一块rou来。 但是他被银甲卫按住了,还要对戴闲庭呲牙的时候,被他卸了一条胳膊,“咯嘣”一声,痛彻心扉。 他只能气恨地瞪着戴闲庭,瞪了一路,被拖去了戴府。 然后他被扔进了一间破旧的屋子里,按在浴桶里剥去了衣服,身上都是被拖出来的磕碰伤,银甲卫才不管他伤不伤,按着他就用刷子刷,他大声骂:“戴狗你不得好死!你断子绝孙!” 戴闲庭就坐在那儿托腮听他骂,银甲卫请示要不要把他嘴堵上的时候,他说:“嗨呀没关系,小狗吠起来还挺好听,让他闹去吧,希望一会儿在床上,他也能这么兴奋。” 床!床? 蒋今潮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并不是在遭受什么酷刑,只是单纯的在洗澡,等会儿要上床……才是重点。 他清白不保,草草草! “姓戴的我咒你生孩子没屁眼!!”蒋今潮要气死了,但他被管得严,夸人没什么词就算了,骂人也没什么词儿。 “那得你能生才行。”戴闲庭坐在桌边喝酒,笑得可愉悦了,还让银甲卫给他也灌了一碗。 再然后,他就被擦干净绑在了床柱上,敞着腿,一身皮rou被恨不得搓他一层皮下去的银甲卫刷得红通通的,戴闲庭就站在床边打量他,嘴里“啧啧”有声。 蒋今潮羞愤极了,气得别过脸去。